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这幅清高样,好像比她们多高贵出几分似的,冷哼道,“就是下狱也要问个罪名呢,贪污的,渎职的,哪怕是仗势杀人的,说出去也不像你家这样因为个私生女株连全族,活该一辈子当婊.子!”
    甄嬛心中对浣碧恨之入骨,自己落到今天都是因为她。容薇的话刺到她的痛楚,正欲扬手教训她。冷不防手腕被人从后头扭住,弄得甄嬛跟拧麻花似的身体扭曲,小姐脾气上来,道,“放开!”
    “放开她!”
    管教嬷嬷喝道,制住她的仆妇将甄嬛手一松,顺势在她腿弯处踢了一脚,令她当场跪下。
    “拿长凳来,把这两个拌嘴的各赏二十板子。”管教嬷嬷的声音冷冰冰的,如同积雪,不带一丝情感。
    “谁敢!”甄嬛怒道,她长这么大到现在还不曾有人动她一根手指。
    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再加十板。”
    甄嬛和容薇被四个粗壮的仆妇面朝下按在长条凳上,连同裙子掀起,露出雪白的大腿。寒冬时节不一会两人就冷得受不了,冻得直发抖,甄嬛更是羞臊万分。
    “啊!”
    教坊司的板子比衙门用的的细些也短些,吃力也更足,一板子下去就是一道痕迹,两个女孩儿的腿部很快就出现一道道肿痕,叫唤的声音也变低了,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好了,停下。”嬷嬷环顾四周,道,“念在她们是初犯,算是个警告,丢回房里,今晚不许吃饭。其他人往后要是学她们,就不是二三十板子的事情了。”
    女孩子们被吓得噤若寒蝉,齐齐垂头。嬷嬷扯紧身上的斗篷,转身就走。
    甄嬛只觉得浑身痛得厉害,伤口又引起发烧,整个人像滩烂泥似的趴在床上,也没有人来照顾她。
    甄嫊听说她挨打后,跟程妈妈讨了伤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敷上,停当后替她把被子盖好。药性发作,伤口上又麻又疼,甄嬛恢复神智,见到眼睛红红的甄嫊,虚弱道,“阿嫊……”
    “嬛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甄嫊伤心道。
    “不提也罢,虎落平阳被犬欺!”甄嬛恨声道,“上天不公,我甄嬛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嬛姐,你别抱怨了,那个容薇抬回去没多久就咽气了。”甄嫊道。
    “死了?!”甄嬛心里一阵痛快,没死在自己手上太便宜她了。
    “嬛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我还替你煎了药,我去给你拿……”甄嫊忙活起来,让甄嬛重新享受到被人服侍的感觉。心中觉得这个族妹虽然笨笨的,却是个可以驱使的助力,一时三刻自己还离不开她,得好好笼络她才行。遂道,“你成天练琴还跑来照顾我,叫你受累了。”
    “嬛姐,你太客气了。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甄家的人,不帮你我还去帮谁呢?”甄嫊道,“你放心,伤口不会留疤。顾姐姐告诉我说嬷嬷们看起来打得狠,实际上没伤到筋骨,抹几天药膏皮肉伤就会好的。”
    甄嬛想到自己当众被剥去衣衫,羞怒不已,也不愿再提,道,“到此为止,往后别再提这事了。”
    教坊司的板子下手知道轻重,不会伤了未来的摇钱树。甄嬛躺了十来天就痊愈了。甄嫊在期间每晚都来照顾她,聊天时把顾佳仪教她的指法等等都告诉给甄嬛,甄嬛悟性高,一听就记住,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练习。
    茗赏经过时听到有人在弹奏她主子的拿手曲子,跑回去告知了顾佳仪。顾佳仪听后有些不悦,对甄嫊道,“我教你的东西你又转教给别人,到时候她越过你去,我看你怎么办?”
