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此,她在乍一见到王大夫说的这两样东西时。她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眼熟。
    既然知道了东西在地下冰窖中,林湘妆便让赶过来的红绣与绮缎前去取来。同时也让周扶弱去取消了让下人们搜寻宝贝的行动。
    周扶弱心里虽然恼恨于她。但此时救周扶扬是大事,况且刚才她出示了皇帝的扳指,心里对林湘妆的来头有些怔营不定的,一时间倒还不敢对林湘妆有何举动。
    红绣去不多时,果然捧了图画上的木匣子而来。找不到钥匙,便找工具将锁头撬开了,里面还整齐地放五个小瓶子,王大夫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心里踌躇着到底应该喂他吃几粒好。
    想了想,先喂个三粒。
    王大夫让红绣将周扶扬扶了起来,他掰开扶扬的嘴,先扔了三粒药丸进去,又让绮缎了一碗水来,就着他的嘴巴给他灌了进去。无奈周扶扬一点意识也无,喂进去的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那三粒药丸自然还是留在嘴里了。
    “周公子不肯吃药,”王大夫无奈皱眉道:“他潜意识里就抗拒着进食任何东西,哪怕是昏睡着,他也是不肯配合的。就算给他吃了,等他醒来,必然也会悉数吐出来的。”
    “不会的!”林湘妆断然答道:“他醒来后见到我,便不会吐的!”
    “可是,现在也要能把药喂进他食道之中才行啊!”王大夫发愁了。
    “门外有高手,我叫杨乐广进来!”刚才林湘妆进来时,杨乐广便守在门外。此时她高喊一声,杨乐广便应声而入。
    “乐广,你想办法把他嘴里的药喂他吃下!”林湘妆吩咐说道。
    “好!”杨乐广点点头,接过绮缎手中的茶碗,朝周扶扬嘴里灌了水,然后迅速合上他的嘴巴,伸手朝周扶扬喉间一点,只听咕噜一声,应该是他连水带药丸吞了进去吧。
    “现在,我要给周公子施针,你们都出去吧!”王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了里面的银针布袋,对房中所有人说道。
    “你们出去,我留下!”林湘妆以目示意众人道。
    “林姑娘,你也出去吧!”王大夫转眼看着她说道。
    “大夫,我只在旁边看着,不会影响你施针的。”林湘妆软语相求道:“在他没有醒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
    王大夫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劝阻,自取了银针,在周扶扬身体各处细细扎起针来。林湘妆也不敢多话,事实上,她和王大夫也无话可说,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旁边椅子上,痴痴地看着昏迷中的周扶扬,心里祈祷着他赶紧醒过来。
    半个时辰后,周扶扬肚腹上、胸膛间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此时王大夫才稍稍松了口气,伸直腰活动了一下,再次从针袋中取了一根银针,来到床头,左手扶着周扶扬的脑袋,右手上的银针便准备扎入他的脑部穴位。
    “林姑娘!”下针之前,他突然对林湘妆说话了:“公子他郁结于心,气血淤窒,皆因其怀着求死之心所致。如今光是救活他的性命,如若他固执地不肯醒来,那该如何是好?是以小老儿自作主张,想用银针扎进他所思所想之处,打散他求死之心,你说可好?”
    “王大夫所言甚是,”林湘妆正色答道:“便依你的想法去做好了。”
    “可是,”他颇费踌躇道:“银针入脑,只怕……”
    “怕什么?”
    “既是要驱散他脑中消沉的想法,那么极有可能会毁坏他脑中原有的某有记忆……”他定定地望着她,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是说,他有可能会忘记我吗?”林湘妆心中又是一痛。
    “只是说可能,小老儿并不敢完全确定。”他犹豫着又收回了手中的银针:“要么就不要扎这一针……”
    “不扎的话,他只是身体恢复了,意识却不会再醒过来,是不是?”林湘妆问道。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植物人了吗?林湘妆心里蓦地一凉。这才是真正的大不幸呢。
    “不!”沉默半晌,她终于还是痛定思痛道:“还是给他扎吧!”
    假如命运中注定他们就此相忘于江湖,那便顺其自然吧!
    或许,他忘了她,是最好的结局呢?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恐惧,他,真的会忘了她吗?
