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看这场表演,门票可称天价,够小户人家吃上一年。可是场面依然爆满。
    只听得一阵奇怪的音乐响起,这音乐虽然带着奇特的异国风情和奇怪的鼓点,却听起来很舒服。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色轻纱的少女出现在舞台上,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她强烈的扭动着身躯,摆动着腰臀和胸部,仿佛一团火焰挑逗和燃烧着场下人的感官。明明是清丽欲滴的脸庞,却偏偏举止风流,烟视媚行。这矛盾的综合体让所有人都加重了呼吸,精神为之亢奋!
    我心中冷笑着看着台下的男人。我就是那个阿娇,我和仙娘达成协议,她若不让我和玲珑绿鹃卖身,我便登台跳舞,为她赚更多的钱。
    半个月前,我洗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在美国求学的时候,我曾经和一个从墨西哥来的女孩子同租一套公寓。那个女孩晚上就在酒吧里跳舞。有一回她得了急性阑尾炎,我送她去医院,还照顾她一个星期。事后她很感谢,问我要什么报答。我开玩笑说你教我跳舞吧。她还真认真了,一板一眼的倾囊传授。我自然跳的没有她好。但是大学的周末party,只要我一展舞姿,总是能有大批的小伙子过来搭讪。
    本着音乐无国界,性感无时代的指导思想。我精心选了这时代里听起来比较销魂的曲子,又几经变化,加进鼓点,让舞蹈增添光彩。这个时代的女人,即便是青楼女子,有哪个能比我跟大胆,更出位?!
    音乐骤变,高潮来临。我突然握住身边的一根矗立的旗杆,围着旗杆转了两圈,做了几个华丽的wave,满意的听见全场响起的抽气声。尔后将身体一拧,整个人缠到旗杆上,妩媚的身体登时化作了绕指柔。我双腿离地,双手背缚,双腿加紧,在杆上盘旋自如,腰肢柔软无骨,恍若风情万种的蛇。在旗杆上,我探出身子,向在座的男人露出一丝媚笑。当场就有人不慎打翻了茶杯。
    人群轰然叫好。
    我动作略作舒展。钢管舞,这个年代有谁见过钢管舞?原本这些动作前世的我是做不来的,但是庄宝瑜这具身体出奇的轻盈柔韧,不过我也苦练良久方显成效。最后几个动作结束,我回到地面,轻轻一礼:“感谢各位大爷肯为阿娇捧场。阿娇在这里谢过了。”说完我便准备上楼离去。
    “别走啊,阿娇姑娘!老子有钱!”台下的男人们疯狂了。
    “若能和阿娇姑娘共度春宵,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值了!”有人红了眼睛。
    “阿娇姑娘身价多少?老鸨子你说个数吧!”
    “各位大爷,我家女儿今天累了,请大爷们七天后再来吧。”仙娘满面笑容的招呼。
    台下响气一片抱怨的声音。
    “一百两黄金,她,我买下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划过喧闹的人群,这声音不大,却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进人们的耳膜。
    全场一片寂静。连我也禁不住停下脚步,想一看究竟。
    二楼的雅座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俊眼修眉,神采飞扬,鼻梁挺直,五官比例仿佛黄金分割一般完美。这让饶是见惯了美男子的我也眼前一亮。这男子衣饰华美,举止不俗,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他悠然闲坐,手中轻轻晃一把折扇,面带微笑,顾盼生情,天然成就一段风雅贵气。
    台下的人立刻议论纷纷。在乱世,黄金尤其值钱。大金虽发行了纸币,但这一阵纸币贬值的厉害,百姓都想方设法储存黄金,黄金在黑市上更炒到了天价。而眼前这个男子居然要用一百两黄金买一个女人!
    “这位公子,我家阿娇不卖……”
    “二百两。”男子摇着扇子轻笑。
    “公……公子……不是我不想卖……”仙娘都有点结巴了。
    “三百两。”男子挑起眉毛。
    “公子,你听老身说。”仙娘陪着笑,“官府上有规定,一年之内不允许阿娇姑娘赎身。”
    “噢?是这样?”那年轻公子“啪”的一声合上纸扇,“那我先交一百两黄金做订金,这一年里不许让她接客,一年之后我再带二百两黄金过来把她接走。”
    那男子用折扇在手心中拍了拍,一个壮汉端着托盘走下楼,来到仙娘面前,一把掀开盖在托盘上的红布,上面堆着金灿灿的金条,直晃人的眼睛。
    额滴神啊!我值三百两黄金?我抬头向楼上看去,那年轻公子发现我的目光,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这男人看起来脾气还不错,我闷闷的想,他以后就是我的金主?
    仙娘的手都软了,她颤巍巍的接过来,咬了咬金子。
    “保证十足的真金,您可以验货。”那年轻公子笑眯眯的说,“我花了大价钱了,鸨母就把阿娇姑娘的丫头也奉送了吧,我怕买她回家,别人照顾她不习惯。”公子的扇子一指站在我身边的玲珑和绿鹃。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仙娘连话都不会说了,“快,阿娇,快领公子去你的闺房!好好招待!”
