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总算转了颜,心情也放宽了些,扶了夫人道:“娘,咱们到外面去吧,这屋子里闷得很,到外面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三人刚走到了正屋,四儿几个烧了火盆来,正屋里也是暖烘烘的,侍琴又沏了茶来,给三个呈上,正说着话,外面老总来报:“三少爷使人捎信来了,说是暂时还不回来,要在三少奶奶娘家再住些日子。”
夫人听了便脸色一沉,冷笑道:“随他去吧,就是不回来,公孙家也不缺他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子孙。”
三少爷自府里被围后,便带着陈氏悄然溜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那时,全府上下,气氛紧张得很,都怕新皇会对公孙家抄家灭门,他作为唯一一个守在府里的男子,不担半份应尽之责,自私地逃走了。如今看府里又平安无事了,倒是带信回来,由不得夫人不气啊。
其实文氏也是在围府的那天就回了娘家,一直就没回来,如今她不回来,夫人倒是更加乐意,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回来定是要又闹事,更重要的是,如今谨言与淳儿感情正笃,无须弄个人来给谨言添堵,所以,夫人也一直没理睬,更没有派人去接。老管家得了夫人的话,脸色微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一会子郑氏和翠玉拉着孙氏一起来了,府里被围那阵子,她们三人倒是还算老实,孙氏一直在养着病,所以出来的得也少,郑氏在夫人回来之前,倒是努力地撑着整个家,算是出了力的有功之人,所以,夫人对她倒还算好,翠玉一直以郑氏马首是瞻,也跟着忙上忙下的,也算是立了功,出了力,所以,夫人回来后,倒是让她帮看管着府里的不少事情。
侯门长媳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家见了礼,因着是谨言久病第一次与大家见面,便没有立即退出去,几个人立在一边,陪着说话,郑氏初进来时,看到谨言眼睛还是红红的,神情甚是悲痛,眼里使露出丝了然来,翠玉帮着侍琴几个在沏茶端果品之类,全然仍当自己只是个丫头。
只有孙氏,神情虽然厌厌的不振,但看向谨言的眼里带了丝担忧,“少奶奶,身子可是好些了,万事不能太忧了,得养好了身子才是啊。”她语气真诚,想着自己绝望之时,也就是少奶奶肯去苦口婆心地劝她,如今少奶奶听说也是……同样也是失子之痛,同样也是被奸人所害,一股同仇敌忾之情油然而生,长而媚的大眼轻轻瞟了瞟一边的郑氏,嘴角露出不屑之意来。
谨言强笑着回了声谢,如今她也能体会孙氏当初的痛,当然对她的话也不加怀疑,只是孙氏看郑氏的眼光太过奇怪,若非自己是在宫里受的伤害,她还真以为会是郑氏搞了鬼。
郑氏也感觉到了孙氏的敌意,心中一紧,嘴角微抿着当没看见,仍是一派温婉贤淑的模样,对谨言也是虚寒问暖,只是眼睛不时地瞟向公孙淳,但少爷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睛此时只是心疼又怜惜地看着少奶奶,根本就没挟过她一眼,似乎不认识她一般,这些日子她在府里忙上忙下,将她的持家本事全都施展开来,就是大总管也是一再的赞许有加,为了不过就是少爷能多看几眼,没想到,她再努力也是徒劳,眼里仍是只有那个女人,顾家大夫人也是太没用了,怎么就没把她给弄死呢!
