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因此而无家可归,股票狂跌,又会让很多人负债甚至因此而跳楼!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你背负这样大的代价,那是一条条的人命,他们背后有家庭,有父母,有妻儿,有爱他和他有的人!”
柏铭涛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敲进我的灵魂。
“樊玲,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就算得到全世界你也不会快乐!”他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车。
我们被定在了两个永不交集的点上
我靠在家门口,钥匙在手心,开门做什么呢,我费力地思考,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等待的人,一间充满黑暗的屋子。
门打开了,我摸进黑暗里,双脚再也无法支撑,我颓然倒在地上,整个人陷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时间的沙石中,我本身都成为了黑暗。
阴冷潮湿的地上,有种浸骨的凉意,我缩起身子,抱住膝,把自己紧紧地收缩成一团。冷,越来越冷,从指间到发梢,从热血到良心,一切都结成了冰,一块巨大的坚冰。冻尽了我们的浮沉错落,凝结了我们的荣辱曲折,什么是善良和良知,它们将我撕开成两半,痛彻心扉!
一地的碎片,落落的昏茫,在这个只剩下自己的天地间,我可曾躲得过自己的拷问?逾越的仅是一个传媒者的底线吗?我还逾越了一个人最起码的良知!
忍不住哭泣,由微微啜泣,到放声嚎哭,继而默默垂泪至天明。
我拎着行李走出家门。
大片大片的灯光下,黯淡的夜幕和晨曦在交接中闪耀,风声徘徊,心念空茫,大门的尽头站着他幽静的身影。
雪花中寂寞的路灯下,他的眼睛下方染上了淡淡的暗青色,他凝视着我,我默默地与他对视,恍惚间时光漫长。
“樊玲。”他缓缓地叫我的名字。
我的眼眶一热,伸手抹去,满把的濡湿,有雪花亦有泪水。
他接过我的行李,我伸出的那双手,苍白得发青,手背上有重重啃咬过的齿痕。他对着它怔怔出神,我缩回了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脸上别是一番难以言表的神色。
“樊玲,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打算播出那则报道,对吗?”
灯光一时俱远。
“要不然你不会多此一举地让马龙拿给我签字。”
“我叫他用黄秘书对你施压。”
“如果是施压,你会让黄秘书亲自来电,你借黄秘书之名提醒我应慎重地审查那盘带子。”
我将头埋入了肘弯,“我要做,我想做,我真正地动了这个心思。”
双肩传来温热遒劲的力道,“可你总归没有做。”柏铭涛唇边泛起一丝笑影,微弱而憔悴,“你总归没有做。”他说。
车里的温暖令我不再颤抖,“我要回家。”我听见自己平静焉了的声音。
柏铭涛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有一点幽深,又仿佛有一点黯淡,“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心蓦地一紧,人生中有很多种遇见,有的人令人见之忘谷,有的人令人心心念念,有的人在遇见之后,你会发现他的光华和珍贵,他令你的人生少有错失,和他在一起你满袖阳光,遇见他是三生有幸,却原来也只能是三生有幸。
我聆听着落雪的声音,“在我真正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
柏铭涛沉静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柔和的神色中透出一种无法动摇的坚毅。
“樊玲。”
他语气低沉,千语将诉。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完全不熟悉的号码,我按断,它又迅速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车内,格外的惊心。
“喂,请问你找哪位?”
