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行动方面由他们负责,我们的人只是负责外围的安全。我看你还是带几个人去一趟吧。”
    方景林打了个冷战,但马上就镇定下来说:“行,没问题,地点在哪儿呀?”
    “好像是南城教子胡同,具体门牌一会儿保密局的人会和你说。”
    “是!”方景林放下话筒,他感到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正从脚下升起,慢慢地将他笼罩在寒冷中……教子胡同,秘密电台,看来保密局的人没闲着,他们已经一点一点接近了罗梦云。方景林感到心急如焚,既然保密局的人已经决定动手了,那么他们肯定早就对赵府进行了监控,包括赵府的电话、进出的人物及车辆,方景林凭经验判断,罗梦云身份被暴露的时间应该晚于上次在北海的约会,不然方景林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恐怕早就被捕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用最有效的方法通知罗梦云,让她马上脱身。方景林考虑再三,又无奈地摇摇头,他无能为力,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他和罗梦云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横向联系,他们的约会已经违反了纪律,特别是现在,方景林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于自己的上级,没有上级的命令,即使罗梦云此时就站在眼前,他也必须视同路人,这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必须遵守的铁的纪律。
    楼下院子里有汽车引擎的声音,方景林从窗户里向外望了一下,他发现几辆汽车开进了警局的院子,从车牌号码上看,这几辆汽车是保密局北平站的,这是巡警、交通警们必须要记住的号码,见到这类牌照的汽车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给予方便,绝对不得阻拦,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方景林叫了几个巡警下楼,正好看见徐金戈从汽车里出来,老远地就向方景林招手:“景林兄,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方景林也迎过去打招呼:“金戈兄,我还凑合,这不,局长刚派的差,配合你们保密局办案,你多关照吧。”
    徐金戈穿着一身黄呢子军服,肩章上佩着两颗银梅花的中校军衔,左胸是两排五颜六色的略章,显得很神气,他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烟盒,掀开盖递过来,方景林抽出一支香烟,徐金戈用打火机替他点燃,说:“时间还早,抽完烟再去也不迟。”
    方景林吸了一口烟问道:“又是抓共产党?你们保密局自己干就行了嘛,干吗非拽上我们?”
    徐金戈笑道:“对不住啊,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次抓捕情况特殊,不光是要你们配合,必要时还得请军方合作。”
    “金戈兄,不该问的我不问,我懂规矩,到那儿你就告诉我该怎么配合就行。”
    “哪儿的话,你我兄弟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还能信不过你?事情本来不大,不过是个女共党,还有部电台,若是平时,这点儿事我们自己就干了,可现在有点儿麻烦,这个女人藏在101 师一个少将家里,院子里还有一个装备精良的警卫班,要是这个警卫班拒绝交出案犯,恐怕你我都对付不了,只能请宪兵帮忙了,闹不好就是一场恶战。”
    方景林凑近徐金戈小声道:“金戈兄,问题不在于一部电台和一个女共党,北平城里你知道有多少共党,多少电台?你恐怕抓不完,如今共军已兵临城下,你觉得我们守得住吗?”
    徐金戈神色黯然道:“够呛,华北战局令人担忧,东北共军和华北共军合成一处,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共军处于绝对优势,我看,不光是天津,北平恐怕也守不住了。”
    方景林试探道:“北平万一城破,你我命运如何?你考虑过吗?”
    徐金戈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可能还强些,共产党不会放过军统的人,这我有心理准备,这没办法,我是军人,对政治不感兴趣,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对于共产党,我没有个人恩怨,也并不了解他们的信仰,多年来只是奉命行事,反正我是和政府绑在一条船上了,如果船沉了,我也只好和船一起沉,这是我的命。”
    方景林扔掉烟蒂,说:“你认命了?”
    徐金戈惨笑道:“不认命又怎么样?自古以来就是胜者王侯败者寇,作为个人,我们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全在于你当初上了哪条船,一旦上了船你就要死心塌地干下去,如果你总是考虑哪边得势就投靠哪边,这样的人哪边也看不起。”
    方景林做出一副焦虑的神态自言自语:“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会怎么样?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人生难测啊。”
    徐金戈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你在考虑后路了?我看问题不大,共产党不会拿你们这些警察怎么样,哪个政府都需要警察,再说,你也没和共产党结过仇啊。老兄,说实话,我和你认识十来年了,可我看不透你,你说话很谨慎,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政治倾向,要说你是那种为混饭吃当警察的人吧,也不像,所以说,我看不透你。”
    方景林开玩笑:“金戈兄,我有这么深的城府吗?你该不会把我当成共产党吧?”
    徐金戈也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你要是共产党倒好了,要是有一天兄弟我让共产党抓住,在枪毙之前我会说,伙计,你先别忙着毙我,我老兄就是共产党,你把他叫来送送我,等你来了,你肯定会说,哟,这不是我兄弟吗?赶快松绑,这是一好人,毙不得……”
    方景林大笑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故事,就冲这个,我现在是不是就去参加共产党?”
    徐金戈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小声点儿,别让我手下人听见,不瞒你说,我们站长最近杀共产党杀得眼睛都红了。”
    一个保密局的少校军官匆匆跑来,向徐金戈小声报告:“长官,警备司令部派来一个连的宪兵,现在已经到位,我们可以开始了。”
    徐金戈看了看手表说:“景林兄,我们出发吧。”
    方景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钻进汽车……
    注释:1北京人对弱智者的称呼。
    第二十四章
    徐金戈、方景林等人赶到南城教子胡同时,这一片街区已经被宪兵封锁,北平警备司令部派来的一个宪兵连长是个年轻的中尉,他向徐金戈、方景林等人敬礼:“报告长官,我是宪兵五连连长张智达中尉,现奉命协助您围捕案犯,请指示!”
