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花园不大,却布置得相当雅致,四时花卉、假山流水一样不少。
    在厅中坐定,丫环送上茶点后,三人便高谈阔论起来。
    言谈间,她发现这位太守文才颇为不弱,见识丰富。
    而太守也觉得木兰年纪虽轻,却见解独特,所言所论乍听之下似乎与情理不合,可细一品味却又觉得大有道理,其味无穷。
    三人相变甚欢,直至……
    “小姐、小姐,老爷在招待客人,你不能进去。”远远的,传来丫环焦急的声音。
    “哼,爹爹招待客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再说花园是我自己家的,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走开,别拦着我。”娇纵的声音似曾相识。
    片刻工夫,一名红衣少女风一般的冲进亭内。
    一见来人,木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太守千金就是她在报名时教训过的红衣少女。真是冤家路窄。
    “是你?!”少女一见木兰,竟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婉儿,不得无礼。”赵太守轻斥道,口气中满是宠爱,“李将军你见过,这位是花校尉。”
    “赵小姐。”木兰隐去笑意,抱拳微一躬身。
    “你、你……好啊,你竟敢跑到这儿来,”赵婉儿咬牙切齿怒道:“爹爹,这个家伙是个坏蛋,他曾欺负女儿。”
    “胡说,他乃军中校尉,又怎么会欺负你一个女儿家。”赵太守板起脸责道:“快向花校尉道歉。”
    “爹,你怎么帮外人不帮你女儿,他明明有欺负的吗。”赵婉儿不依地直跺脚。
    “赵小姐还在记恨当日之事吗?不知小姐可记得当日起因为何?”木兰微微一笑轻嘲道。
    “你……”赵婉儿一愣,看了看父亲,没胆子将当日之事公布于众。
    “好了,好了,别再闹了。”赵太守拉住女儿,爱怜道:“一个女儿家,不在家里呆着,整天出去骑马闹事,真不知怎么教你才好。”
    “爹——!”赵婉儿娇嗔道。
    看来是这位太守太过溺爱,才导致这位太守千金的跋扈无礼了。摇摇头,她轻声长叹。
    “乖乖回房吧,客人在这里看你这样子,多失礼。”赵太守劝道。
    “哼!”冷瞥了木兰一眼,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有着不屑之意,心中不由大怒,“我不回去,我偏要呆在这儿。”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能让他小瞧了。
    “这里是赵小姐的家,当然是赵小姐想呆哪儿就呆哪儿了。”木兰淡淡一笑,倒想看看她玩些什么花样。
    “花校尉,”闻言,赵婉儿一改不驯的表情,脸上换上温和的笑容,“听说你是新兵,这么快就当上了校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才华?瞧你长得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知你是凭着什么手段?”口气中满含讥讽。
    “我凭的是什么?赵小姐不是领教过吗?”想和她斗,这大小姐还差得太远了。
    “你……”想起当日受侮之事,她为之气结。
    不明所已的两人面面相觑。
    “赵小姐,我看你也只不过是个受宠的大家小姐,又何必去抛头露面呢?”见她如此生气,木兰好言相劝道:“在这个社会中,女儿家大了,就必须嫁人,既然注定如此,无心反抗,那么何不给自己一个美满的婚姻呢?”
    见她不语,她继续道:“你的性子,又是谁能容忍的了呢?女孩家,可以活泼一点、任性一点,却绝对不可以嚣张、跋扈,那种女人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大叫一声,她扭头跑开。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他是第一个。从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由于她是父亲的老来子,所以倍受宠爱,又加上是独生女,更是被捧上天。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人阻止她,也从来没有人责备她,一天一天,她就养成了这种不讨喜的性格。她知道,许多人都不喜欢,可她不在乎。
    可是今天,那个人的几名句话,却令她有想哭的冲动,第一次有人责备她,可那责备的话语中,她却听出了关怀的味道,那是从溺爱她的父母那里所没有感觉到的。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认识她?”李轩在赵婉儿跑开后问道。
    点点头,她什么也没说。
    见她不想再提的样子,他也不再追问,转向赵太守道:“赵太守,我们打扰多时了,也该走了。”
    “天色不早了,今天是赶不回去了,就在我府中暂留一晚吧。”赵太守殷勤地挽留道。
    “不了,我们和其它伙伴约好在驿栈会合,就不打扰了。”
    “好吧,我们去取信函。”
    取过信函后,两人来到驿栈,同来的人已回来得差不多了,所需的物品也已采买完毕,只等明天一早返回军营。
    一晃又是月余,木兰所排的阵式在她的训练下已小有所成。胡清文等人不仅练得身强体壮,更在参与她读兵书、布阵、行兵中获益裴浅。
    “花校尉,”一名士兵在她帐外唤道,打断了正在读兵书的木兰,“元帅请您到军帐议事。”
    “好,我马上就去。”放下书,她稍微整理,出帐而去。
    看来时机差不多了,据她连日观察,匈奴军近几日异常活跃,从他们蠢蠢欲动的情形来看,他们要开始进攻了。
    “元帅。”进入军帐,只见军中将领已到得差不多了。
    “嗯。”元帅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没多久,人已到齐。
    “明天,我们将与匈奴军开战,今天召你们来,就是想一起讨论这仗怎么打。”元帅首选开了口。
    “等了这么久,他们才肯打,这次决不能饶过他们,一定要他们点颜色看看。”宋将军一拍桌子叫道。
    “没错,这次一定要全力击溃他们,三天两头来惹事,还当我们大唐没人吗?”王将军随声附和。
    “仗是一定要打,现在谈的是怎样的打法。”李轩出言制止两们将军的高谈。
    “元帅。”木兰出列,“未将愿为先锋,与匈奴军一战。”
    “你……”众将大疑,一个新进营的小校尉,能斗得过匈奴军中的老将吗?