“樊姐,我是丁哥的司机小李……”一字一句缓慢的声音,“丁哥从工地的架子上摔了下来……”
手机落地,极轻极轻的声音。
台阶一级级地延伸上去,仿佛没有尽头。地似在恍恍惚惚地移动,每走一步都宛如踩在凄厉的刀锋上,那么疼,一只手支住了我的后背,忽觉得背上湿凉,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
“樊姐。”一个人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里只剩下含混颤抖的鼻音,“丁哥正在里面抢救,他……全是血,怕是不行了。”
利刃穿透胸膛,眼前浮现出一层血雾,瞳孔急剧扩张着,身体正在崩离,意识……
一个人从红雾中走了过来,在我的瞳孔里硬拉出一道白痕,一种从头冷冽到脚的悚然。
“你是丁立伟的家属吗?他的大脑在坠落的时候受伤太严重,已经无法抢救了……”
碎裂的声音沿着大脑进射,发出噼啪不绝的声响,如同巨大的玻璃轰然倒下,原来血肉之痛,可以发出这样巨大的声响。
是谁在哭呢,怎么可能听得清那灵魂的嚎啕。
我伸手去抓,如今还可以握住谁的手,一生中堪留不住的光亮,那些承诺过却一次次背弃了的手。
这般滚烫炽热,这般灼血透泪,烧尽所有生机。
我爱的男人是如此的残忍决绝。
眼前一张张开合的嘴,好像有谁在大叫,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除了无休止的痛楚,居然还会痛,居然还能感觉到痛。
一层白布,一寸一寸地遮住了他。
我又跌回了那个梦里,那个清晰,绵长,会把一切都毁灭了的梦里。
喉咙里有什么流了出来,两道坚硬无情的钢箍紧紧勒住了我。
放开我,我要看他,我要看他……
一声声呐喊在胸膛里炸开,它们在喉间冻结,无声无息。
又有人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为什么抓我,为什么要挡我,我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狠狠地咬住抓我的手,我踢他,踹他,眼前一片火海,和着血与火。
我的手终于抓住了它,掀开。
“樊玲!”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喊,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无数激越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立定在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目光长久滞留在他的脸上,宛如多年前的第一次相见,傻傻地看着我的那个痴心男子。
无边的黑暗无边的寂静,如浪涛翻滚,一波一波袭涌而来。
记忆的碎片……一片片还原的剪影。
我终于低下了头,我用指腹轻轻抹净他血液粘稠的脸,我生怕弄疼了他,抚过的手指用力很浅,手指却紧张得泛白。
他坚毅的眉毛耿直有力的鼻子说话时常伴着爽朗的笑音,他笑起来,眼睛里会先有笑意。碎裂的感觉蔓延到手指,我朝思暮想的这张脸,我深爱的男子……
你对我说不要我吃苦……
你对我说你的肩膀会为我遮风挡雨……
你买的烧鹅呢,你承诺的奥运之约呢……
你在我们共同打拼的办公室里许下的诺言,我守到至今……
我背负着无人回应的感情,耗尽心力,我守着诺言不忘,我一直在等你……
而你……就给了我这样一个结局……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抛弃我……丁立伟……
“你欠我的你拿什么来还……”我看着他血液浸湿的黑发,我紧紧抓住他的领子,“你答应我的统统都没有实现,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下辈子你都还不清!丁立伟……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破碎的嘶喊滚落尘埃,腰间被人一把揽起,我紧紧抓住他,我不肯离去,我死死地盯着他合拢的双眼,“丁立伟你欠我的幸福你拿什么来还我!”
