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最后也没有发生其他足以改变决定的事情。伊耳谜在后半夜时到达荒废大楼的边缘，然后两个小揍敌客被从基地里送出去。
离最重要的继承人宣告失踪一共过了五个小时，但交涉很顺利，蜘蛛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免费杀两个人的价码对揍敌客来说既可以说是大出血也可以说不算什么，除了当事人的两个孩子没有人知道当时是怎样踩在生死线的边缘，因而回到飞行船时，除了基裘有些过于激动，倒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
但是有相关的处罚。
“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招惹蜘蛛了吧。”将另一个闯祸的弟弟丢给他的监护人马哈，伊耳谜拖着自己手下的那一个走进房间里，怒气从话语中散发出来，奇犽发觉那是他许久没有再度感受到的无法反抗的压抑感。
很讨厌很讨厌，即使为伊耳谜的存在感到安心也从来不能消除这种厌恶感。
“对不起，大哥，是我疏忽了。”果断地承认错误，奇犽低下头又抬了起来，“不过某种方面来说，其实有点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啊。”为这种压抑感而捏紧拳头，银发男孩点点头，“能在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前发现这一点，不能不说是因祸得福。”他的思绪里没有任何一点否定它这个决定的声音，奇犽信赖伊耳谜，所以不管是自己的选择还是□纵的选择他都决心去履行这个告知。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确实是被什么人操纵了。”
伊耳谜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奇犽面对面揭发这一点，一瞬间内心里一片寂静。严格说来这个奇犽的念针并非是他刺进去的，但操作和反馈都完全相同，最开始，也正是如此，伊耳谜才确定奇犽就是奇犽。
这是一种保护，哪怕是扭曲溺爱的压制式保护也无法否定它的本意。伊耳谜了解奇犽的个性，甚至是这一个奇犽和离家出走的奇犽不同的更强硬一层的个性——否则他就不会在被针控制的情况下还试图挑战强于自己的通缉犯弄得遍体鳞伤。
如果知道真相，奇犽无疑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并试图铤而走险，各种意义上，伊耳谜都认为被保护者无需知道这一点。
“谁告诉你的？”是谁多管闲事？
“蜘蛛里叫侠客的操作系能力者。”没有从伊耳谜毫无波澜的表情里看出真实，奇犽如实地说了出来，“他想操纵我结果失败了，因此发现我在满足他的条件之前就满足了其他能力者的条件。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他没必要说谎，如果只是想杀掉我的话，以蜘蛛的实力来说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知道了。”没有预计之中的仔细询问和探讨，奇犽有些奇怪地看着伊耳谜站了起来，“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你不用去考虑这些，只要继续听从我和父亲的话就好。”
决意
奇怪，真的很奇怪。
这是奇犽对伊耳谜对自身状况回应的第一反应。
本来他以为这种事情自家大哥多少会在意，毕竟一个□纵的继承人存在太多不安定的因素，而没有把握正是揍敌客家一向所忌讳的；但伊耳谜并没有问他详细情况，甚至没有如同侠客一般的简单说明。奇犽不明白为什么伊耳谜可以将这件事如此平淡地带过，至少他自己，因为质疑自己是否能完全操控自己而感到害怕。
没错，害怕，或者是恐惧、直入心底的不安。奇犽觉得自己的视野被什么人蒙上了一层黑布，看不见的前方，无法把握道路和方向令他感到慌乱，连曾经的自信也摇摇欲坠起来。
但是伊耳谜觉得这没什么，只要交给他就好了，奇犽觉得自己并没有从这话里找到伊耳谜希望解决这件事的意志，相反敷衍的感觉满溢了出来。
——为什么？我不重要？还是大哥在隐瞒什么？
质问的声音在一瞬间从心底浮现，奇犽没有将其表现在脸上。长期的训练下，擅长隐藏情绪的不止是伊耳谜，奇犽同样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掩饰真实，或者某种程度上他更擅长伪装。
“调查结果出来的话，也告诉我一份。”和内心截然相反的表情，奇犽轻松地笑着摆摆手在床上坐了下来，“老实说，因为搞不清楚哪部分才是自己的意识，所以我现在很紧张呢。”
“我会让梧桐调查你这段时间接触的人的，你不用在意。”
“恩。”也许这也是一个方法，奇犽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继续留在友克鑫市么？”
