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流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抬头看到一张深邃的眼,大半脸的胡子掩住了他的相貌。眉目间有些熟悉感。只是这是?
    “啊!”一声惊叹终是认了出来,是辛巴。这双漂亮的眼是辛巴的,眉羽间多了太多男人的霸气。和九年前,那个阴柔的男人相差太多,特别是这一脸的胡子。
    “终是认出来了吗?”眼里有着戏谑,嘴角含有笑意。
    “你的……胡子……”低头喃喃低语,辛巴怎么有这样大脸的胡子了。仰头看他的脸,脖子好疼,身上也好疼,火辣辣的。下意识看自己身上,鲜红的血,泌湿了衣服。触目惊心。刚刚怎么都没有感觉到疼。我的宝宝没事吧?手抚上小腹,还好,没有身上那样疼,应该没有事。
    “连环!”
    “夫人!您没事吧?您身上全是血!娃娃没事吗?”连环连滚带爬奔了过来。
    “没事,娃娃没事。”疼痛袭击着整个感官,身体微微抽搐。
    “辛巴,我们匈奴在捉拿罪妇,你来插一手作什么?”不远处传来图门的声音,刚刚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图门真的追来了。关键时刻幸好辛巴救了我。要不然不孩子没有了,我这条小命也不保。
    “罪妇?混提尔达逃跑了吗?”辛巴淡淡问道。
    “混提尔达战死,此妇人逃跑,本单于自然要捉回。现下月氏单于护着一个匈奴逃妇,是什么意思?”
    “图门,你无耻!”气急攻心,全身疼通。
    “清,你流血在,我们回去,要看巫医,还有你肚子里的娃娃需要照顾!”辛巴冷静提醒道。
    “我说完就走!辛巴,谢谢你!”直了直背,我至少要把话说完。
    “图门,还记得九年前的诅咒吗?你好好记着,我今天以神女的名义起誓诅咒你,你终一日被孤涂轼,除非你杀掉你所有孤涂,孤老终生。”咬牙,一字一句,不高不低陈述道。
    “清!”辛巴再次提醒。经上次天女事件,他终认为我只是个聪明女人,但还不是个神女,这样以神女名义起誓他自然不能接受。
    “辛巴,我以大神名义起誓,只要你在世一日,月氏终会强过匈奴。如果不信我的话,你们可以慢慢看我的话是否正确!”我冷言正色道。历史这些年来,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丝毫改变,那么,月氏的强大,头曼单于被子冒顿轼的结果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图门,你杀我夫,焚他尸,终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报这个仇,让你匈奴几十万大军溃灭。”很多年后,蒙恬自然会痛击匈奴,这个也许不会改变吧。今日言辞,我算不算得上坑蒙拐骗,妖言惑众?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去报复,我只是个凡人,有着爱恨之心,我没想去成仙成佛,所以,我不能让他好过。我就是要他心惊肉跳,永无安宁。什么最毒妇人心,这是他逼我的。我从没想这样毒,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去做。
    看着图门的脸由白变绿,又由绿变白。竟然所有的气愤,恨怨烟消云散。
    “哈──哈──哈──”身上每处都很疼,可是我真的笑得很开心,眼泪都出来了。
    “清,你再不跟我回去让巫医看,别说你的娃娃保不住,你的身体也难恢复。”辛巴仍是理智提醒道,没看图门人等一眼,策马回奔。连环在另一兵士拥护下上马。独留图门众人。
    哑丫2006-09-28 00:45
    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还严重,手也因为握鞭子,血痕累累,青青紫紫。但是宝宝没事。就算毁了容,只要宝宝没事,什么都无所谓。
    合作地喝巫医配的药汁,让连环小心给我脱衣服,涂抹药液。始终都是微笑,连疼时也保留着微笑。只是因为宝宝没事。这是混唯一留给我的亲人。
    “夫人,疼吗?疼您就说!”看着血肉模糊地伤口,连环边擦拭边流泪,“还好娃娃没事,还好娃娃没事!”
    “连环,不要怕我疼着,快些擦,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清理,天气开始热,伤口不好好处理容易化脓。”虽说她只是去了好几处皮,可是也要处理,回到帐里,都只着给我清理,涂抹,都来不及顾自己。
    “夫人,我没事,连环身体好着了,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快些吧,反正都是疼,你还不如快点,让我少疼会!”那哪是滚几圈,是从死神脚下逃命。
    连环感激得直落泪,象我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可能在她看来很少吧。哪有人生来就是主子下人的。哎!
    换上女仆送进来的绸衣,坐在蓝色毛毯上,疼痛不止,但心情不错。四下打量这个帐,处处挂着挂毯,华丽异常,连屏风也镶金嵌玉,看来不是单于的瓯脱,就是哪位宠爱阏氏的金丝笼,也真难为辛巴了。
    帐门打开,想必是哪个女仆拿东西进来,也没在意,只是仔细打量着。那些挂毯上的纹彩奇特,但又出奇协调。艺术感极强。
    “还喜欢吗?”