原以为顾谨言不会活着回来的,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只是失了胎,自己费了那样大的心力,仍没有杀死这个女人,天都不肯帮自己啊。
郑氏几个坐了会子正要告辞,就见刚才离去了的大总管又急冲冲地跑了回来,肥胖的身子像阵风似的卷了进来,顾不得喘气,“夫……夫人,少……少爷,侯爷……侯爷回……”
不等他的话说完,公孙淳早已起身,如电光一般闪了出去
夫人和谨言听了也是激动,忙起了身,急急地向前院走去,郑氏和孙氏也跟在后面,侯爷有好几月没有回来,夫人和公孙淳心里十分挂念,侯爷跟在二皇子身边鞍前马后的,是二皇子阵营里的中坚力量,公孙淳就怕老爷回来后,皇上不肯放过侯爷,交涉过好几次,皇上虽然应承不会对侯爷怎幺样,但帝王心术,谁又能全然相信,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二皇子早死了那争位的心,却不敢轻易回京,自己的人马也不敢轻易放手,为的就是当成筹码,与皇上谈判。
如今侯爷既然回来,怕是那兄弟二人已经达成共识,这场纷争已经彻底解决
侯爷清瘦了很多,看来,这段日子在外面也是忧心劳累,过得并不好,夫人见了自然又哭了一场,侯爷看三个儿子里,只有公孙淳迎了出来,有些诧异,但也没有问,在看到谨言时,深邃的双眼里含着愧意,有些心疼地说道:“媳妇,苦了你了。”
谨言闻言大恸,眼泪止不住的直流,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看来,侯爷也知道她在宫里受的苦了。
侯爷却是知道,这一次二皇子与皇上之间能化干戈为玉帛,这个媳妇也是出了力的,尤其是救了夫人回府,自己却遭人毒手,实是坚贞可贵。
回到枫院里,老爷一身风尘仆仆,夫人让人服侍老爷去洗嗽换衣,留了谨言在屋里用饭,老爷出来后,又与公孙b bs· jooy oo. 淳去了书房,父子两书房里密谈了许久才出来。
此时谨言才知道,侯爷被免去了官职,从此侄仕在家,不再参与朝政,北靖侯爵也由世子公孙淳承了,公孙淳也只是光空爵而无实职,二皇子也已回京,仍是挂着恭亲王的名号,只是管着礼部和工部,军队全都由皇上指定的人接手了。
二皇子一系如今全都失了权,但基本没有被治罪,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平和了,谨言也不想再操这份心,只是失子之痛让她对大夫人生了恨意,很想回去看看,当着老祖宗的面问一问大夫人,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根本就没那意思要做皇后的。
中午吃过饭,公孙淳便陪了谨言回来,谨言呆呆地坐了一会子后,对他说道:“相公,我要回趟门子,婉姐儿在五姨娘那叼扰了那么多日,总该去谢个礼的。”
公孙淳听得一震,心里就酸了起来,谨言她……还是放不下吧,回去一趟也好,如今皇上念在老相爷的份上,并来对大夫人如何处置,仍让她回了顾相府,只是让人看着,不得出府,也算是变相的软禁她了。
顾慎言仍在宫里主持着后宫,孩子已经快要临盆了,估计皇上也是在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有所举动吧,依公孙淳的性子只恨不能一剑杀了那顾夫人,只是,二皇子死死地劝着,说是大局未定,顾相一家的权势如今更是如日中天,而自己一系已经被打散,根本没有了力量,两相比较,此时去报复,无疑送羊入虎口,以卵击石。
所以,公孙淳一直忍着,如一只潜伏的猎狗,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如今听谨言这一说,他想了想,就陪她去吧,有些事情,她或许相当弄清楚,就算不能将大夫人怎么样,也要让她的父亲和祖父祖母清楚,以后大夫人如果怎么样了,也要让他们知道,大夫人是罪有因得。
准备好马车,公孙淳将谨言轻轻搂上了车,而娘也跟在身边,拿了些礼物,那是要送给老祖宗和五姨娘的,谨言一路上沉默着,话并不多,只是快到顾府里,突然拉起公孙淳的手道:“我想把五姨娘接出来,咱们不是有一个小院子么,让她在那里住着吧,她也有年岁了,那个府里,她过得实在是……实在是太艰难了。”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噎。
侯门长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孙淳听得一怔,心疼地看着谨言,谨言之父身子康健,哪有夫在妾离家的道理,除非是被顾家大老爷休弃,否则接出府来是于礼不合的。
可是她的小脸上满是凄楚,泪眼盈盈,看得他又是一阵心酸,大夫人没有害死她,如今又回到了顾府,又被软禁,那种心狠又怨毒的女人,定然心会不甘,又会对谨言的娘亲下狠手,谨言的担心也是正常,只是……要如何才能说服顾家家主,放了五姨娘出府呢?
马车到了顾府门前,奇怪得是,往日人来人住,门庭若市的顾府大门前冷冷清清,并没什么人在,公孙淳扶着谨言下了车,守门的仆人见了忙迎了过来,“三姑爷,三姑奶奶,你们在此先等一会了,奴才这就进门去通报。”
谨言看着熟悉的娘家大门,心里一阵酸楚,这原是生养她的地方,应该是她最亲近最难忘的地方,却是这里面的人想尽办法要致自己的于死地,还……杀了她腹中的孩子,一时心激愤,有种想要砸砰那门前高高挂着的,写着顾府两个大字扁额的冲动。
公孙淳感觉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手握紧了她,在她耳边说到:“娘子,一切有我,我会想办法接了姨娘出府的,若是正经路子不行,我就派人去劫了姨娘出来,住到咱们乡下的庄子里去,任谁也找不到就是,你要不喜欢在京里头住着,咱们就陪了姨娘一起到庄子里去,好不好?”
