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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尽然说得详细,但我还是从她的话中发现了端倪。听说她弟弟死后,她确实接见过她弟弟的妻妾子女们,她早该见过长得像她妹妹的幺娘。但是为何偏偏这时才将她接到宫中?
我想她一直是忌恨自己妹妹的,所以并不曾欲让酷似的女子再次夺走权禹王的宠爱。而现在她发现了我与权禹王的关系,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而破釜沉舟。
幺娘已经端下茶退下了,而权禹王依旧一副低着头神色不宁的样子。我见他这样神色,知道今日废后之事恐怕不会再提;而我也因为这位酷似尤妃女子的突然出现,心中慌乱。
于是这期间一直都是皇后在说话,而我却已经记不得她说过什么了。
直到我和权禹王灰溜溜地各怀心思出来,我还能看出他在故作镇静。他看着他,多么希望他能跟我说这没什么,但他只勉强笑了笑,低声说等晚上再来找我,自己颇狼狈地匆匆而去。
我怅然若失,怎么也无法想到,皇后手里竟然还藏有一张致命的最后王牌。
48
48、幺娘 ...
还好晚上权禹王来找我时,神色已自然多了,但是我知道他依旧心不在焉。当他沉默不语时,他是不是还在想着白天和幺娘相见的情景,还是他想起了以往和尤妃相处的时候?我不知道。
从凤仪宫出来后,我也一直在思考着尤妃的问题。我一直以为尤妃死了一切就不足为提,不,也许是我一直不敢碰触而已。那是我逃避的死角,而现在它突然直面暴露在我眼前,我不确定它将改变什么,所以我心生恐惧。
我反复回想着白天幺娘的面容,皇后说她长得像尤妃,那样姿色平平的女孩?尤妃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平凡的容貌,能摄住权禹王之心的女子必定应该有倾城倾国的容颜……
权禹王这时回过神来,过来搂住我说:“怎么了,看你盯着烛火一动不动的?”
我颇心酸地笑着说:“也不知是谁先出神的呢?”
权禹王干笑了两声,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问我:“你昨日说的惊喜是什么呢?你还没有告诉朕。”
我摇了摇头,当初生下弘儿和虹儿的时候,我只写信告诉他生了儿子。本来想亲口告诉他让他欣喜,不想后来遭遇善善去世,一直处于悲伤之中我也没心情再提这事。而拖到现在,今晚我更是没有心境了。
“没有什么事……是我想错了……”
权禹王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更使我生出一丝绝望。他似乎很累的样子,对我说道:“夜了,睡吧。”
我本还想问问下午找御史大夫商议废后的事,但我知道问了也不会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在床上一如往昔地搂着我,但是是我多心了吗,我觉得他的怀抱不如以往那样紧迫和热情,这个动作似乎只是习惯和敷衍。
啊,我怎么能这样多疑和胡思乱想呢,我现在明明就在权禹王的怀中。
多么讨厌这样的自己,唉,好心烦……
此时权禹王在我背后动了一下,他突然说:“今天的事没什么的。”
我一动不动,尽量将身体的姿势维持成刚才那样,还故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奴兮,睡了吗?”权禹王轻轻问道,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一会儿也倒下去睡了。
可是我却一夜无眠。权禹王,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不是“没什么”一句话,我想让你主动跟我说,说尤妃的事,说你们的感情,说你现在还爱不爱她。你说没什么,但你的行为却泄露了一切,你说没什么,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而令人悲伤的是,我却问也不敢问。
第二日我睡到很晚,醒来也懒懒地不想动弹。我靠在塌上,突然看见在圆桌上碧绿瓷瓶里的白色栀子花,我询问地看向形单,她马上回答说:“这是皇上刚刚遣内侍送过来的。听说皇上经过御花园,见栀子花开得正好,就摘了两朵送给太后欣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心中释然许多,权禹王他还是想着我的……形单见我的样子,继续说道:“太后您刚才睡得熟,没敢叫醒您。帝姬那边来信了呢,说年底前就准备回来了……”
“什么?”我听到这,把一切的情绪都抛之于外,慌忙下了床说,“快,快把信给我看看!”