    甄嫊性子温软,不爱为这些小事计较,只向顾佳仪赔罪了事。但茗赏偷偷跑去讥讽甄嬛落选了还再练习,存心出风头。后者暗恨,却未显露出来。
    接近进宫表演的前一日,程妈妈听了甄嫊的弹奏,评论道,“指法还是欠点火候,但音色清澈。乐如其人,一听就知道人品高低。圣上要开赏梅宴,你跟着你顾姐姐合奏,想来也能行。”
    顾佳仪笑道,“赏梅原是为爱它高洁的品性,阿嫊是再合适不过的。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一鸣惊人。”
    到了深夜,忽然听见一声极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塌了似的。顾佳仪被惊醒,套上衣服去隔壁找甄嫊,撩开帐帷,里头是空的,再伸手摸了摸床铺,一丝暖气也没有,冷透了。心道不好,忙唤来茗赏和欢颜提上灯笼去前头找人。
    过了一刻,欢颜回来慌张道,“出事了,西边乱糟糟的,好像是墙塌了压死了人!”
    顾佳仪的心“咯噔”一下,道,“是谁?”
    “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妈妈带人在搬石头呢,茗赏还留在那儿。”
    “你去的时候看到阿嫊了吗?”顾佳仪抱着一丝侥幸道。
    “没见着……”欢颜摇头道。
    “小姐!小姐!”茗赏吓得魂都飞了,一路尖叫着跑回屋,道,“不好了!是阿嫊姐姐!墙下埋的是阿嫊姐姐!”
    顾佳仪闭上眸子,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程妈妈看着甄嬛,哭得花容失色,头发蓬乱,冷冷道,“省省吧,明儿要进宫了,眼睛肿成这样还要不要表演。”
    “妈妈,阿嫊她……我实在是忍不住……”甄嬛含泪道。
    “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让人好好安葬她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进宫的单子已经递上去了,这会子也来不及改,你也练了多日的琴就代你妹妹去,也好叫她死得瞑目。”程妈妈话里有话道。
    甄嬛心中一惊,面色仍是悲戚不已,道,“我苦命的妹妹这么年轻就去了,让我……”
    “半夜三更,阿嫊为何会去那里?也不晓得天意还是人为。你定定神,要是搞砸了明天的表演整个教坊司都要吃不完兜着走!”程妈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朱宜修对顾佳仪的印象来自于前世管文鸳,只知道她与安陵容甚是相像。今日一见觉得倒比安陵容顺眼些,不似后者善装柔弱之态,颇有几分大气。
    只是顾佳仪的琴声中含有一丝怨怒之气,不知是何道理。但当看到被安排坐在最不起眼角落带着面纱的女子,即便只露出上半部分的轮廓,朱宜修仍然不会错认了她。
    甄嬛,哪怕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朱宜修感慨命运对这个女人的垂青,都已经沦为贱籍竟然还能入宫呢?
    只是这一回,甄嬛,你前世最大的保命符怕会成为你黄泉路上的催命符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叙的一章,下一章转回宜修视角,赏梅宴上冤家聚首。
    撒一把花,献给炮灰甄嫊妹妹
    ps:这章很肥了,算是今天的两更。
    ☆、佳人
    玄凌要赏梅,但皇帝不可能把宴席摆在倚梅园里,内务府便想出了办法:将数十个半人高的嵌金琅珐花瓶摆在风雅楼围成一圈,里面插满着新折下来的半开的梅花,再叫歌舞伎师全都穿着素雅的纱衣,不显示真容,坐于其中表演,作出梅林仙子般的美景来。
    风雅楼对面是高高的观景庭,宴会就摆在那里。十来张坐席皆铺白狐皮坐褥,每个座位前生着一个鎏金塔式小暖炉,温暖怡人。再围起一圈鲛珠纱,寒气不侵,从内向外望去,恍如透明一般,居高临下的视野,一目了然,既闻得梅香,又听得妙音,雪景美色尽收眼底。
    这般奢华精细的功夫也只有天子皇家才能享受得起,撷取世人辛劳苦痛以换成自身快乐的权力,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尊贵。
    纱巾敷面的甄嬛坐在末尾的角落里低头拨弦却忍不住频频望向摆在楼阁之上的宴会。
    珠围翠绕的后妃女眷,全都凑在一起饮酒作乐、谈天说笑。极大的悬殊对比激发了甄嬛更加要往上爬的决心,有朝一日,她也要坐于高处,而非坐在下首取悦于人。
    玄凌正在与汝南王玄济喝酒。玄济的脾气依旧是老样子,孤僻桀骜,但不再与慕容世家有交往,玄凌也乐得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来。
    朱宜修亦与贺氏对饮一杯,见她只带了幼子予泊,好奇道,“今日怎么没见郡主来呢?”
