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低泣著。
    「行了,别哭了!」半晌後,花令僵硬地说。
    赶紧乖乖地点了点头,红霓不敢再惹他生气,只得将目光望向其他地方,以免泪水再度沁出。
    不到一会儿,红霓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她发现那群东关的副将们竟然骑在马上,一字排开地跟随在他的身後,并且神情是那样的肃穆与恭敬。
    「他们……」望著这奇怪的景象,红霓怯生生地轻问著:「他们不都是副将吗?为什么全走在你身後?」
    「还不是因为你!」花令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因为他们怕你一路上继续拈花惹草、放浪银荡,所以全在你身後监视你,省得你又给大家找麻烦!」
    红霓未乾的泪水,在听到花令的话语之後,再度流了下来……
    就这样,在回东关的路途上,花令天天用著这种伤人的话语刺伤红霓早已碎成片片的心,让她心神俱疲。
    好不容易回到东关营口,远远的,红霓感觉到营中似乎有些动静。
    「这是……」听著那奇怪的号角声,再望著花令微眯的眼眸及冷肃的神情,红霓怯怯地问。
    「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乌苏里宣战了!」花令冷冷一笑,回身叫著,「关副将。」
    「我在。」
    「把这个惹祸精带走,关到地牢裏去,给我严加看守著!」花令将红霓抱下马,冷冷说道。
    「是。」关副将低著头应道,但脸上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微笑。
    望著军士们全穿上护甲在校场上集合,红霓的心中打了个寒颤。宣战了?难不成他要出征了?要上战场了?
    「三哥!」红霓急急叫著。
    「你还有什么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护甲,花令边穿戴边不耐烦地问。
    「你……」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红霓只能望著穿戴著战袍的花令低语著,「你小心。」
    「小心?」听著红霓的话,花令笑了,但却笑得那样残酷,「若不是你逞能,会有今天的战事吗?」
    「那你不要来救我啊!」再也受不了他连自己的小小关怀也要这样冷嘲热讽、讥言辱骂,红霓冲到花令的身上用力捶打著他,泪水洒落地面,「你们让他将我掳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救我?然後救了我之後,又将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你……」听著红霓的话,花令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後,他烦躁地撇过眼去,「别哭了!烦不烦啊?」
    「你……」打到手都酸了,红霓终於绝望地放下了手,然後自己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打他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痛、也不在乎……
    只是,就算他如此冷漠地待她,她依然希望他能平安。
    红霓转过身,望著那个坚实而熟悉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著,不知为何,她的心好痛、好痛,但她依然睁大了眼眸,儍儍地望著那个背影……
    就这样在东关的地罕中儍儍等待著,红霓在这个只有她一人的小小牢房中等著小胡子的归来。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挂念一个人,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脑中充斥的全是小胡子的眼神、表情和嘴上老挂著的那抹懒洋洋微笑……
    为什么想他?就因为他「疼」过自己、救过自己吗?
    不只千百次地问过自己,但红霓知道答案不仅仅是这些,自她到东关来的第一天,他其实就默默地照顾著她。
    虽然他的口中老没有什么好话,甚至还曾经用话伤害过她,可红霓明白,每当女伶想欺负她时,他总会突然出现用各种藉口将她带离;无论何时她想跳舞时,他总在她未说出口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她尽情舞动;甚至有时,他的眼中会出现一抹她从未领略过的温柔……
    他看似粗枝大叶,可其实心思细腻,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在他那样冷言讥讽之後,依然选择了默默等待。
    可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过去了,红霓依然没有等到心中最想等待的那个人。她只能日日在思念中热身、练舞、跳舞,一方面打发时间,一方面不使舞技荒废。
    这一日,正当红霓在做暖身运动时,原本天天给他送饭的军士换了个人,换成一个有些熟悉的女伶面容。
    就见这个女伶穿著一身军袍、顶著军帽,由地牢的天窗上朝下冷冷地低喊著:「喂,红霓!」
    「你不该和我说话的。」听到这个声音,红霓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拉著腿筋。
    「你以为我爱跟你说话啊?」红霓冷淡的语气令女伶的声音更不耐烦,「要不是有人非觅死觅活地让我来传话,我才懒得搭理这档闲事!」
    「什么事?」微微愣了两秒,红霓有些纳闷地缓缓拾起头,「谁让你来传话的?」
    「你的姘头啊!」女伶望望四周没人後,才低低说了一句,「他受伤了!」
    「什么?」心中一惊,红霓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小声点!」女伶又低斥了一声,「你那姘头就剩半条命在那裏奄奄一息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眼前浮现一阵黑幕,红霓不断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她等了这么久,怎么等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不可能的,她绝不相信!
    他的身子那么挺拔健壮、性子那样圆滑老练,怎么可能会冲上前线,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受伤?
