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麦，他们是谁？”夏天问我。
“没事儿，我出去跟他们说说就成，他们不敢怎么着我。”我说着把太史可的手从我胳膊上拿掉。
“我去叫高扬过来。”夏天说。
“不用，别叫他，这事儿我自己来。”我不让夏天叫高扬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怕高扬知道了以后又把事儿给弄大了，他一出手那可就真轻不了了；第二，我实在不想在太史可面前留下一个我什么都要靠高扬撑着的印象。
我身上什么家伙也没有，赤手空拳地就走了出去。“干吗？找架打来啦！”我看着小眼镜儿，狠狠地问。
“你丫有胆儿没，有胆儿现在就跟我去厕所，咱到那儿解决一下去！”
“那走吧，麻利儿的，一会儿我可还上课呢。”
“一会儿见着我哥，抽不死你丫的！”
那时候初中生之间的这些个事儿一般都是在厕所里解决，所以要是你想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大帮子人堵在那儿，那最好还是先憋会儿吧。
我被那三个男生簇拥着进了厕所，厕所里面儿烟雾缭绕的，还有三个正在抽烟的男生。小眼镜儿对正中间儿的那个男孩儿点了下头：“哥，就是他，跟我不份儿来着！”
那个男孩儿把烟扔在地上一脚给踩灭了，他慢悠悠地走到我的跟前儿，看到他时我一下子心就放宽了，这主儿不是别人，竟然是刺猬！我才想起来小眼镜儿跟太史可说过他是三班的，可不就是跟刺猬一个班嘛。
刺猬一看是我，刚才那一脸的凶狠一下子就变成了无奈，他甚至对我苦笑了两下：“怎么是你丫的啊！”刺猬说着又转身朝小眼镜儿招了招手，“嘿，你今儿可真是找对人儿了，过来过来。”
小眼镜儿可能还没明白过来呢，他神气十足，晃着膀子就走过来了。
“是不是他跟你不份儿来着？”刺猬手指着我问小眼镜儿。
“没错儿没错儿，就是他！”
刺猬突然扬起胳膊，狠狠地给了小眼镜儿一个嘴巴，直接就把他的眼镜儿给打飞了出去！一下子厕所里的所有人都惊着了。刺猬不等小眼镜儿反应过来，上去揪着他头发一把把他给拽了过来，对着他的耳朵眼儿就嚷：“跟你丫不份儿了你丫就他妈得忍着！你给我瞧清楚喽，这是苏麦，这是我兄弟！”
小眼镜儿的头发还被扯着，可他不敢反抗，只是一脸的痛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麦，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刺猬看着我说。
“没事儿，以后别让他再招太史可就成了。”我说。
刺猬听了这话立刻又照着小眼镜儿的腮帮子狠狠地甩了一拳过去，这迅猛的一拳竟然直接把小眼镜儿给打趴下了，连我也被吓了一跳——这练过的确实是不一样啊。
厕所里一下子安静无比，刺猬身边儿那几个家伙这时候全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个儿个儿都微张着嘴，样子一个赛一个滑稽。
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四章（6）
刺猬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眼镜儿，一脸的怒气：“能耐大了你，还次上太史可了，那是苏麦的，你他妈也敢动？”他说完又抬头看着我说，“苏麦，你回去吧，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朝他点了下头，他也对我笑了笑。这小子，今儿可真是太给我面儿了。
我回班的时候看见太史可和夏天都守在门口，一下子就乐了起来：“哟呵，俩门神！”
太史可见是我赶紧跑了过来，从上到下看了我一遍：“你没事儿吧，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没有没有，那小子把他哥叫过来了，”我说着笑了起来，“他哥竟然是刺猬，结果刺猬把他给收拾了一顿，哈哈哈。”
“刺猬现在跟咱学校够玩儿的啊，都收小弟了。”夏天见我没事儿，便笑着说。
“是，我都没想到，刺猬今儿可太给我面儿了，他一拳就把那小眼镜儿给打趴下了，这练过的是牛哈。”我说着便学着刺猬的样子凭空抡了一拳，却觉得自己学得不伦不类。
“你们又打架！”太史可嘟着嘴，那副小媳妇儿样儿简直可爱到家了。
夏天笑着搂了搂太史可，对我说：“可她刚才担心死你了，她一直跟我念叨着苏麦不会有事儿吧，不会有事儿吧，不会有事儿吧……跟唐僧似的。”
太史可照着夏天肩膀来了一拳：“我哪儿有，你别瞎说！”
