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听的鬼故事。”
梁大婶又说,“我们也都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能再好一点。要是能有个很好的结果,那就不是鬼故事了,象什么呢?对,象童话。”
“童话?”舒远重复那两个字,乐,“大婶,你小说看多了吧?哪儿有那么多童话?不过,听到这么好听的鬼故事真是大收获。”
穿粉衣服的护工最后一次为舒远换了床单,那是层叠叠缝了几大块补丁的白床单。有病友的家属替舒远不平,“干嘛给换床破床单啊?”
舒远心平气和,“没关系啦,不是一样用?这样的床单看起来很有历练的样子,而且很有人情味,”说着说着搞笑装哭,“重点是,这上面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满屋子人都被舒远逗笑了。
舒远却鼻子酸酸的,真有点想哭。
终于拎着行李要离开了。舒远一路和护士打着招呼走过那条走廊和熟悉的护士站。电梯门口围了一群人,说是有位病人的家属晕倒了。路过的医生没人理会晕倒的家属,都说这种状况应该将人抬去门诊。只有一位医生例外,董立彬。他掐那位晕倒妇人的人中,将其救醒,叮嘱着,“去门诊做个检查吧,看看是什么情况??????”
还来不及听完他说的话,来不及再看他的眼睛和笑容,来不及与他道声再见,舒远等的电梯来了,走进电梯的舒远,甚至没办法从人群里找到他的面孔。
“雨静,雨静,那个和我长一个模样的雨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舒远掠过医院门诊大厅拥挤的人潮,重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禁满目茫然,扪心自问,“为什么在昨天离去的,和我如此陌生的你,却在今天的我心上,划过这样一丝伤痕?”
第八章
舒远出院后睡眠一直不好,她从来没这样失眠过。
有时好容易睡着了,却又作些莫名其妙的恶梦。
比如有一次她梦见过世很久的奶奶躺在她身边,给她一种颜色鲜艳的红色果子吃。
早上醒来把这样的梦讲给外公和外婆听,把老人家吓的脸色发青一路念佛。
舒远初时觉得好玩,后来见老人家是认真的,也就三缄其口,不再将自己那些诡异的梦境再讲给家里人听了。
为了能让晚上的睡眠质量好些,舒远改了午睡的习惯。下午时光,靠在外婆家院子里的那株含笑边的藤椅上看书。尽管每天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看上去气色甚差,但闻到满院子含笑花香的她,表情却很是满足。
舒远拿到她建筑专业本科毕业证那天,心血来潮,非常想用电话骚扰~~或者说招惹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董医生。很没道理的,她想听他跟她说声恭喜,或是祝你好运之类的话。即使,他说的很不真心,特别客套和冷淡,她都想听。
记得,好像是下午三点以后,医生们要特别空闲一点的样子。
舒远这天下午诓外公说去超市买橙汁,其实是拐到几条街外的电话亭打电话。
这么奇怪的电话,她可没办法在家里打。
其实,舒远不知道董医生的手机号码。
她从妈妈的手机里找到的是主治黄医生的手机号,可是她不能冒昧的去问黄医生对不对?
所以她只能通过查号台查医附院肝胆病区的电话,为了能好好听一次某医生的声音,她特别买了张100元rmb的ic卡。
电话打进了护士站,舒远手心里紧张的全是汗,颤巍巍的,说找董立彬。
好担心,生怕他不在,又怕他太过冷淡客套自己不能应付。
话筒里清晰传来他的声音,“请问哪里找?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舒远嗫嗫道,“呃~~你好,董医生。”
“你好,你是哪位?”话筒里清清淡淡的声音冷静相问。
舒远放下听筒,收线。
六月午后的太阳又毒又艳,舒远顺着街边的绿化带走回家,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舒妈妈下午找不到女儿正在生气,见到舒远回来劈头责问,“去买橙汁要三个钟头?你的橙汁呢?”
舒远笑呵呵,“边逛街就边喝完了,天气很热嘛。”
夜半时候,舒远外婆怕空调太冷,半夜起来为孙女盖被子。
舒远有点小中暑,睡地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随口一句,“谢谢医生。”话音甫落,自己被吓醒,沉在一室朦朦的月光里,沁一脑门凉汗。
不过,生活向来如此,那些细密零碎的不安永远不会成为主流,都在时间的流逝里成为过去。
恶梦,已经不做了。
睡眠,逐渐正常了,
饭量,慢慢增加了,
脸色也转为柔润了。
伙同死党逛街,买回好几套男式格子睡衣睡裤。
舒远的橙色带小荷叶边的睡衣已被抛弃,回家换格子睡衣给妈妈看。
“妈,她们说我穿这个很酷,象女同志。”
本来以为妈妈的巴掌会拍到自己头上,没想到忙于扫地的妈妈却对着地上的垃圾念叨,“谁掉了这么多头发啊?”
是舒远,舒远最近狂掉头发。
早晨起来梳头的时候,象特效镜头那样,梳子上带下来一绺绺黑鸦鸦的发丝。
舒远心里是有点怕,还是很逞强的跟妈妈玩笑,“象拍鬼片的特效吧?”
舒妈妈白女儿一眼,心情差,懒得搭腔。
到附近医院做定期体检的时候,舒远跟医生说,“最近掉太多头发,我以为只有做化疗的病人才会这么掉头发呢,难道我有癌症?”