    “花校尉,你准备怎么打?”元帅抚着胡子问道。
    “由我队中龙腾、虎跃两队正面进攻,凤舞、麒啸、天垂、地扬四队分左右两翼夹击,再由云飞、雾坠殿后接应。这样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她铿锵有力地答道。
    “龙腾?虎跃?这是你排的阵式?”元帅好奇。
    “是,这是按家师授予末将的兵书所练。”
    “你有几分把握?”
    “虽无十成,但也有八、九分。”她自信满满道。
    “好,就由你打先锋;李轩副将,你负责右翼攻敌;张将军,你负责左翼攻敌;王将军,你负责后方接应。”元帅手一挥,布置下战术。
    “这,不太好吧。”副元帅张正德阴阴地开了口,“毕竟花校尉是个新兵,虽说武功不错,可上阵杀敌可不凭几招攻击就能行的,它讲究的是统一布局,要有头脑、经验才行。而花校尉……”
    “元帅,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胜,愿军法从事。”瞥了眼副元帅,木兰双手抱拳,毅然道。
    她决这能放弃这次机会。这次不仅仅能展现她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她要摸清情况,争取找到一个更好、更快的解决方法,一举击溃匈奴军,让他们远离大唐疆土。
    “好,花木兰,本帅相信你,你大胆去做吧。”元帅一拍桌子,令道。
    “是!”
    商议完毕,众将出帐分头去做准备。
    木兰也将手下兵士召集起来。
    “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明天就是我们入营以来的第一场战役了。我希望你们全力以赴,打一个漂亮的胜仗。”环视一周,木兰扬声道。
    “花校尉放心,我们一定不负重望。”将士们齐声应答。
    “好!”木兰喝一声,“各队长到我营帐商议军情,其它士兵收拾好后早点休息。”
    “是。”
    布置好一切后,她又来到小湖边。
    看到背对着她的白色人影,无来由的,她感一阵心安。
    “水刚刚好。”他轻声道。转过身面对她,目光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轻轻一笑,她走到湖边,卸去衣物,跃入水中。
    “其实,我不喜欢战争、打斗,所有动诸于武力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她幽幽一叹,低声道:“虽然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显示我的才华,可我宁愿永远被埋没,也不想看到流血、看到有人死去。”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不出面,战争也一样会发生,虽然看不到,可它却仍然存在。”用水抹了一把脸,她接着道:“所以,我一定要尽全力,以最少的伤亡、最短的时间来结束这场战争。即使死,我也无憾了。”
    “木兰,你真令我敬佩。”声音中充满爱怜。
    “呵,敬佩!?”她一笑,“我该受宠若惊吗?”
    “又来了,你能不能以最平常的心态对我,不要老像只刺猬似的。”他怨道。
    “咯、咯、咯……”她笑了,“对不起哦,习惯了。”
    “你……”他摇头叹惜。
    “喂,再吹支曲子来听听好吗?”不断地将水泼到身上,她要求道。
    “我不叫喂。”他没好气地皱起眉,手指一弹,湖中心的不突地向上喷射,开成一座喷泉。
    “啊!”欢叫一声,她迅速游到喷泉下,快乐地享受着水流的快感。“好棒啊,这是我洗过的最舒服的温泉了,还有淋浴。”
    不停地在喷泉下游来游去,并拍打着水面激起朵朵水花,她玩得不亦乐呼。
    听到她的欢呼声,感受到她的快乐,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取出长笛,举至唇边,悠扬的笛声飘荡在空中。
    闭上眼,半浮在水中,她将整个身心沉浸在温暖的水中和温柔的笛声中。
    与上次一样,笛声将她心中的烦恼、不安、疑虑全部冲洗干净,只留下平和、安宁、自信。渐渐的,她仿佛觉得灵魂已溶入天地与笛声中,躯体已不复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悠扬的尾音飘散在风中,不若上次听到她的赞叹,身后一片寂静,“木兰!”他轻唤。
    毫无反应,该不会是睡着了吧?疑惑着,他不知该不该回头。
    “该叫你什么呢?云风扬、风扬、扬,还是叫你师叔?”声音突兀响起,令欲回头的他吓了一跳。
    “呃?”他一愣。
    “你不是说你不叫喂吗?总该有个称呼啊。”冲他的背影丢了个白眼,她开始最后洗涤工作。不早了,该回营了。
    “叫……杨吧。”沉静片刻,他轻声答道。
    “扬?我跟你有这么熟吗?”扬?挺顺口的。
    “那,随你吧。”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失望。
    耸耸肩,她游到岸边,爬上岸,开始擦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