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恼又不甘心,他问红药堂,怎样才能理解连招的精髓啊。
    红药堂淡淡地笑:“你想想你曾经做的广播体操吧。”
    阿草的土豪狗眼再次碎了一地,不过他还真是在家里鬼使神差地开始做他上学时最讨厌的广播体操……当他终于把第一套到第八套广播体操全部做的滚瓜烂熟时,他发现自己还真有那么一点会搓连招了。
    后来,他连招越来越熟练,甚至能自己创新了,他高兴地向红药堂邀功:“药姐,我终于争气了!啊,想当时我重学广播操,我的老命啊……”
    “广播操?噗!”红药堂先是震惊,再是大笑:“你没看出我是开玩笑的……吗……”
    阿草吐血不起。
    想起那些温暖又美好的过往,阿草的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他把笛子收进了包袱,笛子是神器没错,可他并不打算用,继承于红药堂的属于盗贼的骄傲,让他不愿借助神的手来取胜,笛子是召唤师的,而他是盗贼,不择手段开了无耻隐身buff后依旧骄傲的盗贼——装备只是身外物,药姐,这句话你只说过一次,而我记住了一辈子。
    收拾好激动心情的阿草,拉开架势,他依旧拿着盗贼的长链,现在,他一个人了,他可以心无旁贷地与草泥马大战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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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本就是可笑的东西。”王神木看着远方灯河,语气无波无澜。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心里也震惊,这对豪放的还占了他的床的狗男女啊,也会分手也会伤心吗?他印象中游戏里的红药堂是个很好的人,又有技术,又有人品,又低调,向来只发游戏里的视频截图,pk或是打怪,一切以钻研连招技术为主,而从不放自己的照片之类,也不仗着自己是女人而搏出位,更不依靠男人——和韩滟滟那种千里送b的货色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苏药断断续续的自嘲中,王神木听不出剧情,以他的主观一想,必是那狗男人的不好了,就和他的主管老陈一样,世上狗男人千千万,从不缺欺骗善良姑娘的渣滓。
    王神木比苏药大了几岁,阅历更广了无数,此刻心中也有些不忍她的难过样子,但他素来的性格又让他不会说任何安慰一个女孩子的话,只能像长辈一样说:“日子那么长,好好做你自己,你是红药堂,没什么想不开的。”
    “爱情不是可笑的东西。可笑的是我自以为了解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那就不要找了。”
    “大叔,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王神木真不知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变成情感咨询专家了?这坑爹的世界啊,“既然怎么都找不到,或者他不让你找到,你去找有用吗?找到你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老眼昏花,走也走不动,你还用你浑浊的眼睛望着浑浊的空气,用干瘪的嘴唇口齿不清地说着找啊找,你——想你一生都这样么?”
    卧槽,哪有这样劝人的!苏药看了他一眼,无以回驳,只能没好气地说:“我以为构思出人间里这么多支线任务,这么多动人剧情的设计师,会是一个很温暖很重情的人。”
    王神木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沉冷的眉眼如雪深山里孤僻千年的岩石,“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你红药堂也为他如此?如果你想说是先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狗……那个男人,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地方配得上你。”
    “比起红药堂……”苏药叹了口气,“你应该更耳熟他的名字。”
    顾朝颜走上天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神木和红药堂两人背对着他在护栏上吹冷风,他走过去,站到王神木旁边。
    “对不起,我输了。”王神木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顾朝颜主动说,“还有,我骗了你,我不是长生殿。”
    “你说不用去找的那位才是。”苏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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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走出五条街,站在路灯下,面前依旧是马路,无止无尽的路,无止无尽的人生,他不知该往何处去,家里?他的家估计早就被记者和人肉者们赶去攻占了吧,苏药家呢?他更不想因为自己害了她的生活。
    如今的他,已被洛子商害得没有了家。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气得摔了键盘走出来的,在冰冷的北国冬夜里,他毫无目的地逃离,光影,灯河,车流,人群,不,他不要看到这些,从没有一刻他是如此厌恶着繁华,他素来清冷的世界,不应该有这些,也不能有这些,温暖,那是别人的温暖,爱情,也许从顾萱颜死去那一天起,他就再也不配得到的,更不能因为他自己的陈年烂事,害了无辜的药药。
    秦川站在霓虹灯下的阴影处,洛子商如跗骨之蛆般跟了上来。
    “你还没解气么?”秦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哈哈。”洛子商大笑,拥着厚厚的大棉袄,慵懒地背靠在一块公交站牌上,“解气?我从来没有生气过,我只有恨,秦川,你知道么,恨。”
    “不要恨了。”曾经的世界冠军,一代少年人的热血之魂,如今是掩不住的疲惫。
    “我怎么能不恨?秦川,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当初拒绝了萱颜?好,那是你自己的感情,我知你除了自己和电脑,不爱任何东西,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还有我爱她呢?”
