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琅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实在用心良苦,又听他道,“等再过几年,朝中再无人敢违逆我,我便将这正央宫和翊侯宫之间的墙拆了,我说过要让你光明正大的进出永昌殿,自然说到做到。”
贾环事先被狠狠蒙了一回,如今哭笑不得道,“你安生些罢,我并没说非那样不可,何况那墙拆不拆的也尽是我吃亏。那年的时候你分明答应我了,说咱们是一人一次的,这话你怎么不说到做到?”
水琅将怀里人抱得愈发紧了些,低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也值当你念念不忘,我日日还要外头上朝去,若让你来,少不得第二天耽误事。”
贾环因拿住这句话柄,忙不顾腰酸爬起来道,“那你休沐的时候,第二天总没事吧,还有正月过年,好几天的假呢!”
水琅果真沉吟了一番,道,“正月那几日,初一要进香,初二开宴,初三祭祖,初五就要会来使了,真正得闲的不过就是初四,不若等那一天吧。”
贾环听了不由十分期待,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等着过年,谁知到了初二那日的晚上,水琅借着酒劲儿强索了大半夜,竟教他初三一整日都没爬起来,到了晚间的时候还觉得十分懒怠,连饭也是水琅抱着吃的,偏偏水琅又打叠起千百样的小情柔意来陪着,只将贾环气得干磨牙。
再过了几月,年前那股“琅環盛世”的风头渐消,贾环又重新在外头走动了起来,只不过前后还有锦衣府的人“护卫”。一能出宫时,便先回贾府里见了贾政、三太太,惟有探春,是三太太为年前贾环之事迟迟未决,也不知会有怎么个结果,生怕万一不好再多连累她,因此也顾不得云贵之地穷苦,早早就打发她跟着东方泯上任去了。如今事过境迁,三太太又赶忙写了信去,要东方泯再尽快打发人手将探春送回来。
贾政在官场混迹多年,看得又比三太太等内帷妇人多些,便将贾环叫到书房里,叹道,“我看今上的意思,只怕你今后要婚配的事竟难了。”
贾环闻言一惊,还当贾政看出来了什么,又听贾政道,“本来你这个君侯就是为了平息民意才封的,我竟不知你当初弄得那个锦绣阁能掀起这么大的浪来!那日杨雄来拜年,又说你开了个什么织布坊,如今竟纳了织工近五千人!早知今日,当初我断不许你如此胡闹!如今皇家忌惮你,将你高高挂起来,只是圣心难测,若今上不开口,恐怕也没哪家姑娘敢嫁与你为妻。”
贾环心道,这事若等着皇帝开口,那真要不知等到哪辈子去了。
贾政亦哭道,“只怕天要绝我一房,今上又岂能容你膝下有后呢!”
贾环连忙劝他说,“老爷实在多虑了,即便诚如老爷所言,家里不是还有二哥哥么,他与二嫂如此恩爱,将来必定多子多福的。”说完方记起来,宝玉和林妹妹是姑表亲,近亲结婚似乎极难有子嗣,历史上的康熙和他的孝懿仁皇后就是如此。
贾政只是叹气,“宝玉和林丫头成亲也快三年了,林丫头的身子骨总是那么着,唉……”
贾环只好道,“不如等我回宫时请圣上赐下个善调理妇科的太医来家里,给二嫂调理些时候,或者就好了。”
因贾政着急挂念,贾环一时回了宫里就上心要办,水琅也不理会,只道,“这也值当我下旨?你去太医院看哪个医得好,自己去吩咐就完了。”
贾环把太医见过不少,倒从没去过太医院,于是让锦绣殿里的小太监小丁子带路,去请了位调理妇科的高明太医去给黛玉诊治。如今宫里都知道这位“君侯”大人就跟圣上一墙之隔,虽身份有些特殊,却不觉圣上不待见他,反而看着竟比当初先皇尚在时,对忠顺、仁敬二位正经皇裔还圣眷隆厚些,因此皆不敢怠慢。
贾环吩咐完了话,又逛到太医院后头的药库前头,远远看见一个粗使嬷嬷,恍惚有些眼熟的模样儿,只是比印象里头似乎更丰满壮实了些,正摇摇摆摆的推着一车药渣从后门出去,待贾环赶上去时,人已不见了。
小丁子看他似有所见,忙上来问,“君侯要找什么?”