几乎是看着舒远长大的医生伯伯研究舒远的ct片子,揶揄她,“做化疗的话你早就成秃子了,现在还能见人不是吗?瞎操心什么?等手术完坚持吃一段时间保健品,调理调理会没事的。嗯~~喏,你用药的关系,肾脏有点受损,肝脏的密度减低,还有,胰腺上的囊肿差不多有相当程度,应该准备联络手术咯。”
联络手术?不是要回医附院吗?舒远不是很想回去。
曾经,是很想回去的
曾经,总是在空气中漾着含笑香的夜里,想起他说过的那分包涵了人生的病历。
舒远的枕头下面也有自己的病历。
幼时的她,身体一直很好,
人生中第一次生病,是十个月大的时候。
妈妈爸爸带她去吃一个阿姨的喜酒,大概是公众场合病菌多被传染到,她咽喉红肿伴有高热。
医生给她用了病毒痤和抗生素。
后来,舒远记得听外婆说,其实她第一次生病,是因为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无论如何,她都算是个健康的孩子。
五岁之前,虽偶有小恙,但都是,吃点小药丸就能好的那种。
比较严重的一次,是六岁时因爱吃糖果有了龋齿,牙痛,半边脸肿高高的,连带淋巴发炎,不得不去医院吊几天水。
那时她很怕打针挣脱了父亲,跑出医院,逃进医院住院部的院子里,绕着墙跑,跑很快哦,爸爸妈妈都很难追上她,这么跑跑闹闹着,她的童年差不多就这样过去。
十二岁之前,因舒远太怕痛,不肯去拔她的牙,她的牙痛时常来骚扰她,每年,她都会被抓去医院打针。
终于在十五岁那年,她拔掉那颗肇事的龋齿,装了粒假牙,她没再进过医院。
当时间过去,她长成一位如花少女的时候,因为身体里对抗生素的抵抗力逐渐增强,她对疼痛的忍受力也逐渐增强,同时,她也慢慢了解,怕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面对痛苦,是最好的办法。
懂得了这个道理的她,在22岁那年遭遇一场大病的时候,已经比较清楚如何处理自己的痛苦了。她在这一年,用了很多药,遭了很多罪,重点是,22岁这一年,她除了生病之外,还遇见一位很好很好,很懂得怎样照顾病人的医生?????
她很倒霉的爱上那个医生,但她的爱很无力,不知该如何投递
舒远泪如雨下~~
第九章
舒远下巴脱臼了,在整理好行李,准备去做手术的前夜。
都不懂是为什么。她不过是想在手术前任性一下,熬个小夜看个影碟嘛。
后半夜两点,坐在出租车里,舒远闭不上嘴,揉着因脱臼而牵扯的分外疼痛的太阳穴,听妈妈在身边唠叨,“就不该纵容你熬夜,什么看影碟好好玩儿。要是早点睡你会打哈欠吗?不打哈欠你会脱臼吗?????”
舒远哭笑不得,心叹倒霉,啊~~生不如死~~
本来是跟之前的主诊医生打好招呼,星期五住院的。
舒远也确实实在星期五回去医附院的肝胆病区,不过却是在凌晨二点。
在急诊那边终于料理好脱臼的下巴,舒远还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妈妈身后,任凭老妈一路唠叨,嘴边忍不住笑。
不痛了的时候,回想这件事情,只觉荒谬扯淡。唉,她这一生啊,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接近光明形象的时刻,上厕所会胸口痛,打个哈欠下巴会脱臼,哪类人种可以活的象她这么糗?
肝胆病区戴眼镜的护士还记得舒远,给她量体温做记录,交代一些应该注意的规则和事项。
舒远一一答应,非常好耐心。
护士说,“知道你知道,不过我还是要说的,条例是这样。”
舒远扯扯护士的袖口,“我过几天手术,我还没嫁人呢,绝对不能有事的,姐姐,全靠你了。
护士噗哧一声笑出来,拍拍舒远的手掌,“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护士站旁边的深切治疗病房出来一个人,恰是董立彬。见到舒妈妈和舒远,怔一秒,立刻极礼貌的欠欠身,面带疑惑,“不是说明天~~哦,是早上入院的吗?”
舒妈妈说,“是想早上的,可我们家这位小姐不合作啊,她打个哈欠??????”
舒远觉得妈妈真是~~也不用把女儿的糗事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吧?做人真潇洒。
拎好行李,拉妈妈去病房,“走啦走啦 ,好困哦,我要睡觉了。”
这次,舒远的床位是19床。就是以前她病房的隔壁,和她上次的病床,隔了一道墙。
舒远翌日起床洗漱时发现,隔壁是男病房,16床住着一位十几岁男孩子的父亲,插着胃管躺在那里,神清委顿,也是因胰腺炎住院。
再见主诊黄医生,黄医生对舒远大为赞赏,“看上去恢复的不错嘛,到底是年轻人。”
接着,按照程序,又给舒远开了一堆单子。
这次舒远不需要再做轮椅,也没用妈妈照顾,熟门熟路,自己去照胸片,做ct?????。
还有,她顺便出去了一趟,到附近买了最爱吃的樟茶鸡中翅和酸奶可乐水果之类的东西。
话说,也不知道这次做手术有没有危险,万一真的死掉,好歹也要做个饱死鬼吧?
按照医生们的要求,一般做手术前12个小时就不让吃东西了,残忍!
中午时分,舒妈妈不在,舒远一个人孤坐病房。
这次舒远住院,恰逢医院的电子系统大调整。为了保证新旧系统顺利过度,除了提前预约和急诊的病人,这个病区再不收新病号。所以,舒远的病房只有她一个。目所能及,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的颜色,让人闷到不行。
舒远诚恳而努力的啃着鸡翅,看到董医生,拿着一叠病历,脚步轻捷的路过舒远的病房。
他有望一眼舒远,是舒远熟悉的那种样子,头上的短发一丝不乱。
过没一会儿,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