    她忽然想赌一把,她相信,他那么爱她,纵使沧海变成桑田,纵使海枯石烂,他也不会忘记她的!
    “好,那……我下针啦!”他再次向她确定道。
    “好!”她闭了双眼,狠心地点了点头。
    扶扬,假如你醒来真的忘了我,那么,就当我们的相逢只是一场梦,你也从来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也没有肝肠寸断地痛过,你依然还是潇洒自若的你,你还是孝悌有嘉的你,你再也不用为难,再也不必烦恼……
    王大夫手中的银针在周扶扬头上一点点扎了进去……(未完待续)
    179 归来已是陌路(大结局倒计时5)
    周扶扬昏睡了一天一夜。
    林湘妆便也守了他一天一夜。
    这一整天里,周府中人对林湘妆倒也还十分客气,不知道是摄于她的狐假虎威还是看好她的前景乐观。周夫人穴道解开之后,曾经来打探过周扶扬的情况,看到林湘妆时虽然也一脸不喜,倒也还并不和她正面冲突了。
    夜里的时候,虽然是红绣与绮缎轮流值夜的,但林湘妆还是执着地守在周扶扬床前。她身体本就不适,任何一个动作都不能坚持太久,她便坐一会儿,躺一会儿,趴一会儿,不管是哪个动作,她的目光始终是停留在周扶扬身上的。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忽略了周扶扬醒来的迹象。
    红绣也曾好心劝解她去休息,她和绮缎一定会整夜不眠地守候着,一旦公子有任何动作,便第一时间向她汇报。无奈林湘妆总是不肯,一定要坚持守在这里。红绣无奈,便也只得任她去了。
    上半夜的时候,林湘妆勉强还能打起精神看会儿书。到下半夜时,万籁俱寂,红绣和绮缎换班后,靠坐在床头椅子靠背上,小鸡啄米般打着盹儿。
    林湘妆觉得自己的双眼也又酸又涩,她放下手中的书,上前摸了摸周扶扬的额头,又听了听他的心跳,同时又止不住连打了几个呵欠。
    她推醒了红绣,让后者帮忙拧了个湿巾子拭了脸,她又拉着红绣说了一会儿闲话,红绣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林湘妆见红绣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便也不再为难于人,自己强睁着眼皮守着周扶扬,劝说红绣去榻上睡觉去了。
    红绣起先不肯,说要陪着她一起守。可是枯坐着也甚为无聊,一无聊就容易瞌睡。她突然想起她离开周府之前,手头那部《绿野仙踪》的稿子还没写完,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于是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把后面部分写完。一来了了心愿,二来也可以打发时间。
    红绣说她离府之后。夫人已经下令将她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准备扔掉,正巧公子回来碰到,才将她的东西救下来。公子说她早晚还会再回来的。所以虽然她的东西还在,不过还得去翻找一下。
    红绣出去后没多久便回来了,跟着她来的还有小丫头陶最。
    原来林湘妆的东西被周扶扬救下来后。都被陶最好生收管起来,所以一听说红绣要找林湘妆的东西,本来就只是浅眠中的陶最便清醒过来,说她本来就是公子指给林湘妆做使唤侍女的。如今林湘妆回来了,她是要跟来服侍的。
    红绣对这个空降的小丫头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不过此时念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况且林湘妆执意要守着周扶扬确实也很辛苦,她自己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实在是犯困得厉害,倒不如成全了她,让她来听候林湘妆的差遣算了。
    “湘妆。哦,不,林姑娘,就让陶最跟着你吧!”陶最一见到林湘妆,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言辞恳切道:“以前我们是在一起的,以后不管你去哪里。也请带上我,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哪怕只是做你的奴婢,侍奉你,伺候你,我也心甘情愿!”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林湘妆微微吃了一惊,瞬间便又恢复镇定。以前的林湘妆的事迹,陶最知道得最多,若要和过往一刀两断的话,最好是不要再和以前亲密接触的人再有交集。可是陶最这么说,她又想给彼此一个机会。“你真的要做我的奴婢,斩断以前的姐妹关系,绝口不提以前发生的事?”
