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臣的意思是说,若是摄政王能够表明立场,也许可以省去后宫斗争。”
    “表明立场?”他状似咀嚼的话意,随即冷凛起脸。“你是要本王造反?”
    “臣不敢!”御史大人暗恨自己接下坏差事,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臣以为,摄政王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又是当今陛下的皇弟,若是愿意登基,必定可平定后宫无谓的争夺。”
    “御史大人,谁跟你说,本王是皇上的皇弟?”他支手托腮,状似漫不经心,微眯的黑眸却迸射出危险光痕。
    御史大人瞪大了眼,很想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只是没人说出口罢了……“这是臣、臣认为,摄政王‘恍若’是皇上的皇弟,辅佐着皇上,颇得民心,若愿意登上帝位,是百姓之福……”
    “喔?照你这么说,放任后宫争夺,是本王的错了?”
    闻言,御史大人超想哭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要他出来说话找死的?!“……若、若是摄政王能表明心意,后宫嫔妃就会明白皇子非储君,也不会再生无辜伤亡。”忍着泪,他豁出去了。
    “是吗?”李凤雏低低笑开。
    想当年,他初入朝廷,这班人可不是这样的嘴脸,想不到十年后,居然会拱他帝,真是可笑!
    “摄政王继承皇位,是臣等所望。”说着,文武官员皆跪了下来。
    “众卿忘了,本王娶了个男妃?”若他真成了皇上,则影可就是皇后了。
    “摄政王可拟诏废除祖宗规矩,男妃又如何?只要是摄政王心之所爱,是男是女不是问题。”
    “真当本王是个专废祖宗规矩旳狂妄之辈了?”他笑得邪魅,浑身上下散发着原始而尊贵的傲气。
    “臣等,不敢。”
    “那好,本王就狂妄到底。”他低喃,黑眸扫过底下文武百官。“本王,册封冉才人为冉贵妃,鹂昭仪之子李隽转为冉贵妃义子,明日吉时,入住玄雀宫,本王要在玄雀宫大开筵席,众卿可有异议?”
    底下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逼出最想要的答案,但摄政王都开金口了,有异议也得没异议。
    “臣等,心悦诚服。”
    心悦诚服?他冷笑,甩袖离开议事厅。
    颠覆朝纲的,到底是谁?
    良鸠殿烧成焦土,不复当初的富丽堂皇,梁柱颓圯,瓦片粉碎四落,找不到那晚他们五人谈笑的融洽景致。
    泪盈在冉凰此眸底,强忍着不落下。
    李隽站在焦黄的树前,看着庭园里的一草一木全成焦土,神色木然而平静。
    “走了,到玄雀宫吧。”站在外头等待的李凤雏淡淡启口。
    今天,是她荣升贵妃,入主玄雀宫的好日子,早已大摆筵席,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们移驾。
    “好。”冉凰此乖巧地点头。
    由摄政王夫妻主持加冕,无文武百官观礼,但这筵席上的每道菜色,全都是百官挖空心思,极力讨好的杰作,所有后宫嫔妃也全都聚集而来。
    冉凰此身着彩斑金红色纱绫,里头黄金色的马甲雕塑着她诱人的腰线,下着同色千片丝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金冠上,捻丝羽翎如柳枝轻摆,悬上玉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粉颜细琢,轻点而不艳,五官精致脱俗,不是绝美,却教人望而驻足。
    到了玄雀宫,她回眸望向斜倚在屏榻扶手上的李凤雏,他身着玄朱色大礼服,头上金冠闪耀着光泽,却比不上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他像是极无趣地坐在一隅,冷眼看着殿内热闹的筵席,就一个人坐在那儿。
    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是唯我独尊的摄政王,反而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他遵守承诺,在后宫嫔妃面前绝不会与她过度亲近,所以就一个人自处着。
    看似乏味透顶,但精锐的眸光从垂敛的长睫迸射,他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出入玄雀宫的人,静静地守护着她。
    她要求什么,他便为她做到,这个宠她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用他每个举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后宫……好像,她一直在辜负他。
    但她发誓,只要隽儿的事处理好,她一定会远离后宫,乖乖待在他的身边,就算名份只是个丫鬟也好。
    她想陪他,想听他大笑,那感觉,很美好。
    “冉贵妃。”
    冉凰此回头,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贤妃,随即欠了欠身。“冉贵妃见过贤妃娘娘。”
    “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多礼了?”贤妃笑吟吟地瞅着她,狐媚的眸上下打量着。“真是美,风韵和姿色都强过前贵妃呢。”
    她只能干笑,没有回话。
    “怎么不见大皇子?”
