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道:“下次别再这么慌慌张张,没个规矩,扰了姑娘的休息。”声音虽小,可字字句句听得清楚。
杜熙月暗暗一笑,没想到月巧对自己的新职位转变得够快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月巧就回来了。
她没等杜熙月开口问,就说道:“方才甘妈妈派人跟含巧说了,要把她留在这儿。含巧哭闹得厉害,又吹了夜风着凉,发了恶疾,已经去请了大夫,看样子今天是没法和我们回去了。”
杜熙月听罢,闷叹口气道:“她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得了心病。这样也好,来得路上我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这下倒省心了。” 她思忖了会,道:“不然明儿一早你就跟我去西院见见二太太。”
月巧应了声。
杜熙月想,自己屋里已经没个使唤的人了,二太太那边定是一时半会拨不出两个人来给她,这几天月巧跟着自己也不会有非议。过阵子,王姨娘也许就要回去了,到时肯定会跟老太太再叙述一番,月巧留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回过神,杜熙月心情似乎好转起来,王姨娘回去了,二太太便不会这般清闲了,老太太那儿怕是又会多个说话的人。
这般想过后,她拿起甘妈妈给她打好八宝翠金簪子,细细地看了会,又放回朱漆盒子里去,跟月巧吩咐道:“做好的衣服,打好的首饰暂时都放在华巷,一件都别拿走,今儿就这么回去罢。”
月巧没问,应了声,把首饰、衣物又收了起来。
直到临行前,甘妈妈才进来,似乎有些话想单独跟杜熙月说,月巧识趣地退了出去。
“隆哥儿的事,二太太说没说什么时候办?”甘妈妈刚坐下来,就开门见山道。
“倒没说什么时候。”杜熙月轻摇下头,想着总不能把前世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便推测道,“以,二太太的性格,我猜不会过超过一个月。”
甘妈妈点了点头:“和我猜得差不多。”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前几日孟老头来说,有个严四公子与你关系相好,可有此事?”
原来孟老头把金价的事情都推到了严辅莅上身……杜熙月浅浅一笑:“是上次在王府和逸哥儿他们一起认识的。”
“这样啊。”甘妈妈笑得有些深,“可是你姑姑嫁进那家严府的?”
“是。”杜熙月乖巧地点点头。
甘妈妈笑道:“你母亲见过,倒是个不错的人。”
杜熙月微怔,王姨娘见过?怎么甘妈妈从来没未透露过……
难不成王姨娘也在为她早早挑选亲事了?
回过神,杜熙月低头,脸一红:“倒不是甘妈妈想的那样。”
甘妈妈笑意更浓,拉着她的手,只道了句:“你的终身大事,你母亲自是要费心的。”
果然……
杜熙月只笑不语,心里却提了一下。
王姨娘介入,二太太那头呢?
今世的命运不同,她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愿了呢?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打探
第九十五章 打探
申时初,甘妈妈就安排了马车,把杜熙月送了回去。
马车上,月巧挨着杜熙月坐下。
等车行驶了一半的路,月巧才徐徐开口:“姑娘,今天上午涟漪去二太太那儿了。”
杜熙月愣了一下,问道:“她去干吗?你怎么知道的?”
月巧道:“我今早跟花菱说话,听她说今早涟漪陪三爷去学堂了。可临近隅中时,西院有个小丫头见涟漪从二太太屋里出来。至于具体干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杜熙月这才想起来——原先二太太是请了教书先生只教三爷一人的,老太太觉得三爷一个人念书怪无趣的,又考虑到念哥迟早也要上学,就叫各院拿出些钱来,一起办了个学堂,一来可以照顾到府里各房的孩子们读书,二来也节省了家用。
一开始,二太太不愿意,便想叫各房把这钱平摊了。自然马上有人提出意见,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即便住一个府里,各房补贴大不相同,又有几人能跟二太太、大太太比。本来这事就要黄了,不知是谁多嘴,传到老太太那,老太太也没生气,就说有钱的多拿没钱的少拿,也就顺顺利利把学堂开了。
二太太见老太太主意已定,又不愿意自己吃亏,就加了一条规定。各房各户必须每月交二钱银子的学杂费才能送自家孩子进学堂,否则门都没有,就连各位小爷身边的丫鬟都不准在私塾外候着。若真像月巧说得涟漪去了二太太那,八成是送完隆哥儿就趁着空档偷偷去了西院。
杜熙月回过神,又想起今早涟漪那番神情,猜二太太已经把人选定下来了,便问道:“这事你跟母亲说了没?”
月巧点点头:“说了。夫人听了很生气,说二太太当初抢走了隆爷,现在连隆爷的婚事都不想告诉她,真是愈发不把王家当回事了。”
“真没想到母亲对二太太还这般怨恨。”杜熙月顿了下,忍不住问道,“就这些?”
月巧笑了起来:“当然不是,夫人嘱咐我好好服侍姑娘才是。”
这是表忠心的话……杜熙月不是没听出里面的含义。她看着月巧那双清澈的眼睛,倒不像是说谎。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回了榆萌苑。
这头月巧还在帮杜熙月沏茶,那头就有人传信到柳姨娘那儿了。
柳姨娘听着一惊,问了句:“此事当真?你可看清楚了?”