谨言抬眸看他,见他温润迷人的俊眸里尽是忧色,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又让他担忧了,便轻轻拍了拍了的手,凄然一笑道:“好,接不出来,咱们就劫了姨娘回去,只要姨娘不在这府里,我从此便不再踏进此门半步。”
一会子顾家大老爷自屋里迎了出来,不过半年时间,顾知儒显得苍老清减了不少,见公孙淳和谨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眼含愧疚,几步走上前来一手拍在了公孙淳的肩上:“女婿,辛苦你了。”
公孙淳躬身给顾知儒行了个大礼,又悄悄推了谨言一把,谨言抬头看父亲眼中隐隐有泪,心知大夫人的事也不能怪父亲,自己在家时,父亲还算是关照过自己的,便福身行了一礼,却是没有叫父亲,眼光迷离地看向别处。
顾知儒知道女儿心中有怨恨,任谁被嫡母如此毒害过也会有恨的,不由更加心愧,声音轻颤着唤了声:“谨言,我的孩子。”
两行清泪便滑过谨言脸颊,她偏过头去,不愿让父亲看见,人也跟着抽泣起来,却仍是未说话。
“孩子,爹爹对不起你,外面冷,先进屋去说吧,你姨娘听说你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老祖宗……也在屋里等着你,身子不好,可别冻着了。”顾知儒不由也哽咽,女儿是自己的,女儿受苦,还是被自己的嫡妻加害,最难受的就是他了。
公孙淳便拉了谨言进了院子,顾知儒直接将谨言夫妇带到了老祖宗住的枫园。
五姨娘听见报说谨言回来了,早就到老祖宗屋里等着,如今正等在院子门外焦急地等着呢,一见谨言缓缓走来,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也不管长裙绊脚,磕磕绊绊地就扑了过来:“谨言,谨言,我的孩子啊。”五姨娘再也忍不住,哭着一把将谨言搂进怀里,伏头痛哭。
母亲的怀抱最是温暖安宁,谨言一扑进五姨娘怀里又是委屈又是伤心,也是失声痛哭,老祖宗身边的孙妈妈也迎出了院子,见这对母女哭得悲凄,想起大夫人所做的事情,不由也是伤心,跟着抹起泪来,大老爷和公孙淳两个大男人站在一旁就有些束手无策,外面风大得很,谨言身体初愈,公孙淳很怕她又惹了风寒,不由看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无奈,只好求助地看向孙妈妈。
孙妈妈也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了,哪里不知道大老爷的意思,忙收了泪劝道:“五姨娘,三姑奶奶难得回次门子,快别哭了,哭多了可是伤身子的,外面冷,咱们进屋说吧,老祖宗在屋里等着呢。”
五姨娘这才放开了谨言,心疼地拿了帕子帮她拭泪,见女儿形容消瘦,眼窝子都陷进去了,又是一阵伤心,孙妈妈见此忙将人住屋里引,怕这二位再哭将起来又难止住了。
老祖宗如今身子也不由,自从听说大夫人在宫里对谨言下了黑手后,便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就派了几拔人去公孙家探望的,无奈公孙家对顾家有气,并没让人进去,且谨言也一直昏昏沉沉着没有清醒,见着了也没法子说话,这会子听说谨言回了门子,才喜出望外来,谨言还肯回来,那一切就还有救。
谨言一进门,老祖宗也不等她行礼,就从椅上起了身,急急地过来拉住了谨言的手,上下打量起来,半晌,老祖宗的眼圈也红了,“孩子,苦了你了,顾家……对不住你啊。”
谨言原想要挣脱老祖宗的手的,但想着出嫁前,老祖宗还是很疼爱她的,那些嫁妆什么,还有对五姨娘的照顾,都多亏了老祖宗,大夫人的错,也不能怪罪到老祖宗头上去,便忍住泪,恭敬地行了一礼,唤了声:“奶奶……”
一声奶奶唤得老祖宗心酸不已,欣慰地拍了拍谨言的手道:“还好,还好,亏得姑爷救得及时,我的谨言还……活着,孩子,相信老祖宗,做恶之人是会遭到报应的。”
老祖宗此话无疑在向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