我重新上下看了遍信,确认九珍确实要准备回来了,心中一阵激动。想想我有多少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呢。
于是我迫不及待着手安排小雅斋将要的修缮整洁工作,到了下午邵禾便带着雾儿和弘儿来看我,雾儿已经三岁了,活蹦乱跳的一点也不老实,邵禾阻也阻不住,只有紧心地看着弘儿。弘儿还小,吃着手指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雾儿跑来跑去。
雾儿乱跑着,有时候拿了什么,或者磕了碰了,都找邵禾去说。随着雾儿越来越懂事,他对我和邵禾的区分也越来越明显。他明白了母妃是什么意思,相信邵禾才是他的自己人,而我纵然疼爱他却也是外人。
更何况他与我每日只是相处一段时间,而邵禾则与他朝夕相处,情分自然不同。
“这两个小子越长越健壮了,也越来越淘气了呢,也难为你天天照顾他们。”
“皇上今天也这么说,夸赞两位小皇子越长越壮了。臣妾倒一点不觉得辛苦,每天和小皇子们在一起非常开心。”
邵禾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以往是家里的长姊,现在又照顾孩子多年,因此有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气和持重。甚至有时候宫人议论说她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大些,整个人浸着柴米油盐的味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看上她的。
我心中一动,问道:“哦?皇上今日到你那去过?”
邵禾点了点头,回答:“过了晌午到臣妾宫中抱了抱小皇子,后来才离开。”
知道权禹王还像以前那样惦记着我们的儿子,我心中好受了些。也许真的如权禹王所说并没什么?毕竟那幺娘不是尤妃,而又姿色平平。权禹王不会因为那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抛弃我的,我想我不该自乱方寸。
邵禾刚刚走,椒好和娣儿也正巧上我这聊天说闲话,椒好刚刚入座,就发出一番感慨道:“我可总算知道邵禾为什么会受到皇上的宠爱了。”
我对她的话很好奇,抿了一口茶后问道:“这话怎么说?”
“她能生儿子啊!这不生过四皇子后,去年又新添了一个五皇子。听说皇上就是看中了她命中多子,所以才宠幸她的,若说男女之情,也未看多出几分。别看她容貌平平,但人家命就是好呢……”
“你呀,这话里可带有酸味儿呢。”娣儿打趣道。
“我怎么能不羡慕她啊,我若是也有那本事,为孝宗添个一男半女,也不至于如此遗憾。唉!也算是辜负了太后的期望,还好邵禾争气,不负众望。”
“太后谋略高明,也给后宫不少妃嫔提了醒。看那个意思,皇后是不是也想把那个叫幺娘的献给皇上,为自己找个靠山?”娣儿说。
听到她们提到幺娘,我心中一惊,我也不过昨日才见过那人,她们又是从何听说的?