    “姑娘你抬举了,我一个小丫头,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做您的姐妹呢?”陶最倒也不是蠢笨之人,林湘妆只不过这么一问,她便立即明白了林湘妆的弦外之音。“只不过是因为阴错阳差,奴婢有幸和姑娘曾同在一片树林中栖息,可是姑娘毕竟不是和奴婢一样的人,姑娘是破茧而出的彩蝶,而奴婢只是一只灰不溜秋的飞蛾。姑娘是一飞冲天的凤凰,而奴婢却只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而已。奴婢不敢与姑娘比肩,奴婢只要能跟在姑娘身边,日日受姑娘指点熏陶,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林湘妆心里暗暗点头,目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此女悟性极高,又善于审时度势,林湘妆相信,只要稍加调教,将来她必是一位出色的人物。就算不会出色到哪里去,既是要做她的婢女,聪明伶俐的总比呆笨痴傻的来得强得多吧?
    “你既这么说,那我便收下你吧!”林湘妆不动声色道:“待公子醒来后,不管他情形如何,反正你跟着我便是!”
    “多谢姑娘知遇之恩!”陶最感激不尽,作势便要叩头下去,却被林湘妆制止住。
    “你若要跟着我,这第一件,我事先声明,绝对不可以行此大礼!”林湘妆正色说道:“人与人生而平等,没有谁比谁矮一截的说法。虽然我们名义上是主仆,但我们仍然可以做好朋友,做好姐妹,只不过,我们是摒弃过去,重新开始而已。”
    “谨遵姑娘教诲!”陶最爬起身来,向林湘妆盈盈施了一礼。林湘妆也点头受了,这才吩咐她给自己准备笔墨,又将之前的手稿预览了一番。
    林湘妆手上也有伤的,提笔写字时,写不多会儿,便得停下来歇一歇。其实剩下的并没有多少内容了,顶多也就五千字左右,可是她写写停停,弄到天都亮了,她浑身伤痛而甚,才勉强将所有内容都结束了。
    而她身上的疼痛每加剧一分,她心里便跟着痛快一点,仿佛她对周扶扬的愧疚便能因此而减轻一点似的。
    结束任务,红绣也已经醒来,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林湘妆又检查了一下周扶扬的情况,她虽然不会把脉,不过从她的观察来看,周扶扬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因为他的呼吸比昨日深沉稳健了些,心脏的跳动也开始加强并变得有规律起来。
    渐次的,周夫人也赶了来,王大夫也来查看了一下周扶扬的状况。
    他细加询问了一下昨晚周扶扬的状况。又替周扶扬把了把脉,然后点头说道。周公子情况恢复得很好,大约再过不久便可醒来。
    房间中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脸上也有喜气洋溢开来。
    陶最去打了水来替林湘妆梳洗,才只不过洗手的功夫,林湘妆便听到红绣略带的惊喜道:“公子!公子!公子你要什么?”
    林湘妆不及擦手。匆匆地便从盥洗间冲了出来,忙忙地奔至周扶扬床前时,却见周扶扬眼皮微微颤动着,似乎极力想要睁开眼来。双唇也是微微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来。
    “水……”
    “水?公子可是想喝水?”虽然很轻微,但凭借着平日里对他的熟悉感觉。红绣立即判断出来周扶扬是想要喝水。她赶紧转身替他倒了一碗水,绮缎早已上前,将本来是趴着身子的周扶扬翻转身来,迅速扶起,以自己的身体当作靠垫支撑着他稳稳坐起。这时红绣又用汤匙取了水,一点点喂进周扶扬嘴里。
    周扶扬应该是渴极了吧,当一接触到水源时,便如饥似渴般地吮吸起来,很快地。大半碗清水悉数喂进了他的口中,一滴也没漏洒出来。
    想起前两日不管是送饭来或是递水来。一律被他掀翻,即使是他没力气发怒时勉强喂进去的,他也全部吐出来的光景,房中诸人皆是唏嘘不已,周夫人早已泪盈于睫,似哭还笑,说不出的激动欣喜了。
    “我儿,你觉得怎么样啊?”周夫人在床畔坐了下来,伸手握住扶扬的手,柔声问道。“你听得到为娘的说话吗?”
    周扶扬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了来,乍一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