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绿衣女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见红豆大声道:“好妹妹终于找到你了,老夫人醒了,见你不在身边正闹呢!你快和我回去。”红豆见是慕容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名为倩雪的,便笑道:“是,姐姐,我这就和你回去。”倩雪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灰衣人立即失声尖叫起来,直到红豆的手捂住她的嘴,她才停了下来。灰衣人难堪到了极点,躲开倩雪的视线,用最快的速度将脸遮盖住,动作惊惶仓促的近乎于手忙脚乱。红豆心中不忍,尴尬的笑了笑:“这位大哥,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的。”灰衣男子的独目中一片死灰,双手紧握成拳,全身上下瑟瑟颤动不停。红豆看在眼里,有些难受,开口再劝,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三个壮年男子,两个在后一个在前,前面的男子躬身对那灰衣男子言道:“主人,怎么自己出来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属下如何担当个起?”轻轻作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一个人便上前推动起那木制的小车。红豆觉得好生奇怪,这说话的人自称属下为何言语间流露出几许的轻忽怠慢?灰衣人神情呆若木塑,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反应,直到木制小车与红豆擦身而过时才淡淡的投了一瞥:“谢谢你,好心的姑娘。”
    回到慕容府,红豆没作半点停留直接来到老夫人的寝室。慕容夫人苍白憔悴的容颜说不出慌乱不安,枯槁的双手紧握着身边的丫头不断的追问:“她去哪了,是不是找不到了,是不是又不回来了?”在那丫头束手无策的时候,红豆和倩雪走了进来。那丫头眼睛一亮:“老夫人,瞧你急的,你看人不是回来了吗?”慕容夫人看到红豆这才展颜,语气中几分宠溺几分埋怨:“出去这么长的时间,你知道我有多惦记?”红豆握住她的手,微笑着道:“别生气,我在集市上买了您最喜欢的杨梅。”慕容夫人喜孜孜的接过红豆手中的篮子,递给身边的丫头道:“你快去洗干净拿过来,我和。”转过头看着红豆眼睛中露出一片迷茫:“晴儿——红儿——”红豆笑着接道:“老夫人我的名字是红儿啊。”慕容夫人神志恍惚的摇头:“你是红儿,那谁又是晴儿?”红豆不知如何回答,为难的看着一旁的倩雪,倩雪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慕容夫人忽地一笑:“瞧我老糊涂了,其实红儿就是晴儿,晴儿就是红儿。”见她的模样,红豆不忍道破,含笑坐在床沿:“老夫人今天肩头还痛吗,我为你揉揉?”慕容夫人笑道:“好啊,今天起来的时候有些酸痛。”红豆轻重有度的为她按摩起双肩。慕容夫人倚在被褥上闭着双眼喃喃自语:“好舒服,你以前就是这样——好孩子——真好。”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夫人又睁开双眼:“晴儿,听娘一句话——你既然作了九王妃就不要再有什么心思,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默白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怎耐你们有缘无份,九王爷那般的对你,你可不要犯糊涂啊。”听了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红豆心中一动,顾不得身边的倩雪,小心翼翼的问道:“默白是谁?”慕容夫人摇头笑了笑:“你怎么会不知道默白?你跟娘说实话——这一番回来是不是为了见他?你若是为他回来,娘可就不依了——西疆战乱九王爷在那边忙的很——所以不能回来陪你,你要多体谅——至于默白你还是慢慢疏远才好。”
    红豆见慕容夫人微微起了鼾声,便拉着倩雪的手走到庭院:“倩雪姐姐,你知道默白这个人么?”倩雪脸上带有几许的忧伤,犹豫了一会说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和你说说也无妨——默白大哥是个孤儿,自小在慕容府里长大,老爷夫人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红豆见她停住不语,问道:“他是怎样的人?”倩雪眼中流露出几许依恋与爱慕:“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温柔的男子,那么文雅俊秀,都说潘安是个美男子,若是与默白大哥站在一块,恐怕也要逊色几分。”红豆试探的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晴儿小姐——或者说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了感情?”倩雪叹气道:“小姐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默白大哥的心思我也明白,小姐是因为羞涩不知如何开口,默白大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苦苦压抑,直到那个耀若天上的星辰九王爷出现,一切就都太迟了——那样的男子有谁能拒绝?他的痴心爱恋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梦幻,一个进一个退,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顺理成章。”
    红豆问道:“后来呢?”倩雪神色凄楚,指着远处的池塘道:“小姐出阁的那天,默白大哥就在那里跪了一整夜,哭的声音都哑了。”红豆望着她心想,这样的事她怎会知道?随后立即明了,是了,是了,想是当年她对那位默白大哥也动了情愫,所以难免事事关心留意。倩雪又道:“那一年小姐曾回来住了大半月,沉默寡言,无论什么都是欲言又止,后来她回到宣远王府的一月后,江南的家中就听到她失踪的事情,默白大哥也是那时不见的。这么多年——我只希望能够再见他一面,确定他和小姐一切都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望着倩雪渐渐远去的身影,红豆叹气又叹气,又一个为情伤心的人,‘情’一字当真害人非浅,难道世间上的事真是不如意十之八九,求一个完全就这么难?倏地站起身,自言道:“红豆啊红豆,这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事情再离奇古怪——也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望着庭院的一角窗棂上雕刻着梅兰竹菊花样的房间,红豆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中有千千结。什么让你这般烦恼?”