    “八成是到后头曲桥散心了吧。”她淡道。
    “也对,毕竟才丧母,要他参与这等喜庆筵席,心里肯定难受。”贤妃叹了口气。“得要小心点,别放他单独一人。”
    “我知道。”
    “这儿有点闷,你陪本宫到外头透口气呢。”
    “是。”冉凰此乖顺地久了欠身,看着贤妃离去的身影,视线转而寻找李凤雏,却见他已不在屏榻上了。
    玄雀宫 三殿一宫,三殿中央是座花林,而主殿后、是浓绿的湖泊,上头架着玉雕栏栅蜿蜓的曲桥。
    河面倒映着天际的一轮明月,也倒映着一人的身影。
    他一身玄红色皇子装束,坐在栏栅上头,垂眼看着平静河面,突地——
    箭翎急切破空的声响袭来,他头也不回地反掌收剑,再反势送出。
    “啊!”行凶之人没有防备,立即从树梢坠落河底。
    然,偷袭并非就此结束,一眨眼工夫,近乎静谧无声,但他却已被四个身着劲装、武艺极高的男人包围。
    “大皇子,别怨咱们。”开口的人抽剑出鞘,冷冷银光迸现在月色底下,更显银青而狰狞。
    “谁派你们来的?”他开口,仍旧背对四人。
    “临死前,不妨告诉你,是阮采女。”
    忽地,远处飘来极轻且魅的笑声。“本王不信阮采女有本事使得动皇宫的右威副将。”
    四人猛地回头,不知李凤雏何时出现在曲桥的另一端,他形影若魅,轻点在栏栅上而来。
    “仇副将,是谁允许你率众踏进后宫的?”他似笑非笑地问。
    被称为仇副将的男人见苗头不对,立即点地跃起。
    “则影,给本王拿下!”李凤雏笑意褪尽,黑眸展露腾腾杀气。
    “是!”
    则影跟着跃起,四名杀手这才知道他非大皇子,而是假扮大皇子,刻意闪避人潮,守在幽暗处,等待对手上门。
    “你们,谁都不准动。”李凤雏冷眼瞅着还站在原地的三个人。“右威营,该是知道本王杀人如麻的狠态。”
    三人望着他,果真不敢轻举妄动,片刻,则影已将仇副将生擒而回,押跪在李凤雏面前,长剑则落在脚边。
    李凤雏抽出腰间锦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状似漫不经心。“仇副将,本王向来爱才,若非真犯下滔天大罪,本王是不会降死罪的,你若是告诉本王,是谁下令要杀大皇子,本王保证,全数从轻发落。”
    “王爷所言属实?”仇副将有些动摇了。
    “怎么,要本王起誓吗?”他低低笑开。“你以为本王不知是谁差使的吗?本王要你说,不过是要你在刑部上指证罢了,你若是够爽快,本王还可以给你一笔赏银。”
    “是贤妃娘娘。”闻言,他二话不说地招了。“贤妃娘娘的父亲是右威将军,若不是他想让贤妃娘娘的四皇子坐上皇位,又怎会派咱们来?”
    “那么,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崔昭允、鹂昭仪,全都是死在你们手里?”收下锦扇,阴鸷黑眸冰薄如刃。
    “鸬昭仪的事,是将错就错,贤妃收买了鹂昭仪的贴身宫女,在饭菜上下毒,岂料用膳时,王爷却与大皇子入宫觐见,于是她便一不作二不休地令我们一把火烧了良鸠殿,以为可以瞒过饭菜被下毒之实。”
    “你知道得可真详细呢。”李凤雏缓声说。
    “末将是右威将军的心腹,这点小事自然清楚,就连追杀小宫女亦是将军的主意,末将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为虎作伥,还请王爷明察。”仇副将拱拳伏首。
    李凤雏垂眸瞅着他,低语,“本王,最讨厌火了。”
    “嗄?”他蓦地抬眼,瞥见李凤雏脚下锦靴点上他身旁的长剑,剑刃立即朝上斜过他的咽喉,他瞪大眼,难以置信。“王爷,你骗我……”话未完,身子便无力软倒,锐刃横过他的咽喉,血溅数寸。
    “本王何时骗人了?本王说的是若你未犯下滔天大罪,然而你杀了三个皇子、两个嫔妃、一个宫女,难道还罪不致死吗?”看似面无表情,然而他的黑眸却燃着肃杀之气。
    “喔,那么摄政王反覆朝纲,一手遮天,难道就半点罪都没有?”
    贤妃尖锐的嗓音响起,李凤雏懒懒探去,瞧她现身在曲桥一端,一旁还有人架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黑眸微微眯起,不怒,反笑。
    “不是跟你说了,得要有所防范?”他微笑叹气。
    “王爷……”
    他是说过,但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贤妃不会是那种人,今晚的筵席是为了引君入瓮,但她真的没想到幕后黑手会是贤妃。
    “摄政王,你染指后宫才人,依律,是死罪。”就连右威将军都出现在贤妃身上,方脸大耳看似凛然正气,但在这腐败的皇朝里,再多正气也禁不住权势的腐蚀。“本将军算是替天行道!”
    说罢,竟有不少右威将领已将整个玄雀宫团团包围。
    “替天行道?”李凤雏笑得险些岔气,恍若眼前阵仗或是他说的话有多可笑。“就凭你?右威将军,你率军私闯玄雀宫,这是造反,你可知罪?”
    “李凤雏,你死到临头了!”贤妃沉喝。
    “谁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他轻声说,回头朝着空旷的湖泊对岸问:“宰相大人、骠骑将军、刑部尚书……这罪,该怎么论?”
    蓦地,整个林园雀飞鸟啼,急窜出林,踏地声震耳欲聋,整列军队竟列阵守在对岸。
    “右威将军,还不退下!”骠骑将军大喝。
    右威将军见状,整个闪神,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原以为趁着这场筵席,偷偷将李凤雏和李隽杀了,明日的皇位就无人争夺,他的孙儿可以坐上九五至尊之椅,岂料……竟只是一场梦!
    他千算万算,就忘了算整个朝廷几乎是摄政王一派,尽管摄政王心狠手辣,但却偏是最具帝相的男人……
    “爹?!”贤妃不解地瞅着父亲将长剑丢开,右威营所有将领也跟着弃剑。
    “女儿,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