“幺娘?你们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我们正想向您禀告”椒好回道,“刚刚来尔玉宫的路上见到的,见到她端着什么汤往勤政殿那边去,她向我们行礼,因为见着眼生,便随口问了一下。她说是凤仪宫新来的女官,看她那架式,又往皇上殿上送这送那的,皇后的心思也不难猜。”
“不过我见那女子长相也并不出色……”娣儿说道。
“笨,看邵禾不就知道了,说不定那女子也是皇后找来能生贵子之类的……”椒好像模像样地说。
椒好和娣儿告诉我的事,突然使我一下子由自信又转为不安,我发现我终是想得过于天真了,即便权禹王不主动招惹幺娘,皇后总会为她创造机会的,这也是她召幺娘进宫的目的所在。
我推口说身子不适,让椒好和娣儿早些回宫,又马上谴人去注意勤政殿的动静。我派的人到时,听说幺娘早已退下了,跟权禹王并未说其他,我又嘱咐她以后要密切注意那个叫幺娘人的动作。
一切的喜悦突然又烟消云散,这样的大起大落使我感到疲累。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权禹王主动和我说些什么,我不质问他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大题小做、斤斤计较的女人,我的自尊也不允许我那么做 。
权禹王晚上来时,一如往常,谈笑风生。他却没有丝毫提起白天幺娘去勤政殿看他的事,他是不是觉得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而没有必要,但他不懂这却已经让我非常不安。
然而我也并非束手待毙之人,权禹王的态度暧昧不明,我会靠自己寻找罪证将皇后和那个幺娘赶出宫去。但还未等我的计划有所进展,皇后倒一反常态,来了个先发制人,率先抓到了我的话柄。
那日我正在午睡,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我起身正欲斥责,就见年欢慌慌张张进来说:“太后娘娘,皇后带了后宫众妃嫔等过来说让您主持公道呢。”
等我出了寝宫来到正殿,果然看见皇后带着后面一帮人等着我,在她身后正站着她的侄女幺娘。
我心下不悦,冷冷地问道:“皇后这么急找哀家是因为何事啊?”
皇后对后面喝道:“来呀,把那一对罪人和罪证带上来!”
众妃嫔让开了一道路,就见两名女子被捆绑着带了上来。我定眼一眼,跪在左边的是香芷宫的林美人,跪在右边的女子我虽然不脸熟,但她穿着藏青色的衣服白罩衫,一看便知是宫中的医女。她们两个皆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
我疑惑地看向皇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文章。
有一名宫娥端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托盘来到皇后身边,皇后看也不看就羞愤地说:“把这东西呈给太后看看!”
那宫娥在来我这边的路上头一直压得低低的,仿佛托盘里的东西是多么危险般。
我拿手轻轻地掀开盖布,眼前见的是一个粗×壮×如×杵的东西,两端如蘑×菇般的圆润。
下面的妃嫔有人呀的一声,然后不少人以袖掩面,纷纷转过头去。
我也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不由得腾的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颤声着问。
皇后冷笑了一声,说道:“香芷宫的林美人和西区的张医女淫×乱,做出了不齿之事。听说也不只一次两次了,这次恰巧臣妾赏午食给众人,结果被撞了个正着,所以立马绑来给太后定夺。”
若是什么随便的人倒也罢了,但这其中涉及到我建立的医女院的人,发生这等羞耻之事不免让我觉得有些颜面扫地。
我有些严厉地问跪下的两个人:“皇后说的话是事实吗?”
林美人脸上表情又是害怕又是无地自容,哭着说:“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实在是……深宫寂寞,皇上常年也不召幸嫔等……所以才一时好奇。不不,一定是鬼邪心窍,才做出如此不齿之事。请太后和皇后娘娘一定要网开一面……”
看来真有此事,我心中生怒,这种事包庇不得,一定要严厉处置才能表明自己的清白。
我转头对皇后说:“虽然先朝并没有这样的罚例可循,但如此□之事,必定该以死谢罪。”
皇后有些轻蔑地说:“这两人难逃一死怕是没什么说的了。臣妾此番率众妃嫔前来,是想请求太后废除医女院。刚才太后也说过,前朝并没有这样的事例,可知医女院多是聚集一些邪佞之人,借检查身体之机,行挑×逗猥×琐之事。所以为了后宫清平,也为了还太后高洁名声,臣妾申请废除医女院,还后宫清静之地。”
皇后陈词慷慨激昂,她似乎找回了以往统领后院的自信,她的眼中正燃起熊熊烈火,透露出对后宫话语及再次成为后宫之主的强烈渴望。
我拍案而起,“愚蠢!怎么可以以某个别例子妄下结论!”
“如不这般,日后此类事情将防不胜防,太后可负得起这责任?!”
我被噎住了,偌大的医女院,我不可能保证以后丝毫错误不出。我稳定心绪,对皇后也对其他妃嫔解释说:“一件事物是否值得存在关键看其是否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