    「你爱当我骗你,那就算我骗你好了!」没好气地低啐一声,女伶转身便走。
    「好姊姊,你等等!」红霓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好又急又慌地道著歉,「是红霓不好,你能快些把事情告诉我吗?」
    「小胡子伤得不轻,他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可是……我出不去啊!」红霓急得眼眶都红了。
    「这简单!」天窗外的女伶眼睛滴溜溜地转,「你今夜假装身体不适,央求关副将送你到医帐去,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把你弄到小胡子身边去就行了。」
    「可是关副将会轻易答应我吗?」红霓心慌意乱地间。
    「放心,关副将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你随便掉两滴泪,他包准马上把你送医帐去!」
    紧咬著下唇,红霓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然後看著女伶一溜烟地消失在天窗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对红霓来说简直是折磨,她简直坐立不安,脑海中不断回荡著「他受伤了」四个字。
    但她依然强忍著,一直熬到月上柳梢头时,脸上故意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然後央求守卫的军士请关副将前来。
    事情完全如同当时所计画的一样,红霓连眼泪都还没掉,便被关副将送至医帐。
    奇怪的是,今日的医帐中只有军医一人,而且为她把过脉、吩咐她好好休养之後,军医便避嫌似地离开了。
    就这样在医帐中躺著,躺到红霓几乎快透不过气来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红霓!」
    「我在。」慌乱地由床上坐了起来,红霓对四周的空气轻喊著。
    「一会儿听到乌鸦的啼叫声後,立即出医帐往西走,小胡子在小山丘旁倒数第二个营帐中等你!」
    「好的。」红霓连忙点了点头。
    「不准让人看到你的行踪!」那个声音又吩咐道。
    「我知道!」
    红霓又心乱如麻地等了半个多时辰,终於听到了那声乌啼,她立即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帐,看见原本守在帐外的军士们不知为何全睡得东倒西歪!
    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红霓蹑手蹑脚地走出医帐,在夜幕的掩护下,往小山丘旁的营帐狂奔而去。
    她的心跳是那样地急速,她几乎要无法喘息了,但她什么也管不了了,因为她想看小胡子,想知道他究竟好不好、难受不难受!
    跑得如此之急,红霓最後整个人扑到小山丘旁的帐壁上不断喘息著,半晌後,她终於颤抖著手掀开了帘帐。
    但怪的是,帐内竟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三哥……我是红霓。」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忧,红霓轻轻走入帐内,「三哥,你还好吗?」
    静得几乎没有人声的营帐,阴森森地回荡著红霓自己的声音,她愈想愈是狐疑,前进的脚步也在此时缓缓停了下来。
    突然,一阵奇怪的粉末不知由何处飞出,整个撒到红霓的脸上!
    「啊……」粉末一触及红霓的眼球,引起的竟是一阵剧烈的辣疼感,令红霓忍不住痛呼了起来,「我……我的眼睛……」
    帐内本就一片漆黑,而痛得再也睁不开眼的红霓,只能踉踉跄跄地抱著眼睛跪坐在帐内。她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痛?
    水!她得找水洗洗眼睛!
    一当这个念头兴起,红霓忍住眼中的剧痛,半爬半跪地在黑暗中摸索著,直到好不容易触及帐帘後,立即往外爬去。
    「有人吗?」一出了帐,红霓立刻轻声呼救著,「有人能来帮我吗?」
    就这么一个人凄清地在地上爬著、呼救著,直到手肘和膝盖都被地上的小石子磨破了,红霓终於听到关副将的声音。
    「天!红霓姑娘,你怎么了?」
    「是关副将吗?我的眼睛好痛……好痛啊!」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人抱了起来,红霓低泣著。
    「快拿水来!」望著红霓的狼狈模样,关副将儍了。
    老天!他要怎么跟花令交代?他将一个好好的姑娘交给自己,怎么会成了这模样了?
    以最快的速度唤来了军士,并将水取来,关副将连忙为红霓清洗著眼睛,然後不断地问:「红霓姑娘,怎么样了?还疼吗?」
    「我……」虽然还是有些疼,但红霓依然尽力张大了眼睛,抬起头望著本来该是月亮所在的方向,「关副将,月亮藏云裏去了吗?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愣了愣,关副将抬头望著天上的一轮明月,然後颤抖地举起手在红霓的眼前挥了挥,「红霓姑娘……」
    「关副将,你在哪裏?」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红霓的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感觉,她苍白著脸害怕地叫著,「我……我瞧不见你……」
    「我的天!」镇静住心神,关副将捻起红霓身上剩余的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後,脸色整个惨白了。「是石灰……」
    第五章
    「找!再给我找去!」将案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花令怒吼著,「再找不到就全别给我回来!」
    「是的。」
    待所有人都出帐之後,花令痛苦地坐在桌旁,用双手支撑住自己无力抬起的颈项。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在他打了那样一场漂亮的仗,那样痛快、意气风发地凯旋而归时,等待他的怎么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