    徐金戈还礼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为党国效劳!”中尉立正回答。
    徐金戈说:“中尉,请报告一下情况。”
    “是!长官,我们已经包围了这个院子,附近的所有制高点也被占领,也就是说,一旦案犯拒捕抵抗,这个院子将处于我们的火力控制之下。”
    “中尉,告诉你的士兵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
    方景林将自己带来的警察布置在胡同口的外围警戒线上,警察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他们在街道上安放了车辆禁行标志,宣布对这一带进行交通管制,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北平的市民一向有看热闹的传统,不一会儿,外围警戒线上就聚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方景林布置完警戒线就转身走向徐金戈,想打听些情况。徐金戈正站在一辆电讯测向车前向技术人员问话,一个头戴耳机的少尉报告:“长官,这个电台一直在发报,似乎已经毫无顾忌了,看来这个共党分子是铁了心啦。”
    徐金戈扭头对方景林说:“景林兄,告诉你的人离远点,说不定一会儿就是一场恶战,赵明河的警卫可是清一色的自动火器。”
    方景林问:“赵明河在里面吗?”
    “不在,上午我们通过警备司令部给他设了个小圈套,通知他参加城防会议,等他一到就把他软禁了。”
    “赵明河是不是共产党?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这还不清楚,至少目前没有证据,但罗梦云肯定是共产党,我们对她监控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方景林望着8 号院紧闭的铁门问:“你打算强攻吗?”
    徐金戈回答:“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下令强攻,我看还是先谈判吧,最好是让警卫自动交出武器,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景林兄,你往后站站,我要开始喊话了。”
    徐金戈举起一个铁皮喇叭向院子里喊:“院子里的国军弟兄们听着,我是国防部保密局北平站的徐金戈中校,现在我奉警备司令部的命令前来逮捕共产党要犯,请你们配合我执行公务,现在,我命令你们走出大门,交出武器,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并承诺不予追究任何责任……”
    8 号院铁门上的瞭望窗被打开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中校长官,我是101 师警卫营中士班长徐元成,奉赵长官之命,我率全班弟兄在此负责警卫8号院的安全,没有赵长官的命令,任何人无权进入8 号院,请长官谅解。”
    徐金戈喊道:“中士,我命令你打开大门,我可以向你出示警备司令部的书面命令,军人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中士沉默了,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徐金戈向宪兵中尉下达了命令:“中尉,叫你的人打开大门,准备强行进入。”
    宪兵中尉手一挥,宪兵们冲向大门,徐金戈、方景林等人紧张地注视着那座紧闭的铁门……
    突然,大门猛地被打开了,里面竟是一座用沙包垒起的射击工事,工事后面露出了黑洞洞的机枪枪口,那个中士从沙包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用冲锋枪朝天打了个长点射,宪兵们都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停在原处不敢动了。中士大喊道:“我再说一遍,没有赵长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我将命令警卫人员开火。”
    沙包工事后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
    宪兵中尉拔出手枪请示道:“长官,咱们开火吧?”
    徐金戈摇摇头回答:“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火,给我继续喊话。”
    方景林说:“金戈兄,这一带是居民区,居住人口非常密集,一旦开火恐怕会伤及无辜,现在城里人心浮动,如果给市民造成了伤亡,怕是会出大乱子。我看还是请示一下上司为好。”
    徐金戈表示同意:“也好,我看也没有必要扩大事态,还是让上面做主吧,我也不想做恶人。”
    当教子胡同8 号院门前双方进入紧张对峙状态时,文三儿正好不在院里,他受罗梦云之托到文津街北平图书馆去还书,罗梦云把该还的十几本书用纸包好交给文三儿,她知道文三儿不识字,还事先填好书单,连同阅览证一起递给文三儿,叮嘱他到了图书馆只需把书和书单、阅览证放在运书机上就不用管了,一会儿运书机就会把阅览证和刚借的书送来,文三儿取走即可。
    文三儿把书放在洋车的脚踏板上,拉着洋车出了大门,刚刚走出胡同就被两个穿便衣的人拦住,声称要检查一下。文三儿乜斜着眼看了对方一下,脸上露出了冷笑,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是官家的便衣,这事儿要是搁在过去,文三儿的腿早软了,他最怕和官府打交道。不过今天文三儿可不在乎,自从进赵家当差,文三儿的腰杆子不知不觉就硬了起来,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些便衣,他们也不打听打听,文爷如今在哪儿当差?赵家那是好惹的?别的不说,就冲那十几个大兵,个个都挂着长短家伙,那威风,那排场,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也该睁眼瞧瞧,赵家的人也敢拦?
    文三儿冷笑道:“干吗呀?小子,睁开眼仔细瞅瞅,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高个子便衣还挺客气:“我用不着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检查,请你配合一下。”
    文三儿傲慢地回答:“小子,要检查也行,劳驾你先到8 号院问一问赵长官,长官要是同意了,文爷我立马给你脱裤子,让你随便检查。”
    那个矮个子便衣终于不耐烦了,他突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