来报信的丫头点点头,又把杜熙月在三爷那儿发生的以及月巧来了榆萌苑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
柳姨娘黛眉微蹙,紧抿嘴一声没吭,拿了十个铜钱给打发了小丫头后,急急忙忙进了里屋。
四姑娘正专心致志的描花,就被柳姨娘一把抽出了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描花。”柳姨娘看了下门外,低声道,“我跟你说的事果真要应验了”
“又是什么事,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四姑娘不耐烦地擦了擦手上的墨渍,抬了抬眼,道。
柳姨娘见四姑娘不高兴,赶紧端了杯茶过来,讨好道:“我还不是一门心思为你。刚才我听说二姑娘带了个华巷的丫头回来,而且今早去了趟三爷那儿,似乎两人又闹得不太愉快。”
“就这事?”四姑娘拿着白描的花样图,轻轻吹了会,带着不屑的神情看了柳姨娘一眼,道,“杜熙月和隆哥儿关系向来不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华巷来的丫头,你操哪门子心?要恼也是二太太那边事。”
“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想得安稳。”柳姨娘听着四姑娘那番话,不但不恼,反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正色道,“现在就把那边丫头安插进来,这说明什么?我一早就跟你说过,弄不好王姨娘会回来的,二太太是清闲不着了,可你呢?别说我没提醒你,王姨娘是个有本事、家景又硬实的人,自是不会让自己女儿吃了亏。现在她没回来,你和二姑娘还算平起平坐,将来好、不好都是二太太一句话;若她回来,你还有什么优势和二姑娘争……”
只是话未说完,四姑娘就把手边的茶杯掀翻在桌上,茶水泼洒出来,溅到柳姨娘身上。
柳姨娘忙站起来身来,责怪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脾气像谁?竟这般暴躁”
“你也就是个没本事的只敢说我罢了。”四姑娘冷哼道,“你若有王姨娘的一半,我至于天天对着二太太低眉顺眼?”
“瞧你这说的。”柳姨娘的语气一下子软下来,“自从我生下你后,老爷和老太太这么些年哪里还问过我?王姨娘走了后,二太太见我没用了,便把我关到这小阁楼里来。一年我能见上太太们一两次面便是得福了。”说着,她眼里噙出泪水。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四姑娘不为所动,冷冷道,“你看看简府、严府,哪家不是妻妾成群,我爹爹总共娶了两房姨娘,你又是被二太太弄进府的,怎么就没见你成为二太太的心腹,最后还变成废棋,被人踢个老远,你倒有脸跟我抱怨。”
王姨娘被四姑娘呛过后,脸红一阵青一阵,心里虽不愿,嘴上还好言道:“我就你这么一个骨肉,难道不希望你好,不希望能帮上你一些?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以为我愿意在府里天天受人冷眼,看人脸色?还不都是让二太太念我些好,别太为难你。”
四姑娘白了柳姨娘一眼:“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还能保谁?”说着,她起身准备回去:“你那点小心思,二太太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要不当初你怎么中了她的陷阱?别把老太太、太太冷落你都怪罪在我头上,你要生了个儿子,恐怕二太太早就收到自己房里,你连面都见不到了。哪里像我这般,跟着你活受罪。”
“你……”柳姨娘气得嘴一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四姑娘见状,就说了几句软话:“行了行了,你现在为我到处打听,我已感激不尽。有朝一日我能嫁个好夫家,你不也跟着扬眉吐气了。”
这话倒是说到柳姨娘的心坎里,她吐了口气,面色微微好转,道:“只要你好,我倒放心了。”
“既然你跟我说杜熙月那边来了个丫头,我倒要回去看看,是不是华巷的人都长了三头六臂,让你这番紧张。”四姑娘说着,走到门口。
柳姨娘叹了口气,又跟茜雪交代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送四姑娘回去。
“姑娘,我见柳姨娘是真心对姑娘好的人。”在路上,茜雪跟在四姑娘后面提了一句。
四姑娘向后斜了一眼:“你懂什么,她是以后还指着我养她,不然这番费心的帮衬我?”
“她就是什么都不做,这辈子呆在府里,老爷太太也不会饿死她呀。”茜雪暗叹口气,轻摇下头。
“行了”四姑娘烦躁挥挥手,“我自己的事,我还不清楚抽空多来看看她就是了。”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茜雪没再多言,盼夏跟在后面,把事情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日,宸爷找了她好几次,她都借故推辞了。宸爷以为她欲擒故纵,便愈发得来劲,盼夏一面小心翼翼地应付宸爷,一面生怕杜熙月把她捅到二太太那去,寻思了两日后,她决定找个机会跟杜熙月表表心意,话不一定要明说,但起码得让她觉得自己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回到榆萌苑,她就主动跟四姑娘请示,要接近月巧。
“就你?行不行?”四姑娘狐疑道。
盼夏摆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道:“我见那姐姐面善,倒不像个恶人。姑娘若信我,我去打探一番,以免姑娘错冤好人,结了不该结的怨。”
茜雪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欣慰,觉得这丫头不像缨歌那般挑拨,便在一旁附和道:“四姑娘,我看盼夏是个心实的,你倒不如让她去试试。”
四姑娘本来就没对盼夏做什么指望,既然有人主动愿意当炮灰,她也没什么不情愿的。
“那你小心些,别被她们看出什么端倪。”四姑娘思忖了一会,说道。
盼夏眼睛亮了一下,屈膝福礼,道了句:“谢四姑娘信任。”便去了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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