己走进去跟赫连冠通报。
    从古琴抬头起来,赫连冠望向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眼里闪过一抹暗光,但迅速掩去,恢复原来的平静。
    温小镜没有看他,但知道凉亭里的男子正在看自己。
    [有请。]赫连冠淡淡开口。
    雷霜微微点头,走到温小镜身边,道:[王爷请温姑娘。]
    对他点头算是道谢,温小镜走进了凉亭。无可否认这个白衣男子是好看的,但给她的感觉,飘渺难以捉摸,等下还是小心应付才是。
    [温姑娘,请坐。]赫连冠伸了伸手。
    她对他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谢王爷赐座。]说罢,才在他面前的位子坐下。
    赫连冠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给人的感觉很闲静。那丫头也很安静,可那只是表面而已;安静的下面,是风暴狂起。
    收回打量的目光,赫连冠拿起酒壶给她斟酒。
    看了这个男子一眼,她知道,自己要小心应对。
    [谢王爷赐酒。]
    的确不同,赫连冠给自己斟酒,[姑娘客气了。本王从炎国来,能在此遇到姑娘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是‘她’,段不会如此客气待人。
    [能与王爷同台喝酒,是小女子今生最大的福气。]她说道,面纱下笑得风云皆轻。
    举杯径自喝酒,他浅笑着。这个女孩,真的不是‘她’吗?
    这些达官贵人啊,温小镜垂目不去看身边的男子,浅尝杯里的美酒,找她来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吗?
    [昨晚听姑娘一曲,本王想念了一夜,姑娘可否在此为本王再唱一曲?]抬起眼皮望着这个年轻的孩子,赫连冠淡淡的开口。
    [小女子遵命。]她淡然应下。唉,居然成了歌女。这,她记下来了,总有一天会向二爷讨回来的。
    [就用这琴吧。]赫连冠指着被他们忽略多时的古琴。
    古琴啊,温小镜没有说话。这个王爷早就有安排,这古琴的存在绝不是偶然,这个男人要试探什么吗?
    很可惜啊,[小女子不会弹琴。]微微皱起柳眉,她为难的说。
    当初落花要教她乐器时,也要她学琴,可她偏偏选了琵琶--因为看来很像吉他。
    [是吗?]他的眼神微微一闪,唤来雷霜,吩咐道:[给温姑娘取琵琶来。]那丫头即使不喜好弹琴,可还是会的。
    眼前的少女,居然说不会。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中带着一丝防备。
    [是。]雷霜转身离去。
    没多久,就见他回来了,手里多了件物体--琵琶。
    雷霜沉默的将琵琶递给温小镜,见她接过就退出了凉亭。
    将琵琶放在腿上,调正好位置,温小镜抬头问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他没有看她,径自举杯喝酒。
    她想了一下,手指轻轻滑过琵琶的弦,最后还是选了屠洪刚的《你》。
    ……
    你从天而将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张开你一双翅膀
    谁领着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你头也不回的你张开你一双翅膀谁领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
    一曲终了,赫连冠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女,淡然开口:
    [这该是男子唱的吧?]
    她微微一笑,低头看着琵琶,[是啊。这曲子叙说一个男子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嫁为别人妻。]
    清初那些野史谁知道真假呢?
    多尔滚与孝庄那一段情,历史上的真真假假,谁又说得准呢?
    闻言,赫连冠抿唇冷冷一笑,[只能证明这个男人怯弱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说:[王爷出生金贵,风雨想要无人能阻。曲子的男子与王爷一样的金贵,但他心爱的女子嫁的是他皇兄,故事里的皇帝。]
    他轻轻皱起了剑眉,为了一个女子而兄弟反目?不,若是自己的话,他大不了带了那个女子远走他乡,从此不回炎国罢了。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再出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琵琶。
    早晨的风轻轻吹来,撩起男子那褐色的发,微微低垂的俊脸显得有些忧郁,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目光。
    可温小镜看了一眼就没有继续看了,很奇怪的感觉啊,总觉得这样的画面太熟悉了些,让她心生不安。
    很久,他才又开口:[我本可在二十岁当上太子,可我不觉得这就是自己今生所追求的。于是,连夜出走到了祁国边境,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垂着眼皮,这个男人对自己说这些,让她反觉得有些奇怪。
    [那又如何?]他握紧了杯子,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武功再高,权力再大,终究还是没有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是的,他恨那些害死赫连瑾的人。更恨自己,既然决定要对六个孩子负起当父亲的责任,却仍是让赫连瑾出了事。
    是,他想要的,从来都可轻易的得到。可是,他想要再见那个孩子一面,却是永远的不可能。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
    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温小镜淡淡开口说道:[很多时候,世事并不尽如人意。王爷也不要自责了。]
    扭头看了她一眼,真是应付的口吻啊,赫连冠挥了挥手,[本王泛了,你下去吧。]
    她站了起来,将琵琶放下,[民女告退。]话罢,转身走出了凉亭。
    二爷,她看了一眼跟自己擦身而过的雷霜,是不是猜到了这个炎国的王爷会找自己?
