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几人看的心里诧异,什么人要照顾得这么仔细?
    “少爷,都弄好了,过来睡吧。”梦琳抬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人影,“断溯,少爷呢?”
    “在那边。”断溯指了个方向。
    那边几人闻此,都好奇的看过去,只一眼,便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是个长相普通的少年,至少在庙里的这群人中,他是最普通的,就连清竹都要比他秀气许多,要说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也就是那双黑亮的眼睛,清澈莹亮,让人想要将自己的身影映在上头。但他们惊讶的原因却不在此,而是因为那个少年——竟然在帮马擦身!
    纤细的手指拿着布巾细细擦拭,仿佛面前的不是匹马,而是个人。洁白的布巾在马儿深棕色的皮肤映衬下尤为显眼,却比不过那嫩白的凝脂。
    这位少年无疑是那几人的主子,为何要做这种事?先不说为马擦身是下人干的活,单因马儿淋了雨就要为其擦身就是件荒唐的事!
    但,他们只能这么看着,看着他耐心的将四匹马都擦净,看着那四匹马仿佛明白似的感激地蹭蹭他的脸,看着他淡笑着拍拍马儿的头……
    直到少年躺在铺好的棉被上,他们才回过神,想想刚才,竟,说不出一个“不”字!明明,是那么的不合常规……
    ……
    第二天早上
    “几位请留步。”中年男子叫住就要离开的御绯羽等人,“不知几位要去往何处?”
    催痕神色一冷,全身紧绷。这个人他知道,鸿焱山庄庄主——上官峣,也就是现任的武林盟主!昨晚在庙外只是感觉有人气息隐藏的很微弱,心想定是个高手,却没想到会是上官峣,他昨晚没说出来就是要杜绝一切麻烦,虽说武林中传他正值温和,为人谦逊,但毕竟,少主的安全第一。可现在看来,他不找麻烦,麻烦来找他了!
    “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若几位是去连锦城的话,可否载上在下一行人?”
    断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梦琳皱了皱眉:“理由?”
    “爹?”年轻男子似是有些不放心。
    “啸儿,无妨。”中年男子正了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鸿焱山庄庄主——上官峣,这位是犬子上官啸,旁边是小女上官妍,另两位分别是犬子的侍从清竹和小女的侍女小云,在下一行人在前往连锦城参加武林大会的途中遭遇多次暗杀,昨天为引开敌人,在下命所有人舍弃马匹,还没赶到连锦城便碰上了大雨,也就在这庙里避雨,昨晚几位进来,清竹和小云以为是追来的杀手,言行有所冒犯,实属无意。在下见几位都是明理豁达之人,所以想恳请几位帮忙载上一程。在下定当重谢。”
    上官峣?!梦琳挑了下眉,看了眼催痕,见对方面无表情,他应是早就知道了吧。
    又看向上官峣,梦琳心底冷哼,这儿离连锦城不过半日路程,即使没有马,天黑前也能赶到城里,想和他们一道走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解决那些杀手。要是他们不同意,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小气不仁,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好!但可惜了,他们就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那些面子荣誉早在他们踏进御灵宫时就没有了,更何况现在少主是最重要的,他们决不能让少主陷入不必要的险境。
    “对不起,我想——”剩下的话被梦琳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只见绯羽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跟前,握住上官峣的手,脸上笑得无害,还有点兴奋,表情明显在说: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少主啊……
    梦琳望天,欲哭无泪……
    第二十六章
    马车够大,多了五个人也不嫌拥挤,催痕仍在外驾车。
    上官啸自他爹开口就一直注意着眼前这几人。
    昨晚他们进入庙内并没有对他爹有什么表示,既不是乡村野夫,又不是塞外异人,若只是普通人家还好说,可偏偏除了那个少年,其余都是高手,这样的人会不认识堂堂武林盟主?但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刚刚他爹吐露身份,这几人也没太大表示,是真不在意,还是强装镇定?不知怎的,他有种是前者的感觉。
    昨晚击中清竹他们手腕的石子,他并没有看清,只觉得隐约有一道影闪过,谁出手的都不知道,这几人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他根本不是对手!若和这几人一起,危险真的会减少很多,但他们似乎不愿意载他们,若不是那个少年——
    上官啸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那个望向窗外的少年身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卷翘的浓密蝶翼,时不时几下轻颤,如飘落的黑羽,纤弱而美丽,白皙晶莹的肌肤染上阳光,产生了一种透明的错觉。
    那少年似感应到了注视的目光,轻缓的转过头,盈盈一笑,纯净自然,清透不俗,仿若跌落尘世的精灵,带着世人所没有的洁与真。
    上官啸心里一阵慌乱,别开了眼。
    与此同时,上官峣心里也在盘算着。他拜托这几人载上他们确有寻求保护之意,虽说有些卑鄙,但也是身不由己,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暗杀让他们身心俱疲。他还好些,毕竟经历多了。啸儿那孩子要强,但也撑不了多久。妍儿从小娇生惯养,虽习了武,也只足够防身,这一趟下来明显已经吃不消了。清竹和小云更不用说了,简直是草木皆兵。依他们现在的状态,若是再来一次暗杀,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而眼前这几人武功绝顶,虽然身份可疑,但现下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上官峣看向坐在窗边的少年,温和一笑,诚挚的开口:
    “这位小兄弟,敝庄在连锦城还有别院,若小兄弟不嫌弃,到时请务必到敝院做客,以表在下感谢之情。”对于眼前的少年,他是真的感激,若不是他答应,现在他们怕是还在道上堤防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击。
    御绯羽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看到上官峣有些不明所以,他拽了拽旁边的梦琳。
    “上官庄主,我们少爷的意思是,你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所以就不能到贵府上打扰了。”
    上官峣看的一愣,没回过神。倒是上官啸白了一张脸:这个少年,竟不会说话……
    上官峣反应了会儿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流着惋惜。
    御绯羽不在意的笑笑,却更让人(不知情的人)心疼。
    “原来是个哑巴啊,难怪那么不招人喜欢,只能和马——啊!”小云只觉脸上一痛,伸手摸去,竟见了血,那血顺着脸往下淌,从下巴掉到前襟上,不一会儿,白色的衣衫便一片血红。
    小云煞白的脸,与那鲜艳的红相映衬,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上官峣等人都呆愣在那,一时间,没人上前解救。
    “你找死!”梦琳眯着眼,久违的冷酷浮了上来。
    断溯眼底一片冰冷,杀气有形般的缠绕住惊恐的小丫环,仿佛下一刻就能拧断她的喉咙。
    门帘瑟瑟作响,车外的催痕浑身泛着嗜血的气息,转眼间已化为地狱修罗!