贾环便摇了摇头,恰看见太医院一个司药学徒在那里晒药材,便问道,“你们这里的药渣都是谁来打扫?”
那小徒见贾环腰带上嵌了一溜儿黄玉,分明宫里只有皇帝可佩黄玉,因此想起宫里流传的一段传说来,慌忙跪地道,“见过君侯!”
贾环笑道,“你认得我?且起来说话罢。”
那小徒大着胆子瞄了贾环一眼,不由暗道,这位君侯小小年纪,又生得如此玉秀鲜润,自然惹人怜惜,难怪有那些传闻了。又恭声答道,“这些药渣都是宫里贵人们用的,皆要留下底子以备查验,因此都是内务府里来人打扫。”
贾环便问,“那刚才那个人你可认得么?”
那小徒老实道,“不大认得,听他们说是西苑太监伍老三去年刚买的媳妇儿,平时伍老三看得严,倒把人吓得惊弓之鸟似的。”
小丁子唯恐这些事污了贾环的耳朵,喝道,“什么老伍老三的!这些腌臜事也在君侯跟前混说!!”
那小徒吓得又要跪,贾环便摆摆手道,“不碍事,我也逛完了,这就走罢。”
一时缓缓回了锦绣殿里,谁知水琅竟在,旁边两个癞头、跛足的和尚道士大大咧咧坐着,正是宝黛成亲那年见过后,就不知去向了的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
水琅见贾环呆了,便笑携了他过去并肩坐下,道,“正要命人去寻你。”
贾环与和尚道士两个厮见了,看水琅倒似跟他们谈了不少时候的模样,又想起来算如今,自己的寄生草也该种了两年有余,便又问命数,那渺渺真人道,“我二人正是为此事所来,说来倒也面上无光,施主原非此界中人,我与和尚只能束手无策,却不想如今竟有了转机,不知什么人用了个古怪的法子,将施主与这位圣人的命数绑在一起,二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此倒将施主命数硬生绑在了此界,只要这位圣人春秋鼎盛,施主便也性命无虞。”
贾环不由想起自己梦中所见那绞缠在一起的一树一草,忍不住望了水琅一眼,低声道,“你竟又糊弄我?原来你早知道了,想必就是那位苗疆的大巫使得神通了?”
水琅笑握了他的手,也不答话,转而向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道,“多谢二位还一直牵挂此事,请多在京中盘亘几日,享受些供奉再走不迟。”
那两人因听了是苗疆大巫所为,忍不住便想一会,哪里还肯留下,水琅又问了二人几句国运天命之事,二人也纹丝不漏,又喝了两杯茶,便大摇大摆的在宫里不见了踪影。
贾环心内百感交集,不过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卸掉了,终觉轻松了许多,便歪在水琅身上道,“你倒会选地方,种哪里不好,怎么偏种你的地下玄宫里去?”
水琅笑道,“你不早嚷着想看地宫么,等后日休沐,我带你去看看。”
至后日一早,水琅果然带了贾环,由几个亲信随从出了宫,因水琅为自己选得皇陵之地离京师还有半天路程,两人策马长奔,也到午后方抵达那里。
贾环见眼前山谷跟自己梦中所见竟一模一样,只是地上建筑又比上回看时进度增加了许多,壮丽的地上宫殿已俱雏形,不由看得痴了。
水琅与他并肩站在地宫前头,轻轻握了他的手道,“等我驾崩时,便带你一起,眠于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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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给坚持看到了最后的tx们讲个冷笑话权当后记。
一人向他的意中人求婚,问,“你死了愿意埋在我家祖坟里么?”