“苏麦你刚才可太爷们儿了，一个人倍儿从容地就跟着他们走了，目光里还流露着不屑，绝对一大混啊！真够帅的！”夏天一边说着一边冲太史可挤眉弄眼儿，“是吧？可，苏麦多男人啊，为了你他什么都不带怵的……”
为了这件事儿，我高兴了整整一个上午。
9
中午高扬约我出去打球，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表情有点儿古怪，只跟我冷冷地说了句“走吧”，然后自己扭头就走了。从教学楼到篮球场的这一路上，高扬破天荒的一句话也没跟我说，只是低着头走在我前面儿，不用想我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事儿，约我出来也绝不仅仅只是打球这么简单。只是我在心里想了又想也猜不到这小子到底又犯什么邪性了。
在球场上，高扬又一次惹起了事端。
当时所有的场子都被人占满了，我看见人最少的一个场子也有四个初三的，于是我抱着球跑过去问：“哥们儿，我们俩人，三对三打会儿吗？”
接我话的是一个戴着黑框宽边儿眼镜儿的胖子，他用一种特轻蔑的眼神儿看了眼我和我身后的高扬——当时高年级的看低年级的大都这样儿，仿佛不这样就跌了份儿似的。他说：“来吧。”
“丫真欠揍！”高扬在我耳朵边儿上低声对我说。
转球眼儿，我和高扬分在了一拨儿。比赛打起来的时候我看着高扬都说不出话来了，他老人家那哪里是在打球啊！分明就是在发泄，后来我知道了那天上午他和末末吵架了（得亏上午夏天没叫高扬过来帮我，不然他非得把脾气全发在那个小眼镜儿身上，那后果可就真不堪设想了），结果中午就跑到球场上来发泄：贴身防守的时候推人，别人把他晃过了他就拽人，人家一跳投他就狠狠地打手……不仅如此，这浑小子犯了规以后还总用特凶狠的目光瞪人家，摆明了就是在找事儿。
那个胖子一个转身晃过了我，上篮的时候高扬居然从侧面跳起来拿胳膊肘撞他。胖子被撞倒在了地上，他把球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爬起来凶狠地推了高扬一把：“你丫玩儿不玩儿？忍你半天了，不想打趁早儿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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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四章（7）
高扬连话茬儿都没接，扬起手一个嘴巴就甩过去了。我在一边儿看着都慌了，场上四个初三的，个儿个儿都又高又壮，要想揍我和高扬这俩麻秆儿跟玩儿一样，可高扬动起手来完全就不会考虑接下来该怎么收场——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我看见那个胖子捂着脸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他三个初三的已经围了上去，而高扬居然把手往腰上放——我的心跳突然就抢了一拍——这浑小子该不会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吧！
后来我问过高扬，他说他当时的确想把刀亮出来。“不过也就是吓吓他们，在学校里捅人不是找死吗！”高扬这么说。看来这小子虽然爱冲动，但却不会因为冲动而把理智忘得一干二净，这也的确是他的一个过人之处。
可当时高扬的刀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吓唬他们呢，就有人替我们出头了。
当时在我们旁边儿的场子上一直站着个姑娘，她看见我们这边儿的事儿以后径直就走了过来，也就在胖子反应过来后提着拳头朝高扬走过去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胖子，不许动手！”
那姑娘瘦高瘦高的，我注意到她的头发拉过直（那时候女生在我们学校是不允许拉头发的），裤子也被改成了锥子裤，而且她还化了妆——这副扮相儿在学校里面儿可真算是够嚣张的了。
“胖子，别动他！”姑娘走到高扬跟前儿，拿眼睛瞟了眼高扬，又对胖子说，“他是大龙的小兄弟儿。”
“娜姐，这小子没事儿找碴儿，打球不好好打，丫算个什么东西啊！大龙怎么了，您还怕大龙是吗？”胖子用挑衅般的目光瞪着那个被他称做“娜姐”的姑娘。
“你再这种眼神儿看我试一试！”姑娘指着胖子的鼻子说，“让你丫别动就别动，哪儿那么多废话！”
胖子捏了捏拳头——我在一旁看得真切，还以为他要犯浑，动手打女人。结果胖子咬了咬牙，喘了几口粗气儿以后总算是低下了头，服了软儿。他从地上抱起球，招呼着他那帮哥们儿：“走吧，人家娜姐都发话了，咱就别跟这儿戳着了！”