    几股不同的杀气有着同一个敌人,车内压抑感渐强,对面几人明显感到呼吸困难,小云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似要昏厥。
    “啪!啪!啪!”几下清脆的拍手声冷不防响起,惊了众人,破了肃杀。
    御绯羽分别握住梦琳和断溯的手,黑曜石中闪着柔和,他知道他们能懂他的意思……
    梦琳、断溯一怔,敛了杀气,眼中有着懊悔。
    他们知道,少主想救的,并不是那个侍女,而是他们,他们那颗曾被黑暗侵染过的心。少主不希望他们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他们明明答应过了,可刚刚,却差点让少主失望……
    御绯羽走向小云,将插在她身后窗棱上的一支柳叶镖拔了出来,又向外走去,掀开门帘,看到的是一脸冰冻的催痕,可爱的笑了笑,御绯羽将手中的柳叶镖放到催痕手里。
    “少爷——”御绯羽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催痕的肩,转身进了车里。
    “小兄弟,在下,在下——”上官峣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御绯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翘了翘唇,又转头看向窗外。
    笑,依旧轻浅,却透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讨厌没有礼貌的人……
    这与先前有明显差别的态度,让上官啸心里涌上一股烦闷。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要不是小云,小云——
    “啪!”强劲有力的巴掌落在小云脸上,让本就有着伤口的脸看起来狰狞可怕,“跪下道歉!”冰冷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向温文尔雅的上官啸之口。
    “哥!你干什么!小云只不过是说了句话,他们就把小云脸弄成这样,你怎么非但不教训他们反而打小云!你看看她脸成什么样子了,伤口这么深,怕是要留疤了!你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上官妍红了眼,搂着小云安慰。
    “我再说一遍!跪下道歉!”上官啸揪着小云的衣领,扔到御绯羽跟前。
    小云吓的不敢抬眼,抖着嘴唇,道:“对,对不起,对不起,小云不敢了,不敢了,呜呜……”
    “小云,不要道歉!”上官妍扶起小云,“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个哑巴,还怕人说么!我看他们就算不是杀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这么没有教养,肯定是没爹没娘——”
    “啪!”,又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却不是上官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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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的,我越打出“小云”,脑子里想的越是“小菊”……
    第二十七章
    大家震惊的望着那个刚刚挥手的少年,似乎想不到眼前人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上官妍看着御绯羽,丝丝惧意爬上心头。那双眸子直直的盯着她,漆黑如深潭,凛冽如镰刀——死神的镰刀,仿佛要将她凌迟。
    淡粉的薄唇微动,似要开口说话,却终是紧紧抿住。
    走到门口,御绯羽掀起门帘,意思,很清楚。
    “小兄弟,这是何意?”上官峣面上焦急,心里恼火。好不容易有个护身符,这下还没到城里就要放掉么!小云刚刚的话已足够要了他们的命,幸好人家不计较,谁料现在妍儿又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虽然那一巴掌打的是他女儿,但难道要他们所有人就为了一个巴掌丧命么!
    “小兄弟,小女无意冒犯,还望——”
    御绯羽抬手制止了上官峣的话,转头看了眼梦琳。
    梦琳会意,漠然道:
    “上官庄主,上官小姐无意冒犯,我们少爷也无意再相载,这儿离城里不是很远,上官庄主定可以在天黑前到达。”
    上官啸看着少年的举动,心里有些不好受,刚想道歉,上官妍就先开了口:
    “下车就下车,你想载我们,我们还不希罕呢!哼!”说完,径自跳下了车。
    梦琳冷笑一声,以眼神示意上官峣等人。
    上官峣从未像今天这般恨过自己的女儿,上官啸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恨过自己的妹妹。可纵使心里又气又悔,千般不愿,却还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