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说过,自己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症,双腿不能行走的妹妹,后来奇迹般治好了,跟着自己的老公去了贵州,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去世了。
    原来,自己的穿越竟是来参观外婆的青春时代吗?
    杜随终于也感觉到了什么叫满头黑线。
    真傻啊,还在想什么前世,难道前世今生容颜就会相似吗?说不定是个男人呢。
    容颜相似,不应该是血亲吗?
    金墨还不叫她回去。
    这时代也没什么娱乐,饭后又没有电视,爸爸居然拿出一本巴尔扎克的小说给大家念小说听,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女乖乖围坐在灯下,听爸爸念。
    这场景在充斥着电视,动漫,电影,游戏,网络的时代来的人看来,简直单纯得难以想象。
    但是,那个爸爸念得很认真,那三个大孩子听得也极为用心,随着抑扬顿挫但有些低沉的朗读声,空气里都渐渐弥漫起一种叫人心动的温暖空气,干净,明朗,如同秋夜的桔色灯光,如同在刮风的时候突然忆起已经渐渐消失的旧时光,如同妈妈年轻时曾经用过,如今已经收起来作了搁物边桌的缝纫机。
    杜随忍不住也侧耳倾听起来。
    虽然是已经看过的书,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把心都沉浸进去,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买的童话书,因为认不全字,很多字都是跳过去踩的,弄得一知半解。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啊。果然是时光不在,转眼间自己就会要三十,四十岁了。明明七八岁时候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高中时代还像在昨天一样。
    而外婆,记忆中始终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外婆,竟然也有过这样怒放的时候,也有过这样象牙般的皮肤,明亮如星的眼眸,鲜花般的嘴唇。
    杜随的心贪恋起来,竟然开始担心不等听他念完,金墨就会把自己叫回去。
    好在并没有。
    时间悄悄溜过去,一个中篇念完,已经十点半,那个爸爸合上书,喝口茶,伸了个懒腰,“晚了,睡觉吧。”
    于是孩子们轮流去洗漱刷牙。
    做父母的在灯下慈爱地笑,温暖互视。
    杜随突然想起外婆说过她爸爸家成分是资本家,文革时被关过牛棚,受了很多苦,早早去世。
    举目看看现在如此和美的家庭,想到也许几年后就要家破人亡,心里刺痛起来。
    灵体感觉不到困乏,但是杜随也觉得不自在起来,这就像到人家去作客,主人家都要睡了,自己还赖着不走,实在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走不走,也不是杜随说了算。
    暗骂了金墨无数遍,杜随想了想,还是跟着轮椅上的……嗯,那个,应该叫姨婆,回她房间去了。
    外婆来帮姨婆上了床,盖好被子,但是可能因为白天没有工作来消耗体力,她并不困,在自己姐姐走了之后,又坐起来,倚在床头,若有所思。
    等到全家人都睡了,熄了灯,慢慢进入梦乡,这位小姐还无意睡眠。
    就在杜随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床上的这位轻声,迟疑说:“你……你在吧?”
    杜随心里一跳。
    而年轻的姨婆终于鼓足勇气,果断地说:“你在,我知道,快出来吧。”
    难道,我们家通灵是有遗传基因的?杜随心想。
    正想走到她面前,姨婆又说:“昨天,帮我盖被子的人是你吧?”少女轻柔而清朗的声音美丽如轻轻洒满这屋里的银色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杜随觉得这可能是这个残疾的女子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美丽的声音。
    就像鸟儿们在求偶时才能唱出最宛转动人的歌。
    随着这句话,一个人,不,一个人形的东西慢慢从银色的月光中走出来,身上也闪烁着银色,如同诞生于这月光中,后面半截跟出来的是马的身体,还带着一对羽翼,蓝色的长发,俊美如天神的面庞,四蹄轻踏,无论是人的部分还是马的部分,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如同大理石雕塑。
    床上的女孩睁大眼,如梦如幻。
    可惜这么浪漫的时候,旁边还有个看不见的灵魂参观。
    杜随苦笑:老熟人啊,是英招兄。
    难道说英招死去的恋人,竟是自己的姨婆?