世间一切忽然静止,三界寂灭。
2004年1月25日10:45分,一建工程总裁丁立伟在f市协和医院因工伤不治,终年26岁。
我在看一出盛大的歌剧,无数的角色在幕前跑来跑去,我站在台上,短短一曲,他们全都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在一片漆黑中我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我用力地呼吸着,只觉得呼吸困难,极度缺氧,好难受,我在喊叫,我叫得声嘶力竭,声音却像陷进无边无际的黑洞里。
我倒在地上,蜷缩得像一个婴儿,我像是丢失了什么,又像是被人夺去了什么,我的心脏,我的脑子,我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有烙铁在烧……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我的喉咙快冒烟了,我在一半酷暑一半严寒的冷热煎熬之中,反复的温度让我盲目地抓挠,有人掰开我的手指,牢牢地握住,我的眼睛烫得睁不开,我难受得翻来覆去,脚在冰冷里痉挛,噩梦反复纠缠着,我蜷起来,直打哆嗦,身子被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拥住。我不停地说着胡话。
梦里面那个人碎成一片片,怎么拼也拼不起来,我对着一地的残骸,眼泪不停地外涌,喉咙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像是一口口的海水从我的口耳鼻灌下来,他坐在了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我清晰地看到了他对我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凄凉而明亮,像一道散逝的光。
大恸,竟不觉得痛,只觉得悲凉,冰天雪地中我声嘶力竭地喊叫,喉咙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太空了,无助地悲鸣,就在这时,手掌上传来暖暖的体温,仿佛流进我的指尖,然后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直钻进心里,我攥紧他,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
这一刻,在这混沌的黑暗里,这只手是唯一汇集的光亮。
我回握他的手,在反复的温度中他的声音一波波地涌来,我在听,即使在极难受的发寒炙热的晕眩中,我仍在听,有人在陪着我,他不肯放弃。
难熬的黑暗和冷热的反复之中,突然清凉的感觉渗透了全身,我喘了一口气,黑暗逐渐变得温暖,痛苦的缓解让身体得以渐渐平静下来,光亮慢慢在眼前展开,我微弱地抬了抬手指,手指立刻被紧紧握住,温暖,坚定,带实在人体的温度,不是幻像,我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
“柏铭涛。”
他点头,凝望着我,缓缓地笑了,他蹲在我的面前,温柔的面容中透出几抹憔悴。他的身后有隐隐的光亮透出,带着我熟悉的暖意,冷与热的记忆在心底纠缠着融化开来,我突然觉得安全了,那些恐惧的梦魇已经过去。
冬季的海边比夏天安静,没有喧嚣没有浮躁,平静得像一面水晶打造的镜子,在冬日的照耀下,从容不迫地泛着粼粼的波光。
我踩在细软的沙石上,这些日子伴着海水,听着潮汐,心异常的平静,风拂动着衣裳,仿佛远离红尘万丈。我爬上一块最大的礁石,闭上眼,耳边除了涛声,就是自己的心跳,周围安静得近乎奢侈,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渲染开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我,很舒服。
长长的沙滩,细软的沙石,看脉脉晚霞水天一色,远处星星点点,不知是游玩的帆船还是飞过海滩的鸥鸟,一切都似乎变得缓慢,空中有什么掠过,总会在海面上投下一道美丽的弧线,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总是很容易疲倦,我经常在海滩上睡去,醒来月光照在平静的海面上,我沉浸在一片银光之中,仰望头顶,繁星璀璨。
人们说一颗星星就是一个人的灵魂,这么多的星星,他究竟是哪一颗呢?
一日复一日,日子平淡如水,没有惊涛骇浪,静静流过。
这是一座海滨城市,它的风景很美,在这里每个人的动作都慢得超乎现实,早上起晚了就在这个慢悠悠的城市里游走。此地的人喜欢养狗,懒懒地趴在门口,有人经过的时候,它立起来懒洋洋地盯你一眼,而后就以懒懒地继续趴着。
我很怕狗,但是这样的狗常让我一看就看半晌,它们懒懒的样子像是整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一切恍如清风。
有时候我独坐在树阴下,午后的阳光从枝桠间射落一地的斑驳光点,风如流光漫过。
拾一本看了一半的话本慢慢看来,时光驻足……
这是一个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境,我想起柏铭涛送我来时说的话,“让时间来慢慢封存。”
时光向前……
正是黄昏的时候,海浪温柔地涌动着,我蹲下身,在沙滩捡起几片贝壳,隐隐觉得身后仿佛有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远处的柏铭涛,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海风吹过,他的衣服微微鼓起,海浪一层层地低下去。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看着他,心里总是温暖踏实的。
他的脸庞温润,带着一贯的清冽之气,“有一个新栏目要开播,有些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需要你协助。”他看着我笑,“本性难移。”
我浅浅地扯开嘴角,“什么栏目?”
“一个有关创业的栏目,成立一笔创业基金,选拔一批有志向有能力的英才,让他们能够去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