伊耳谜看了身边的银发男孩一眼，走到摆放电脑的书桌前坐下。“原定计划是留到拍卖会完全结束，不过你可能要提前回枯枯戮山。”
“我？为什么？”
“这是你不听从命令招惹旅团的惩罚。”电源的指示灯亮了起来，伊耳谜单手在键盘上快速按了几个键，“等下我会向父亲确认这一点，不止是你，作为监护人我也和你一起回去。没有意外的话，回去后会是祖母接应我们。”
“那亚路……？”闯祸的是两个人，那处罚也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的吧。
“亚路嘉那边如何要看马哈曾曾祖父怎么决定，毕竟他的监护人一开始就不是我。”伊耳谜轻描淡写地说明情况，“亚路那边的情况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我只要乖乖听从老哥的命令就ok了吧——”用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伊耳谜的话，奇犽从床边跳了起来，“这句话你都说过无数遍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这个状态就像平常一样的兄弟对谈，平淡又带点轻微的闹别扭。奇犽不肯定伊耳谜是否从中发现自身的异常，就如同他怀疑伊耳谜一般。多说无益，奇犽推开门走了出去。
疑点没有丝毫的减少。让梧桐调查最近的情况确实是一个确定疑点时间地点的方法，但依旧欠缺了很多，不协调感充斥在对话里，奇犽无法说服自己完全信任伊耳谜的决定。
完全弄不清现在的状况，奇犽焦躁地抓抓头发。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受到操纵的原样么？因为这个大哥才在避免正面和他谈论这个问题么？还说说其实……？
想法刚刚从内心生出幼芽便立刻被新的解释否决。
——没有理由，大哥没有理由这么做。
所有的意识都在诉说着信任，如同诅咒的歌声一般在灵魂周围环绕。奇犽发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对伊耳谜的信任摆在首位。
“这可不像我了……”烦躁地抓乱自己原本就乱翘的银发，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仔细思考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寻找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也许从□纵开始他的思考就不值得信任了，奇犽觉得自己正在往一条死路走去。“预言里有说过这件事么？”
“什么预言？”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奇犽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在揍敌客的地盘内能做到如此动作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确认来者后紧张感随机从表层反应上褪去。
“进房间前要敲门啊，杰诺爷爷。”
“敲门的话不就看不见孙子的真实表情了啊～”同样作为变化系，杰诺非常了解孙子的情绪状况，“你看起来好像很烦恼啊。”
“是超——烦恼。”也不掩饰，反正该知道的伊耳谜都会向老爸汇报，那么到达爷爷耳朵里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小奇，你考虑事情有时候过于复杂了。”如同普通祖孙间的对话，杰诺向前几步站在孙子正对面，“很多事情不用多想。”
“……什么意思？”莫名地看了杰诺一眼，视线随着思想移动，“……杰诺爷爷你试过吗？被人操纵的感觉……？”
“没有。”揍敌客家的老者迅速给予否定答案，单手捋了捋胡子看了孙子一眼，“同等级的情况下，操作系的念量会比较少，所以他们的普通攻防力并不是大威胁。但只要满足他们的念能力发动条件，不管两人之间实力存在多少差距，都是操作系赢定了。”
“所以，在战斗时，绝对不要轻易靠近操作系。”
“也就是说一次也没让对手得逞，是吧。”径直说出画外音，奇犽继续问，“那么非战斗的情况呢？假如对方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酒神不知鬼不觉的满足了条件？”
“唔，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特地来告诉你的——”杰诺松开自己的胡子，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不要再靠近伊耳谜了。”
“大哥……？”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出卖了内心，奇犽觉得自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去思考的真相。“为……什么……？”