    看来自己不能叫他英招兄了,竟应该叫姨公?
    英招轻轻走到她床前,说:“我这样子,你不害怕么?”声音低柔,和杜随听惯的爽朗带笑的声音不同。
    杜随自动归结为英招发情的声音。
    床上的女孩毫无惧意地抬头仰视着他:“你会射箭吗?”
    英招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样子啊,再配把弓,就漂亮死了。”
    英招望着她,目光柔和。
    难怪,杜随想,那天自己仿佛说了类似的话。
    “爸爸讲的希腊神话里,所有人马都有弓的,明天我求哥哥给我找块好木头,给你做把弓,以前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在家里无聊,爷爷教过我。”
    两个彼此有情的异类,开始无意义的絮絮低语。
    杜随在旁边边观赏边感慨生命的奇迹。
    突然,英招一招收,一道银光,杜随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英招抓到手中。
    “你看够了没有?”英招冷笑说,对这杜随,方才的温柔顿时无影无踪了。
    姨婆诧异起来,有点惊慌地说:“你在跟谁说话?”
    英招顿时回复温柔语气:“一个闯进来的小鬼魂,不用害怕,我这就帮你料理掉。”
    杜随突然被擒住,也颇有几分惊慌,奈何现在英招又不认得她,也不会相信她是血圣兽的某某人,难以求情,总不能说我是床上这位姑娘的姐姐的外孙女,穿越时空而来?
    但是听到英招说她是鬼魂,杜随也不禁气结:“你哪点看我像个鬼魂了?”
    英招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一番,惊讶说:“居然是生魂?你是修真者吗?……不对,你虽是修真者,却还没到修出元神的地步……”
    杜随苦笑说:“英招兄,我不是坏人,跟你这位心上人还有些瓜葛,你放心好了,唉,反正你日后会见到我的。”
    英招听到她一言道破自己来历,说话又有些奇怪,不免有些色变,正想细问,眼前便是一道五彩光芒,手中奇怪的灵体就不见了,便是想拦阻,也无从拦起。
    而杜随这边,只觉得一道熟悉的巨大引力,耳中还听到自家姨婆娇声问怎么回事,眼前一亮,自己已经回到家里,面前是金墨赫然竟有些带汗的脸。
    自己回到身体里了。
    金墨拿手背擦了下汗,松了口气,抱怨说:“这破玩意儿不怎样,你的灵体太弱了,我费了差不多一小时劲,才把你弄回来!”
    好险,杜随也出了冷汗:幸好还能及时弄回来。
    金墨有些恼火,夺过杜随手中的妙心珠,连同自己手里的,就要扔到窗户外头去。
    幸好杜随很是了解这位仁兄的性格了,连忙伸手夺回,嗔道:“不要给我好了,怎么说也是个宝贝,岂可浪费?”说着想起来,把梳妆台抽屉打开,把自己收集的灰色史来姆球,淡蓝色水滴状的美人鱼之泪,金墨吃剩下的碧玉菊花螺,类送的一小袋忘忧草种子统统拿了出来,和两颗妙心珠放在一起,说:“我要拿这些穿个项链。”
    说着又把自己耳朵上的七宝项链取下来,说:“我这个就做项链坠吧。”
    金墨好奇地凑过来:“你学了炼宝了?”
    杜随脸一红:“没有。”也是,总不能把这些天材地宝都穿个孔挂起来吧?
    “我找李赤师兄去。”
    金墨一听,顿时黑了脸:“找他做什么?我也会炼宝!”
    杜随侧躺在床上,手撑着头,悠闲地望着忙碌地把珠子们摆弄来摆弄去,认真做着炼宝准备的金墨。
    金墨和自己,英招和姨婆,甚至包括黑玉和他老婆,果然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不过,金墨对自己说不许老,不许死,逼着自己修练;而英招却默默陪着姨婆在遥远的地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陪着她老去,死去。
    果然妖和妖的性格,也是大不相同。
    究竟哪种爱,更加美丽?