    江湖,国家之间,有联系吗?
    要开始了吗?她抬头望向那飘浮着几片白云的蓝天,面纱下的唇弯出一个冷冷的微笑。
    回到西厢,落花问及赫连冠找她的情形,她只说了一些保留大半。被人利用的同时,她也得为自己谋个出路吧?
    这三年来的青楼生涯,她可不是混过的。真心与假意,不会分不出,而且落花可是二爷的人呢。
    ---
    又当了一次歌星的温小镜再次得到了皇帝的赏赐,让绿茗楼一干人等为她开心了好一会。
    今夜是第三天,国宴也完毕了。
    宴会结束已经三更,整个水榭小舍静悄悄的,只有蟋蟀的鸣声。
    背靠在朱红柱子上,温小镜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这三天快要过去了,那弯月教的教主赫连廷没有出现,是不是这等于他没有上当呢?
    微微皱起柳眉,她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二爷肯定会安排自己接近赫连廷,继而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啦。
    唉,她按着发痛的太阳穴。
    该死的二爷,即使受控于毒药,他就那么有信心她会忠心为他办事吗?
    若真这样的话,她就不是温小镜了。
    哼哼,她又叹了口气,可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还是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啊。
    空气中注入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流,她立刻望向黑暗中一个方向。她发觉,近来自己的警惕性是越来越强了。
    她什么也没看到,可就是觉得在那看不到五指的漆黑里,有一双眸子注视着自己。
    肯定是有人的,她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会是谁?
    赫连廷吗?
    突然想起二爷的话,他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赫连廷,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当时,她点头。[那我怎么知道是他?]
    记得当时二爷是这么回答她的:[当你见到他了,自然就会知道他了。]
    当时,她是一头雾水,可现在知道二爷没有骗自己。
    就见黑暗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夏夜的风顽皮的吹起他背后的披风,显得有些诡异,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月光勾勒出一张俊美的脸,什么叫俊美无匹?她在心里想着,看过眼前这个男人就知道了。
    很冷的气息,仿佛在他身边的空气都凝结了。
    望着他,她茫然的低喊了一声:[大哥。]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但快得她无法捉得住。
    这声轻唤让赫连廷全身肌肉都疆住了,不禁眯起眼睛盯视着那个女子。
    她猛然回神,望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奇怪,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呀,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弯月教主,赫连廷。
    在三步外站住,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白纱蒙脸,他已听赫连麟说过,这个女子左边的脸被毁了容。可尽管如此,她的脸容长得还是很像赫连瑾。
    她有些失神的望着他,太像梦里那个‘大哥’了,但真的是他吗?
    [你究竟是谁?]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就好像北风一样的冷。
    听到他的问话,她猛然回神,面纱下的唇勾出一个微笑,[小女子,温小镜。]习惯的以笑容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赫连冠,皇帝祁浅月,赫连廷,总觉得这些人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为何会与这三人有关连?
    他突然靠近,一阵微风吹过,温小镜发现自己的面纱被摘下。
    唉,她看着他手里的白纱,速度快到看不到,这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慢慢变得炽热,那眉那眼,那唇那眼,是那么的熟悉。
    有些不安,温小镜挪了挪身子,那眼神过于热情。
    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不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眼神渐渐变冷。当看到她左边脸的疤痕时,他的眼神变了,冷中带着一些怒气。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危险期过去了。
    他问:[那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