“为什么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杰诺爷爷微笑了起来，“席巴和我商量之后，决定更换你的监护人。虽然你是伊耳谜从小培养出来的，但发生了这种事情，就不能再任由他继续下去了。”
“……”牙齿轻咬下唇，叫嚣着信任的诅咒歌声在老人的言语下土崩瓦解，“果然如此吗……”
伊耳谜是操作系，奇犽早就知道。
“我之后跟谁？”
“我。”杰诺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伊耳谜那边，席巴会解决。情况好的话，今天就能解决你的烦恼，不好的话……”
他盘算着什么一般看向门后深邃的走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奇犽知道杰诺在看什么——走廊最尽头的部分是揍敌客家族现任家主的房大门。席巴和杰诺在对继承人的教育上意见相同，在杰诺来此告诉奇犽最终决定时，席巴也同时将这个决定告知了伊耳谜。
同一个决定，两个不同的回答。
“我不能接受。”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在席巴记忆里，长子伊耳谜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直接地违抗过家长的命令。这个黑发黑眸的儿子少年时代甚至没有奇犽三分之一的叛逆，席巴一直认为长子的身上不存在叛逆期，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二十多岁了才姗姗来迟而已。
伊耳谜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脱轨发展成现在这样，也许他们从决定踏入友克鑫市开始就已经卷入了一个无法逃离的错误漩涡里。
接库洛洛的委托，让奇犽离开视线去拍卖会，被蜘蛛的操作系能力者发现他的能力，然后是现在，向揍敌客家族的现任掌权者申请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说要更换小奇的监护人？”伊耳谜很少有能表现出他愤怒的方式，或者说即便愤怒他也很少将其表现在外面，但他现在确实地肯定自己正在愤怒，“为什么？”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揍敌客的家主单拳低着颧骨，对长子的情绪全然不放在眼里，“按照你的汇报，蜘蛛里有人告诉小奇他受到了操纵。即便现在不说，以小奇的头脑，发现操纵来源于你的念针也是迟早的事情。”
“即使发现了也可以有别的方法解决。”布下新的枷锁或者令他接受，“那是为了保护小奇，你们也知道并且默认的。”
“是的，保护。”席巴缓慢地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伊耳谜，你是我亲手培养长大的，如同我所期望的那样你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杀手。我将小奇交给你训练，就是信任你能够如同我们训练你一般训练他……”
“既然如此，那就更……”
“但是用念针限制被训练者的思想和能力来令其自视过低形成自我保护，”席巴强调式地指出最核心的问题，“我们可没有人如此教育过你。”
“但是你们之前也没有否定过这点。”
“当然。”父亲坦然地承认，“我做这个决定并非是要否定你之前所做的，相反我认为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好，如同我所期望的一样出色。即使我和父亲都认为你对小奇有些过度溺爱和保护，但在那个阶段，我们也都同意小奇需要一些必要措施来给予约束……”
伊耳谜的眉头轻皱了起来，席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个阶段？你是说现在不同了？”
“伊耳谜。”叫出长子的名字，席巴如同野兽一般笑出声来，“小奇和你不同，他不仅仅是要成长为一名能够听从命令执行任务的杀手，同时也需要成长为一名拥有绝对力量和自我判断能力的家主。你的能力在这之前是对他的最好保护，但当他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反而会成为阻碍他成长的枷锁。”
“这样的话我可以直接去除念针……”话语在嘴边停了下来，伊耳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愚蠢过。“如果由我亲手来做的话，小奇将无法感觉到念针去除的真实感，意识本身不发生变化的话，可能会潜意识将之前的思维方式和习惯保存下来，从而造成自身力量的限制……”原本为了防止弟弟发觉而练就得和受操作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