    红豆已经很疲倦了,躺在床铺上几乎不想起来,翻来覆去的想找一个最舒适的卧位,但怎样挪动,后背的感觉始终不对。红豆做起身,摸了摸床铺,其他的地方均是很柔软,只有一处却不是,“难道这下面放了什么东西?”红豆跳下床,翻开被褥验证,竟在下面找到一本书。“奇怪,这本书为何放在床铺的下面?”红豆捧着那书,坐在一角的桌子旁,仔细观看,原来是一本手抄本的《断肠集》。红豆一页一页的翻看,原来她也喜欢看这个,不但看还逐字逐句的撰写,还附上与诗词相应的画。红豆叹口气念道:“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展转衾?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唉,字字情真意切,幽怨感伤华丽凄美,只是不能太入心,除非是——真的想做一个断肠的人,诗词也好,或者其他的什么也好,不会只有凄美才能动人。”红豆正想将这《断肠集》放回原处,却无意的翻到了最后两页,立时愣住,左边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右边也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两个名字分别是:默白和玄凤。
    从慕容晴房间出来,红豆已无半点睡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倩雪所说的池塘旁。望着池塘中间的几朵粉莲,红豆蹙眉低声道:“默白的名字你写了九十九个,玄凤的名字你也写了九十九个,墨迹深浅色调一样,应该是你同时写的,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让你断肠了么?或者你的心里同时装了他们两个,所以——你才烦恼?”红豆的目光定在随风起舞的莲瓣上,失了神。不知站在那有多长的时间,忽然惊觉背后有微微的鼻息声,红豆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过身,还没看到身后人,自己的脑袋就被一块黑布罩住,有人说道:“我家主人想见你。”突来的变故让红豆惊慌失措:“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那人道:“你见了便知。”说罢将红豆如同麻袋一般提了起来,几个起伏就出了慕容府的宅邸。
    红豆的身子悬在半空,更加的慌乱:“你快将我放下,不然我可要叫人了。”那人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过了一会不见红豆答话,那人又道:“你为何不叫?”红豆赌气道:“没用我还叫什么,还不如省些力气。”额头冒出汗,红豆的眼睛转来转去,他的主人是谁?难道是玄凤找上门来了?不,不会是玄凤,如果是他,他会自己来,也不会用这个黑袋子罩着自己——那还有谁,玄夜?想到这个人,红豆的冷汗涔涔而下,如果是他,那可就不好办了。这时那人说道:“你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从这个屋子摸到那个屋子,害的大爷找你找了半天,你在干什么?”红豆这个晚上不但去了慕容晴的房间,还去了默白原来的房间,摸黑来摸黑去的就怕被人碰见,可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偏还是让人看见了,还是一个这么来历不明的,红豆红着脸,低声嘀咕道:“原来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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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与巢:
    不知什么时候,公寓的二层小楼的木栅栏边,有两只蜜蜂在那起了巢,一个蜂眼一个蜂眼的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原来是一个大拇指甲,后来是一个鸡蛋的大小,再后来是一个手掌的大小。所以每次打开门的时候,总会有几只不速之客,每一次都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请出去。虽然很怕蜜蜂,虽然也怕蜇,但从来没起过什么念头,我敬它,它敬我,二者相安无事。这里的天气,正午的时候,太阳可以把人烤化了,夜晚的时候又可以突然来一场猛烈的暴风雨甚至夹杂几粒冰雹,我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所以希望它们也有。更大的原因我敬重它们,敬重他们的坚持不懈。