    “很漂亮!”抬头对着眼前这个大胡子男人微笑。其实混也是有一大脸胡子的,但仅仅只是见过一次,那次他去洞里寻我,还说胡子是想我想出来的,没有我在,没心思刮它,后来知道我不爱胡子,所以,这些年来,都不留胡子。辛巴的胡子是怎么留起来的,是为了让人看起来比较有威严还是因为哪个钟爱的阏氏喜欢他的胡子呢?
    “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所以都看呆了?”眼里有着戏谑。
    “不是”回过神,又轻轻笑道“你的胡子让人感觉很奇怪,可能,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九年前的样子!可是你都变了好多了。”
    “真的吗?”他拿起几上的碗递我。
    抬眉不解看他。
    “牛奶!你侍女说你日日定要喝的东西。”
    “谢谢!”接过碗,三二口下了肚,一抹嘴角,对着他笑。
    “清,你好象也变了很多。以前你不会这样喝奶。哈哈!”
    “彼此彼此!”
    “不过,你的相貌真的一点儿也没变老。”他瞅着我,微微叹息道。“也许你真是神女也不一定。”
    “神女就是这样练成的。”我指了碗,对着他眨眼。
    “清!哈──哈──哈──”面前的这个大胡子男人,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的笑比以前暖了好多。只是再也看不到他绝世的俊颜。
    “你比以前要有魅力得多了。”我感叹道。
    “你比以前也要温情得多,越发沉静。”
    低头看着几上的空碗微笑。彼此都不再说话。
    帐外传来大声的吵闹,还有女人撒泼的哭声。辛巴喝呵斥一声。帐门拉开,闯进一女人。是当于。
    “你个死妖女,给单于吃了什么,把我赶回父兄家不说,还抢了我的瓯脱,你不要脸!”如果不是辛巴阻止,她早就冲过来,挖我的心,掏我的肺。原来这样漂亮的地方是当于的。
    “当于,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辛巴气极,厉声大喝。
    “单于,我可是你最宠爱的阏氏,这女人一来,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情,我们一块长大的呀!”当于顺势抱着辛巴,又哭又闹。
    这一出戏应该叫什么?旧爱新欢?还是捉奸在床?还是正牌夫人与狐狸精大战?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闹的女人。心里感到莫明的悲哀。一个女人爱极一个男人,如同一个投资家把所有资金全压到一个地方,赢是皆大欢喜,输是全盘崩溃。爱情是一场战斗,并不是哪方付出的多,就会赢,往往是输得最惨的一方。先不论当于是否值得人去爱,但她真的好可怜。
    “当于,你够了没!”
    “不够,你赶走这个女人就够了。”她咬牙无理取闹。我只是微笑。无比同情。“你个妖女,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同情心?”
    “你是单于宠爱的当于阏氏,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不是硬要把我入红帐的吗?”落井下石的事我也会,虽然我同情这个可悲的女人。但是辛巴身边留几个这样的女人终是祸害。
    “当于,你──”辛巴反手给她一耳光。手掌落下之后,迎着侧面,我突然看到他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但只是一闪而过。难道是我错了吗?
    “单于,你打我?你打我?”当于的眼里有着不信,更多的是惊愕。嚎啕大哭,掩着面,跑了出去。帐内又归于平静。
    仍是盯着空碗,发呆,他却盯着我打量。良久我抬头叫道“辛巴!”
    “清!”
    二人同时出声,对视一笑。
    “你先说吧!”我抬了抬痛疼的胳膊。
    “这个,给你!”他拿出那粒坠儿,放到了几上。“要不要我给你佩戴上?”
    “不用了!”努力抬起手,把坠儿往回推。
    “清,我说过,只要你回来,你就是我辛巴的第一阏氏,不管你是不是嫁过人……”
    “辛巴!你明明知道,我来找你不是要你立我为第一阏氏的。”我急急轻喊。
    看着他眼里光芒隐退,头慢慢下下垂。那种落寂的感觉又袭来。如同多年以前。
    “辛巴,你一直很优秀,比混提尔达要好很多,几乎所有人在你与他之间都会选择你……”
    “可是你还是跟了他不是吗?”
    我无语,对呀,我还是跟了混提尔达。手揪着衣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一直知道我要什么,我很自私,不准别的女人和我分享一个男人,就算他再宠我也不要。混提尔达只是王爷,他不是单于──”这样说对吗?这世上没有哪个君王只有一个妃子,钟爱一生到老的。他们身边从来都不会缺的是美女。“听说你有八个阏氏,还有十来个可爱的孩子……”
    “清!我可以──”他急急说道。
    “辛巴,你可以怎么?难道休弃你的阏氏们,不要你的孩子们吗?这不大可能。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是她们,不是我。九年的时间,隔得太长。爱是有期限的……”辛巴,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对我爱的已只是过往云烟,一份心灵上的执着。可是时间已慢慢侵蚀,很多东西已慢慢转移,所留下的只是一份昔日的怀念和不甘。
    突然想到小时读过的一首诗里写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今日我还君信物,却无关是否未嫁。因为心内明了,难如昔!
    辛巴带我走走停停一直送到陇西边境。他始终沉默,少言。小心而体贴,时刻在意我是否不舒服,或者劳累。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后会有期!”在他的搀扶下,小心下马。五个多月的身子,已很笨重。
    “清!你──”
    “辛巴,我们拥抱,来个告别吧!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张开双臂,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