    贺氏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庆成前两日在府中堆雪人,不想吹了风当晚发起烧来,今天虽然退了烧但妾身还是想着让她再休养几日。”
    “小孩子家爱玩爱闹是难免的,身子要紧。等郡主病好了王妃可要带她进宫来玩,永泰老念叨想她。”朱宜修语气很亲昵,如同和妯娌闲话家常。
    玄清随意得靠在桌上,半眯着眼欣赏乐曲,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
    “六弟成家之后比起过去可好多了,不逃席也不迟到,朕”因在场的都是本家嫡亲的兄弟,玄凌说话也格外随意。
    “皇兄见笑了,您知道臣弟最受不得那些规矩约束。”玄清道,“臣弟敬皇兄一杯。”
    “好。”玄凌很痛快的一饮而尽,道,“弟妹也是个雅人,可惜她今日不能来,朕听说她的箜篌乃是一绝。”
    “静娴知道皇兄和皇嫂的心意也托我代为转达。她身子不便,不能亲自来也甚是遗憾。改日弹奏一曲作为赔罪。”玄清提到尤静娴的语气格外柔和。
    “真是不一样了,可见弟妹管教有方,咱们一贯不羁的清河王也变成了宜家宜室的好丈夫了。”朱宜修打趣道。
    玄清向朱宜修举杯道,“说来臣弟还未曾向皇嫂这个媒人敬酒,在此谢过。”
    “全靠太后慧眼识珠,本宫不过是个牵线的。六弟与弟妹天生佳偶,能促成如此良缘本宫心中也欢喜的很呢。”朱宜修笑道。
    “皇后长于内助,也是朕的福气。”玄凌看了她一眼,夸奖道。
    朱宜修谦逊道,“臣妾能有今日仰赖皇上恩泽,不敢当皇上盛赞。”
    “帝后和睦,国泰民安,乃是我大周之福。臣这个做长兄的向皇上敬一杯,谢皇上今日的盛情。”岐山王玄洵起身道,“佳宴美景,秀色可餐。”
    玄洵素来是个贪恋美色享受的人,胸无大志,玄凌对这个长兄也颇多纵容,并不在意他言语粗俗,也笑着饮尽杯中酒。看向玄清道,“六弟的眼光最好,可还满意么?”
    玄清随性的半靠在桌上,修长的食指轻扣于案,道,“旁的倒还罢了,只是那曲《梅花引》极好,拨弦轻柔,指法娴熟,清澈空远中隐隐又透出一股子幽怨来,恰似缕缕梅香。可惜不识庐山真面目,不晓得是怎样的佳人……”
    “未必就一定是佳人了,兴许是东施呢,琴技讲究天分技巧和容貌并无多大关联。”玄凌驳道。
    “臣弟别无长处,唯独对乐曲稍有涉猎,自问能从乐音中判出美丑,皇兄可愿意赏脸与臣弟打个赌?”
    玄凌朗笑道,“六弟精通音律,笛声乃是京城一绝。那朕就依了你将人邀来一见,自然分晓。”
    身边的李长立马吩咐将弹奏之人传来,位于首座的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