    有一天回到家,发现那个蜂巢不见了,原来是公寓的管理人员将它清除了,那个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去到那原来蜂巢的地方看了看,一个蜜蜂守在哪里,一动不动——如果我是它,又怎是一点伤感?第三天,我再去看它,它已经又开始工作,今天为止,我看到了两个蜜蜂,而蜂巢又如同大拇指甲大小了——赤冰
    正文 第30章 波上舟巧遇
    月色似水,自暗光幽远的天幕清清淡淡的倾洒下来,坐在纱帐后的人因笼罩着飘忽不定的烛光,看上去时隐时现,如同似有似无的灰色影子。“惊扰姑娘了——深夜将姑娘请过来——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温和的话语让红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说话的人背对着她,但看到那个木制小车,红豆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原来是你。”那人转过小车,正是白天遇到的灰衣人。灰衣人见红豆盯着他看,没有半点的慌乱半点的惧怕,神情微微放松,用手指着桌台上徐徐冒着热气的茶壶,轻柔说道:“你想不想先喝一杯茶?”红豆正觉得有些口渴,便斟了一杯,浅尝了一口,缓缓说道:“你找我过来,不是请我喝茶吧?”灰衣人长叹一声:“找姑娘过来是——有要事相求。”
    红豆略略沉吟,随即一笑:“相求就不敢当了,不过,我不明白,我能帮你什么?”灰衣人沉默了一会,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轻轻的,推到红豆的面前,那是一只以珊瑚玛瑙为瓣蕊,翡翠为嫩叶的玫瑰花形的累丝金手环。红豆疑惑不解的抬起头。灰衣人只是无语的看着她,良久,冒出一句话:“慕容大人和夫人——他们两位老人家——可好?”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居然抖的发颤。红豆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定定看着他好一会,说道:“大人还好,夫人的身体差了一些。”灰衣人的独目中隐隐现出泪光:“在下请求姑娘将这玫瑰金手环交给慕容大人。”红豆凝视着他:“你自己交给他岂不是更好?”灰衣人深吸了一口气,无限凄凉的道:“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面目全非,如何能见得人?若是——冒然相见,只会吓坏他们。”
    红豆心弦骤然绷紧,陪着万分的小心,轻声问道:“你是谁?”灰衣人低下头,舒缓语气说道:“姑娘将这金手环交给慕容大人,他自然会知道我是谁?”红豆眸光闪了闪:“这手环应该不是你的?”灰衣人眼眸中现出一丝柔和:“这是我心爱女子的饰物。”红豆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咬了咬嘴唇问道:“为什么是我?”灰衣人轻声道:“没有比姑娘更合适的人了,慕容大人和夫人信任你,更关键的我也是。”红豆望着他:“你只见我一面——就信任我?”灰衣人点头承认。红豆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如果你是那个人的话,知道我的底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扬起头,红豆又道:“我还是不明白,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灰衣人回答道:“在下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一则可确保慕容二老的安全,二则可确保我自己性命无忧。”
    红豆蹙起眉头,心想:如果你是那个人,玄凤也许会为难你,可是他又怎会为难慕容二老?还有性命无忧是怎么回事?你是害怕玄凤伤你的性命?想了想,红豆问道:“难道有人要害你?”灰衣人的独目中已是纯粹的冰冷:“平生我没恨过什么人,只此一人,我恨之入骨,我今天的模样就是他一手造成——当年他断了我一双腿,又将我置身与熊熊大火之中——幸亏苍天可怜,我才保住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到今日就是要找回公道,小姑娘,你说这般残忍狠毒之人我怎能不防?”红豆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你害成这个模样?是什么人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灰衣人冷笑一声:“这个人位高权重,说说什么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