    “我忘记了。”
    “好一个你忘记了。”
    秦川无力摇头,他向来不喜争辩,再多的争辩也是无用,那么漫长的时光,连面目都模糊,唯一的记忆里,依稀是当年光影,那个他忙着为他和洛子商两人制订最后训练计划的夏天,那个就要出征wcg的第一年,眼看着地区选拔赛就要开始,他的生活里除了咖啡、电脑和熬夜再无其它。
    秦川只记得十年前那一个午后,身为集训队队长的他,在为洛子商的一份战术分析忙到再多一双手都不够用的时候,顾萱颜,这个他们学校的集训队里唯一的女孩子,他一直很照顾的学妹,忽然推开机房的门,吃错药了一样疯狂地问他能不能带她走。
    秦川被弄得莫名其妙,带她走?什么意思?整整一个队,他还要培养他们去参赛,而他只是她的学长,又不是什么人,他能带她去哪儿?
    秦川不记得当时敷衍着说了什么,他其实一直都不赞同萱颜这样青春年少的姑娘跟着他们队伍受苦,而且她的技术是垫底的,他费心教了她很久也没长进,人的天赋在那儿,不是这块料的终究不是这块料,勤能补拙没错可人至少也得开窍啊,他多次劝萱颜别来集训了好好回去上课考大学,但人家小姑娘就是不听,也不肯说是什么原因,硬是赖在集训队不肯走。
    队里唯一的女孩子,渐渐的,自然有人开始传她的八卦,有说萱颜喜欢他,有说萱颜喜欢洛子商……各种各样的传闻,到了秦川耳中,就和听新闻联播一样让他没有任何感觉。
    爱情什么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他的世界只有比赛,只有厮杀。
    所以那天下午敷衍着把小姑娘打发回去之后,秦川继续忙着手头的洛子商的战术分析表,洛子商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天才的,也最让他操心的家伙。
    他还记得在街机厅里第一次遇到洛子商的时候,那时的洛子商,才刚刚开始长个子,清秀的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嘴角,除了一头染发,让他看上去十足是个不良少年。
    十年前的南方,还是街机厅遍地开花的时代,秦川家中有电脑,却也会去街机厅里练手技,这种嘈杂的环境,更能磨练他的心境,一来二去,他注意到了总是在那兜售钢镚的洛子商。
    老式的街机,需要投入特制的钢镚才能进行游戏,老板那里出售的钢镚,一块钱换一个,洛子商兜售的,五毛钱一个。
    他还堂而皇之就在老板眼皮底下兜售,惹得老板又痛苦又不好赶人,毕竟街坊十里,来瞻仰洛子商技术的小孩子不计其数,这给他拉来大把生意。
    明明是小学还没毕业的样子,就已这么有生意头脑,秦川看到这小孩,又是欣赏又是好笑。
    洛子商的钢镚,都是他自己赚来的,什么老虎机,桌游,弹球,他样样都精,他只须花几个钢镚,就能从赌博机里赚回十倍几十倍的成本,他总是捧着大把的钢镚,站在那儿向比他大许多的孩子们甚至还有成年人们炫耀自己的本事。
    然而他赚得再多,再是出风头,也无人敢惹他,不但他本身是很会打架的不良少年,很多道上的人也是他背后的保护伞,秦川亲眼见过他惹了几个高中生后,对方要打架却洛子商招呼来的几个小混混砸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而洛子商,依旧站在血泊里一脸无辜地数着钢镚笑。
    秦川见了他许多次,后来却不见了他。
    问街机厅老板,老板说,这孩子跟着混的黑道大哥入狱了,他也被爹娘打了一顿,关回家读书去了。
    再见到洛子商,是秋天的时候,初中部,以第一名成绩入学,最张扬的新生。
    秦川那时已是校竞队队长,一回校就听手下报告说,初中部有个新来的学生,硬是要参加他们队。
