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
    “说是我的粉丝,能治好我的手。”
    连城年沉默了一下:“也许真能治好也说不定。”
    “谁知到呢?就让他试一试吧,反正一直在试。”苏葵淡淡回应,对这个詹姆斯并没多大兴趣。
    连城年握紧她没什么直觉得手,感受着手上的伤疤,眼神有些暗淡。
    “明天xxtv要来采访继苏?”苏葵问连城年。
    “嗯。”
    短短几年的时间,连继苏凭借过人的天赋和后天勤劳练习,已经成了很有名的年轻钢琴家。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刻。可是天生的经历让连继苏比别人懂事很多,苏葵和连城年觉得,他似乎都没什么叛逆期。
    连城年想起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和现在高大英俊的大男孩形成鲜明的对比。其实他不需要他多认真,只需要他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苏葵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连继苏已经在客厅坐着。看见苏葵,咧嘴一笑:“妈,曾祖母带弟弟妹妹去爷爷奶奶家了,所以早餐是我做的清粥小菜,要吃吗?”
    苏葵点头:“要。”
    连继苏急忙去厨房盛饭,端出来。
    “我要喂你。”连继苏对苏葵说。
    “我自己能吃。”
    “不嘛,我就想喂你。”
    苏葵笑:“我又不是小孩儿。”
    “可是我就想喂啊。”连继苏不依不饶。
    以苏葵现在吃饭的速度,饭凉了都还剩一大半,所一般连城年都会喂她吃。
    “好吧。”
    连继苏就一勺一勺地喂起了苏葵吃饭。苏葵看着他的表情,比弹钢琴更认真。
    “爸爸呢?”苏葵问连继苏。苏葵一早起床就没见连城年,周末的时间,连城年应该都在家。
    “和其他爸爸去跑步去了。”连继苏拿纸给苏葵擦了擦嘴,跟苏葵开玩笑,“都快五十岁的男人要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即使是老爸这样的神人,不锻炼也不行啊。”
    “你呢?记者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到了吧。”连继苏回答。
    正说着,门就从外面被打开,连城年满头大汗地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扛着摄像机,一个拿着话筒。
    苏葵有些惊讶,拿着话筒的那个人有些眼熟。连城年走到她身边,接过连继苏手里的碗。
    “继苏,没想到来采访你的人会是老爸的老朋友。”连城年说,“你要叫他曹阿姨。”
    苏葵想起来了,那个有些眼熟的女人是曹佳。虽然曹佳每天都会出现在电视上,但因为苏葵几乎不看电视,所以一次也没见过。所以算起来,她也有六七年没见过曹佳了。
    曹佳看见苏葵,微微一笑,表情不太自然。
    “吃完早餐了吗?”连城年问苏葵。
    苏葵点头。
    “再吃一点吧。”连城年说。
    “不了,吃饱了。”苏葵回答,“继苏要在这儿接受采访吗?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没关系,我们去书房。”连继苏说。
    “那好吧。”
    连继苏将曹佳和摄像师带进书房。客厅只剩苏葵和连城年。
    “洗个澡吗?”苏葵问连城年。
    “好。”
    “那我上楼给你拿衣服。”
    “洗完澡带你出去玩。”
    苏葵欣喜:“去哪里?”
    “随你。”
    书房里,曹佳正与连继苏聊着天,转头看见苏葵从门边经过。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苏葵,也是采访,也是艺术家。那时她像个害羞的小女孩,时隔八年,再见她时,她和他的孩子也六岁了,她还是那样,他也没变,岁月似乎不忍心剥夺他们一点外貌。她依旧纯净得像水,他也伟岸得像山。再回头看看自己,四十五岁的女人,去掉化妆品,什么也没留住。
    岁月太残忍,从她身边拿走了他,还有她的青春,全给了一个叫苏葵的女人。
    “请问你爸妈,过得幸福吗?”不知不觉,曹佳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连继苏有些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父母。但即使疑惑,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非常幸福!”
    从你孩子的口中,得知你们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不是说真正爱一个人的话,会希望他真的得到幸福。可是现在你这么幸福,我为什么还不能释怀?我为什么不希望那个给你幸福的女人不是我?我为什么还一直耿耿于怀你从我生命里退出了?是不是,我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即使她都不能画画了,你还爱她近于呵护?如果能忘掉渴望,是不是岁月就能更长,我就能过得快乐?
    想起曾经他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连城年,你说为什么王子没选择人鱼公主?他们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再愚笨的王子也应该有所察觉,先到的那个公主爱他更多。”
    连城年听后,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曹佳,不是所有的王子都值得付出。”
    “可是爱上了,还能停下吗?若能停下,人鱼公主为什么还会变成泡沫?”
    “那若你是人鱼公主,你会怎么做?”连城年反问曹佳。
    曹佳认真想了想,摇摇头。
    十六七岁的我们,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深爱,和别人的不爱。
    连城年洗完澡,苏葵也收拾妥当,两人准备出门,却迎来了新的客人,刘自流带着詹姆斯医生找上了门。
    “想给苏葵的手做一个初步检查。”刘自流对连城年说。
    两人只好放弃出门。
    年轻的詹姆斯医生认真地给苏葵作者检查,连城年在一旁看着。
    “医生,我妻子的手真的还有救吗?”连城年用标准的英语问詹姆斯。
    詹姆斯没抬头,认真地给苏葵的手做着检查,还看了看苏葵的手的片子,才慢慢开口:“sue受伤的那一年,我刚从哈佛大学医学系博士毕业,正准备接受美国最大的医疗机构的邀请,开始临床工作。得知她受伤,就放弃了医疗机构的工作,留在了哈佛大学医学部继续研究,想找出治好她手的方法。两年来,我潜心研修,做了无数试验,总算有了眉目了。但我想强调的是,虽然我做了很多实验,用人用动物,但那些人的伤势没有她的严重,所以他们身上出现效果,不知道能不能在她身上体现出来。还有,可能时间会拖得很长。也许一两年,也许十几年。你们还愿意尝试吗?”