打发走了那几个初三的，还没等我们开口，那姑娘就先说起来了：“你叫高扬对吧？叫我‘娜’就成。”
高扬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说：“甭介，你比我大，我还是叫你‘娜姐’吧。你认识我？”
“我认识大龙，我俩一个年级的，他跟我提起过你。”娜姐笑起来又好看又带着那么点儿痞子气，她说，“叫娜姐就娜姐吧，我平常跟大龙关系也不错，你有事儿只管说话就成。”娜姐说着微微侧过头去看着已经走远的胖子他们，气哼哼地说，“丫现在牛了，再过几天谁都不夹眼里了！”
“他谁啊？”高扬问。
“就是我们年级一混混，平常可猖了，我看丫就烦！横着竖着一边儿宽。平常还不知道低调着点儿，今儿得亏识相儿，丫要是今儿敢动手，我转眼儿拍个电话就废了丫的。”娜姐说着就激动了起来，那样子就跟要立马儿冲过去甩胖子一嘴巴似的。
高扬笑了起来：“哟呵，看来我那嘴巴甩对人了！”
“打得好！”娜姐拍了拍高扬的肩膀，“早听大龙说你有出息，果然，一句话都不搭直接就动手，有你的。”
“今儿谢谢姐姐了，要不是你，这场架肯定得打起来。”
“哈哈，小高扬你真可爱，给我你的手机号，咱这就算是认识了。”
我当时并未怀疑这个娜姐，尽管这事儿发生得还是有点儿让人疑惑——因为我并不认为高扬的名气已经大到连初三的姐姐都认识他的份儿上。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娜姐管高扬要手机号可并非只是想多结交个兄弟，而且，她和大龙的关系也并非像她所说的那样好。
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四章（8）
手机成了次姑娘（当然也有姑娘倒追爷们儿）的必备工具，那是几年之后的事儿，毕竟我们念初中那会儿，还不是人手一部手机。不像现在，随便一个小屁孩儿拿的手机都比我的牛。所以那时候当娜姐管高扬要手机号儿的时候，高扬与我都没想太多。
那时候的高扬，已经有了点儿个子，五官也逐渐长开，比小时候那副刚从难民营跑出来的样子帅多了，而我以为高扬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或者说是那眼神儿。是的，那时候我们的同龄人大多还两眼稚嫩，可高扬的眼睛却又冷又亮，就好像脸上嵌了两颗钻石似的，那冷冷的眼睛里有着更冷的眼神儿——那种冷是对一切的蔑视——不仅冷，而且还透着股凶狠劲儿。我想任何一个不认识高扬的人如果敢和他对视三秒钟，一定就会害怕起来，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突然亮出把刀子给上自己一下呢？
以上的这些，在那个时候，的确是很吸引女孩子的。
你猜得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娜姐开始和高扬发起了短信，并且在字里行间中都流露着对高扬的好感。“她给我发的这些信息经常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高扬说，“有些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我感觉我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另外，关于这位娜姐在我们学校究竟是位份儿多大的主儿，其实我们谁也不清楚。于是有一天中午我跟高扬就去找大龙一起吃了顿饭，高扬想从大龙那儿知道点儿关于娜姐的事儿，毕竟他们是一个年级的。
“我没和她提起过你啊！”大龙一脸疑惑地看着高扬，“她认识你？不应该啊，反正我可没说过。”
“那天在球场上，要不是她，我们非跟那几个初三的打起来。”我说，“她说她从你那儿听说过高扬的名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龙一个劲儿地摆手，“她跟我结过梁子，这事儿我们整个儿初三就没有不知道的，平常我们俩各玩儿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找谁的茬儿，因为我们中间儿有我哥这层关系在。”
“你哥！”我和高扬异口同声。
“对啊，你俩不会忘了吧？”大龙说，“小学时候我还带着你们俩看过一场我哥组织的群架呢，就护城河边儿上的那回！”他说着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