对方:“……”
^o^
短篇番外不定期更新,嗯。
穿越红楼之琅環
作者:等花儿
龙四
《青史》记,庄宗偏爱皇贵妃,使所出二子为王,甚溺之,始酿“秋狄之变”。……
青庄宗天泰三十二年,水琅受命总领户部。
这差事只不过听着好听,朝中差不多人尽皆知,户部尚书陈守康乃皇贵妃一系的人物。又兼今上在位已久,锐意求进之心尽去,只愿见那天下欢歌、四海升平之景,因此数下江南,并有江南世族甄家、王家等屡屡接驾,靡费巨耗,皆暗从国库中欠资添补,圣上察其内情,亦十分宽纵,导致国库余薄,前景堪忧。所以众人暗自明白,四皇子接下的绝非什么美差,而竟是只烫手山药。
然世上之事难有定数,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年万寿节前翻修玉堂园一项,耗资近十数万两之巨,四皇子着令户部尚书陈守康拨银,陈守康反倒拿了一摞帐簿子前去哭穷,四皇子因道,“孝道为先,不敢稍慢。”只取户部库银三万两先遣,其余逐项皆自出其用,今上闻之,圣心大悦。
至年底三皇子水瑜封亲王,赐建亲王府邸,内务府官至户部领筹建银款,陈守康又以中原等省大旱,留银赈灾等词,与内务府禀至四皇子案前,四皇子道,“兄弟手足,岂忍苛简。”因命户部自留赈灾银两,另周转调拨银两修建亲王府。圣上赞曰“薄己厚人,堪付大任。”
又次年春,圣上禅位与皇四子水琅,史称穆宗。
外头百姓看着平淡,又岂知皇位易主后头那些“刀光剑影”、机关算尽的故事,四皇子一脉的人也皆大欢喜,只有水琅自己定定坐在永昌殿侧殿那张梨花木大案后头,翻着那本字迹工整的“锦绣阁发展规划书”,半晌,吩咐自己信得过的手下道,“他的一举一动,你们都要仔细看住,每日一报,并将他保护周全!”
小林子得令下去布置,水琅又摩挲着那薄薄的小册子看了一回,方丢开手去处理朝务。
当初户部尚书陈守康拿了厚厚一摞的白条子来见,还有后来领着内务府的人公然来要银子的时候儿,固然是受吴皇贵妃那边的指使前来有意刁难,未尝也不是想着欺自己初办实差,户部没有人脉、又没钱的意思。
而那时锦绣阁虽已扎下根基,但近十万两银子的调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谁知那个小人儿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用了一月功夫,硬是叫人给自己调了来。
再加上自己这边的挪凑,讨了老圣人的欢心,事事渐渐积累起来,方在各方的博弈中,最后还是他这边儿略胜一筹。
水琅心中也明白,老圣人只道锦绣阁是水琅的私业,变了个法儿交给贾府打理罢了。他当初既允准母后将刘氏、贾氏赐给自己,便是默许自己结交世家的意思,否则吴氏一家权倾大半朝野,除了兵权尚且因顾忌帝王猜疑,不敢染指,其余从各部至地方皆有他们的人手。
老圣人固然极宠爱那个女人,甚至爱屋及乌,属意将皇位传予那个女人的儿子,但是如今外戚势大,帝王又怎么不会虑及一旦他故去,这江山是姓水还是姓吴的隐忧……
况且皇后贤淑、嫡子无过,此时若废嫡而立庶,难免国祚不稳,天下民心生变。
如今既已尘埃落定,那帮人再想改弦更张,更无异于痴心妄想。早晚有一日,自己要将这群不臣之人,一网打尽!
水琅冷冷望了眼如今吴皇太妃居住的宸秀宫方向,抬笔在手下的密折上,重重批了“速办”二字。
又看另一本折子,写得是江南盐政林如海身染重疾,荣国府贾琏陪同林家小姐南下,替林如海料理了丧事,并将林家家产尽没荣国府等等。
此时林黛玉和贾琏虽还未从苏州动身回来,水琅这边却已经把事情都知道了,他倒也懒得理会,便只勾了个“阅”字,下面的人自然就明白,只继续冷眼看荣国府如何作势压住苏州林氏,带着黛玉和林如海的家产扬长而去。
因见了跟荣国府相关的折子,倒教水琅不免又想起那个小人儿,分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也知道自己已登基大宝,最近几回见了,竟还是一口一个龙四哥的叫,不高兴时,叫龙四也是有的。
水琅总想着,合该他跟这个孩子命中有些缘分。
琼林宴满御花园那么多人,偏自己路过时一眼就看见了他。
京城这么大,他又偏撞到了自己手里。
当初两王那边财大气粗,把没什么名号的生意都不留心,刚刚兴起的锦绣阁又小心谨慎,这才没被那边牵扯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