    苏葵有些惊讶,抬起头,对上了连城年同样有些惊讶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苏葵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别说苏葵和连城年,就连将他带来的刘自流都有些惊讶。
    詹姆斯摇放下苏葵的手,目光也从片子上移到苏葵的脸上。
    “为了报恩。”
    “报恩?”苏葵更疑惑了,“……我曾经,救过你的命?”
    詹姆斯点头:“你救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人生。十八年前,我还只是个平民窟里的孩子,早早辍学回家,跟坏孩子混在一起,天天惹是生非,管教所几乎成了我第二个家。后来有一天,父母出车祸死了,世界突然就只剩下我。那时我才十五岁,没有文化,到哪儿都被人唾弃。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一个吸毒犯,想让我跟他一起从墨西哥贩毒进美国。因为我还是孩子,所以检查不严,就算被查出来,量刑也不会太重。我虽然跟坏孩子在一起,但还没真正干过坏事。我知道贩毒一件违法的事,而且美国很多人做这事儿,特别是贫民窟的人,我的周围的有很多孩子都敢这样的事儿。我想答应了没关系,反正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于是就揣着一身毒品去见买家。我记得那是个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特别冷。我蹲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买家到来。从我蹲的地方,能看见纽约繁华的街头,大面积的led广告显示屏上有的播放着广告,有的放着时装秀。天气很冷,整个世界都很阴暗。我在焦急地等着买家,就在那时,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看见了你的画。彩色的向日葵,占满了面积硕大的广告显示屏。那似乎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色彩,虽然电视屏幕上只显示不到一分钟,但我却愣了好久。
    后来我把毒品烧了,逃离了纽约,去了佛罗里达的孤儿院,开始努力学习,考上哈佛大学。在那期间,我一直在找那幅画和作画人,可是那幅画已近被收藏了很久,我联系不到收藏的人。直到上了大学,看了一次你的画展,又重新看到了那幅画,才了解到你。sue小姐,要是没有你,也许我现在只是个犯罪分子,每天进出监狱。而我这样的人,不是特例,就我现在了解到的有几位,跟我一样,是被你的画该变了命运。所以请不要放弃,因为你画不止对你有意义,对我们更有意义。”
    有时候,人这一生最高的索求,不是金钱,不是名利,不是爱恨情痴,而是是别人对你说:我需要你。连城年对苏葵这么说过,现在,有更多的人对她这么说。苏葵想,她原来不是为自己而画,也不是为自己而活。
    不要小看你的价值,也许无形之中,你已经成了许多人的救赎者。
    连城年将车开进花园,看见何祥伟手里拿着一叠信。
    “阿伟,有人寄情书给你?”连城年拍了拍何祥伟的肩。
    何祥伟回头,对连城年一笑:“不见得是寄给我哦?”
    “真的是情书?给我的?”连城年不信,“都奔五的人了,谁还寄情书给我?”
    何祥伟将其中一封信递给他:“这是你的,我和阿南也收到一封。”
    “什么东西?传销信?”连城年接过信,撕开拿出里面红色的信件。
    看了一眼,又叠好,放进信封。
    “去参加吗?曹佳的婚礼。”何祥伟问。
    “为什么不去?她都诚心邀请了。”
    “不怕尴尬吗?”
    “有什么尴尬的?”连城年一脸坦然,在花园的藤椅上坐下。
    何祥伟也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靠着藤椅的背,看着开满鲜花的花园。
    “都等了三十年了,终于放下了吗?”何祥伟感叹,“女人终究经不起岁月的荒废。”
    “从一开始我的态度就很明确,她也知道不可能等到我。”
    何祥伟瞟了一眼连城年:“阿年,你有时候残忍得让人害怕。”
    连城年自嘲一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感情的债,从一开始就不要背负,不然会越欠越多,影响以后的生活。在感情里,给别人同情,才是真的残忍。”
    何祥伟回头,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里看向天空:“你说的对,感情里不能有圣人。”
    走一过一段人生路,该完结的要完结,该放手的要放手。拖拖拉拉的,会挡住下一个人的到来。
    曹佳的婚礼,苏葵没有参加。虽然请柬上有她的名字,但另一件事让她无暇顾及参加她的婚礼——苏元伟病重了。
    苏葵接到这个消息,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自从苏家祖母死后,苏葵有好几年没跟苏元伟见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勇气,她决定带着孩子们去医院看他。
    病床上的苏元伟,真的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照顾他的人是特助和护工,没有一个苏家人。苏葵见到那样的苏元伟,有些难以置信,捂住嘴,差点哭出来。
    苏元伟,原来我们真的父女,不然见到痛苦着的你,为什么我也会不自觉心痛。那么当初你见到那样的我,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苏元伟睁开眼,看见病床前的苏葵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好久的眼睛,才不确定地问出口:“苏葵?”
    苏葵没开口,静静地看着苏元伟。
    苏元伟想起身,苏葵急忙伸手将他按下:“您躺好休息吧。”
    “真的是你?”苏元伟还是不相信。
    “妈妈,他是谁?”连汐问苏葵。
    苏元伟这才注意到苏葵身边还有两个孩子。
    “你……带孩子来看我的?”
    苏葵沉默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她看见了苏元伟眼角泛红,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
    突然想起以前,同样在病房,同样有她,只是那时她躺在床上。不知道那个时候,苏元伟有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