    《七宝项链》葡萄 ˇ杜大小姐置业ˇ
    第二天,杜随想起了她的执事,可怜的小睡莲,决定把睡莲弄回家来。
    她跟睡莲是签过协议的,很容易就能把它召唤来。她还从来不曾召唤过睡莲,这次是第一次尝试。
    当时让睡莲做自己的执事,按照峨嵋的规矩,所有收入峨嵋服役的妖都必须有主人的印记,所以签订主从条约是必要条件,幸好如此,现在召唤起来很方便。
    签约的时候,杜随的手腕上多了一片小小的花瓣状粉色印记,通过这个,就能召唤睡莲,不过召唤的时候睡莲被强制带到这里来,总是对身体有点不好,所以杜随轻易也不想使用。
    高等妖怪会空间法术的,其实不算太少,比如说金墨,连汽车都能带着瞬移,但是非施术者本人,若是别的生命体被瞬移,都会有些不良反应,所以金墨从来不带着杜随瞬移。
    此时一来也没别的办法,二来这妨碍也不至于太严重,所以杜随就决定还是使用一下。
    法力透入印记中,感觉似乎钻入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寻觅片刻,便有微弱的回应,循之而去,抓住,往回飞撤,一股巨大的冲力,杜随看到自己的印记中冒出大丛的荷叶枝蔓,最后,睡莲自己,“嘭”地一声,跌坐到地板上。
    跌下来的,不是变化出的那个美女,而是睡莲的原形,小小的,看上去漂亮小男孩的模样,但是加了一双漂亮的翅膀。那翅膀现在正无力地扇动着,睡莲自己,也小脸苍白。
    杜随心疼它,连忙上去把它抱起来,说:“你没事吧?”
    小花妖又扇动了两下翅膀,无力地说:“有点头晕。”
    杜随歉然说:“我离得太远,又没地找你去……”
    小花妖摇摇头:“没事,这个没什么大不了。”
    “之前委屈你了,你就在我家住下来,安心修练吧。”杜随给了它一个大大微笑。
    睡莲十分高兴,搂住杜随脖子,欢喜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瞬间,金墨正好推门进来,他是在学校感觉到杜随这边有灵力波动,赶回来看个究竟的,结果一推门,就看到这一幕,脸色不免就沉了下去。
    杜随连忙对睡莲使了个眼色,连忙说:“它是母的!”
    睡莲本来还想配合变个美少女,听了这话,本来变了一半的胸也泄气一般变了回去,气道:“什么公的母的,谁是母的!”
    金墨黑着脸走过来,伸出两个手指,把小睡莲提了过去,杜随本不想给他,可还没有反应过来,睡莲已到了他手中,看他两只手指提着睡莲的翅膀,晃来晃去,不由紧张,说:“你别弄伤它!”
    金墨本来有些吃醋,此时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母的?难道我不知道花妖没有雌雄么?”
    杜随讪讪。
    花妖在金墨手中挣扎,两腿乱蹬:“放开我!放开我!”
    杜随急了:“你快放开它,它那么薄的翅膀,撕破了怎么办?”
    金墨撇撇嘴说:“放心,它的翅膀结实着呢。”
    仔细观察了这小花妖一番,金墨不屑地把它扔开了:“还以为有什么出奇之处,原来就是个普通的花妖,什么用也没有。”
    杜随接住花妖,小睡莲却怒了,对金墨怒目而视,却被杜随紧紧按住,不让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金墨还不够,又对杜随说:“你想要执事,我可以去帮你收服几个本领高强的大妖怪,又会打架,又会做饭,用起来多么方便……”
    睡莲大怒,双手叉腰说:“我也会打架,也会做饭!还会做衣服!”
    金墨怒道:“你这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