    说话间那男子摇着扇子已经站了起来。我赶忙上楼去了。
    可以想象第二天,陌生公子三百两黄金抱得美人归的新闻必将传遍大街小巷。而仙娘也必将为了这钱的安全而大伤脑筋。
    这年轻公子到底是谁呢?
    弄玉风云 踏莎行 十四 皇帝登门
    并不精致的闺房。一张绣床,两张软榻,一个梳妆台,墙角一个五斗橱,橱上放一张古筝,房间中央有一张圆桌和几个凳子,简简单单。
    “姑娘的房间可不像是花魁应该住的。”年轻公子随我进屋,打量着房中的陈设,潇洒的坐在圆桌前。
    “噢?想必公子是很多红牌姑娘的入幕之宾,所以对花魁的房间有很深的了解和研究。”我点亮一盏油灯,屋里立刻亮了起来。
    “也不是很多。”公子微微一笑,“阿娇姑娘最特别。”
    “多谢公子抬爱。”我淡淡地笑了笑。坐到他身边的凳子上,给他到了一杯茶。
    “阿娇姑娘喜欢朴素的风格?头上只戴一根木簪,连房中的家具也这么简单。”公子喝了一口茶,清朗的双目向我望来。
    “这倒不是,这个地方本来我也没打算常住,所以不用太讲究。”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汪郁。”
    “汪公子。”我点了点头,“汪公子花黄金三百两替小女赎身,小女真是感激不尽了。”
    “呵呵,姑娘客气了。”汪郁打开手里的折扇,“两个月前,素有大咸第一花魁之称的阿软小姐被人用一百两黄金赎走,鄙人晚到一步,心中十分遗憾。但今日一见阿娇姑娘,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什么外界都说当今名妓‘北娇南软’,姑娘排在前面了。阿娇姑娘值这三百两。”
    自命风流,沉溺女色。这人家中还说不定有多少个小老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今后跟了他,过一阵子他对我腻了,我便可以自由了。
    “汪公子是哪国人?当官还是发财?”我不动声色的套问。
    “四海为家,做点小生意。等姑娘明年过门就知道了。”汪郁站了起来,“汪某这就告辞了,明年除夕之前,必派家奴带二百两黄金接姑娘回家。”
    等等,这人说了半天全是废话,没一句有用的。“汪公子急着走吗?不再坐一会儿。”我急忙挽留,打算套出他更多的信息。他个子很高,我也站起来,抬头看着他。
    “原来姑娘这么舍不得我。”汪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衣袖。我定睛一瞧,才发现情急之下,我竟然拽着他的衣服,赶忙松开手。
    “别急。明年,等我来接你。”汪郁像哄孩子一样拍拍我的背,转身出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愣,这人是谁啊?汪郁?没听过这号人物啊?花三百两黄金买的女人,他刚才竟连我的手都不碰一下,莫非他喜欢先培养感情,让我心甘情愿的献身?
    怪哉!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足不出户。外面关于我的谣言满天飞,我懒得出门当焦点。只是让绿鹃玲珑在屋里陪我说话。仙娘更我把供了起来,生怕我有什么闪失,我是她那还没到手的二百两,她怎能不着紧?
    镇日在屋里坐着也无聊,索性把五斗橱上的古筝抱了下来,放到小圆桌上,随便抚弄,自娱自乐。
    弹着弹着,感觉背后的门开了,本以为是绿鹃或者玲珑,但是半天都没动静。我偷偷往对面的镜子里瞥了一眼,待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当时就惊呆了。赶忙低头继续弹琴,但是手指已经禁不住的颤抖。
    我深深的运气平息激动的情绪——站在我身后的男人竟然是慕容言德!
    八岁那年,庄景卿的寿筵上我便见过他,从此对他的长相念念不忘。明明慕容言成比他英俊得多了,但是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慕容言德这张平淡的脸因为有了那双灿如春花凤目,让我的印象无比深刻。
    我定了定神,手下的曲子变换,弹了前奏,我轻轻唱了半首《菊花台》: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一曲终了,背后响起掌声。我站起来转身下跪:“罪臣之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你认识朕?”慕容言德有些惊讶,他淡淡道,“平身吧。”
    “谢皇上。”我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刚才的曲子很好听。”慕容言德坐了下来。
    “谢皇上夸奖,这首曲子是民女专门悼念爹娘的。”我把头低下,低眉顺眼的样子。
    慕容言德脸色一僵。我心中得意,慕容言德啊,刚才等于你在陪我悼念你亲自封的“罪臣”,感觉好过吗?
    慕容言德深吸一口气说:“今日来找你,朕有事要问你,若你知道,朕就允许你离开这个地方。”
    这算诱饵吗?我心中冷笑。若是半个月前,我一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个机会,但是现在……我表面上仍然恭敬:“皇上请问,民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爹有一章没写完的奏折,你知道下面的内容吗?”慕容言德直奔主题。
    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慕容言德容貌未变,虽然不算英俊,但是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他更加沉稳老练,气定神闲的样子已经有了一股帝王的霸气,难怪文弱的慕容言成不是他的对手。
    “回皇上,民女不知道。”我回答。
    “听说当日你一直在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