    竞技队本来只在高中部招新人,秦川好奇一见,竟是洛子商,那一天,年纪最小的天才少年,被破格招入。
    秦川的条件只有一个,别再逃课打架。
    洛子商爽快答应。
    果然,洛子商的天赋,也没有让秦川失望过,从来没接触过电脑的洛子商,短短两个月时间,就玩熟了windows系统,甚至玩熟了所有竞技游戏,那操作水准,跟他操老虎机的水平不相上下,转眼,这个年纪最小也最张扬的新生,成了队里技术仅次于秦川的存在。
    一次市里十二所高中竞技队进行友谊赛的时候,洛子商大出风头,顾萱颜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集训队的。
    秦川本是不想让只懂皮毛的人进队降低平均水准的,女生也不行,可是在一队禽兽“老大啊我们长这么大都没个女队友啊你忍心让我们受苦吗”的哀嚎声里,他最终同意了。
    终是没想到,他草草打发小姑娘的那个下午,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若早知如此,他不会让她进队。
    若早知如此,他更不会让洛子商进队。
    他永远记得,在抢救室门外,答应他不再逃课不再打架的少年,从怀中抽出水果刀,狠狠捅进他的身体。
    “她自杀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洛子商歇斯底里的哭声,认识那么久,这是一贯骄傲的洛子商第一次当众崩溃。
    霓虹的光影在人间流走,不为人知的往事永埋角落。
    秦川脸上凉凉的,他仰头,微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今冬第一场雪呢,他想,原来这么快,就已经十年过去,他内疚的,痛苦的,冰冷的,藏身在黑暗中的十年。
    谁爱了,谁恨了,谁错了,谁对了,谁后悔了,谁忘记了,谁回去了,谁回不去了,他曾经从来不懂的,直到在他的世界里,遇到那个id叫做suyao的姑娘,她的签名告诉他,want,就是爱。
    可是,当他明白了爱,她已不见,当他找回了爱,他已回不去。
    如果一生注定如此——
    一声叹息,秦川掸去肩上的雪花,喉咙喑哑地开口:“在我眼里,你和萱颜都是最珍贵的队友,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如果知道你会恨我这么多年,我宁愿……”
    “哈?”洛子商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后悔有用么?你还是这么虚伪。”
    拥在厚厚的毛领和帽子里,依旧高傲的洛子商,顾自插着口袋,撇下他往街对面走去,他的眉眼依然是少年时的张扬,岁月带走他的所有却没有带走他年轻的容颜,他仰头大笑,望着雪花纷落的天空,他又何尝不怀念那年的夏天,又何尝不记得那个让他敬爱的秦川队长。
    可是岁月真的带走了所有,只留给他一身的恨。
    “看到你这辈子从此都要不好过了,我真是痛快啊,我也可以安心地滚了,哈哈哈,秦川,江湖不见……”
    没有看路,洛子商就这么大笑着走远,萱颜死了,队长也死了,爱也死了,恨也死了,世界也死了,人间也死了,过去也死了,未来也死了,他天生爱闯祸,爱打架,当年不知给秦川添了多少麻烦,麻烦就麻烦吧,反正队长这一辈子有够麻烦了,哈哈,他走后,哪管人间洪水滔天。
    雪花落在洛子商扬起的眉眼间,他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