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尝尝这花茶,味道可是一绝,我可试过好几回了,愣是制不出如此馥郁的口感。”
石佳氏眉心微拢,”这茶我曾在福晋房里见过,据说是她娘家特从南洋采买回来的,很是贵重,轻易不肯给人。姐姐真是有口福。”乌苏氏一脸欣羡,”就是!姐姐就是一有福之人。”
我彻底无言。石佳氏端详我一番,轻笑道:”从前在宫里就听人说姐姐娇艳不可方物,既便是和妃娘娘,八福晋那般出挑的美人儿也及不上您,如今得见,显见得所言不虚。”乌苏氏立即附和道:”岂止不虚?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未进府前,也常出入那些王公大臣府上,见过好些格格小姐名媛闺秀,皆及不上姐姐。当日我见姐姐时,只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实可比那画上的美人儿。最难得姐姐还做得一手好菜,七窍玲珑心一般的人儿,怪道爷宠爱有加呢。”
我但笑不语,且观她们如何继续。她二人见我不接话茬儿,一时讪讪无言,半晌乌苏氏方讷讷道:”不知姐姐闲暇时,可否教妹妹做些个爷平素爱用的点心?”
我微微一笑:”有何不可?我又不是指着秘方开餐馆的店家,你若得空儿,随时来寻我。”乌苏氏眉梢染上几分喜色,”多谢姐姐。”
他二人便又家长里短东拉西扯了些无趣话题,无非是哪家福晋首饰贵重,衣裳华丽。我百无聊赖地哼哼敷衍,却听石佳氏忽对乌苏氏道:”你说四爷是冷性之人可就错了,前几年进府的年氏可是备受恩宠,不过五年膝下已有一子一女,李姐姐上回来可是恨得牙痒痒,说是爷除了她那屋,别的谁都惫懒得多看一眼。单单珠宝首饰就送了几匣子,件件是宫里也难见的上好货色......”
我想起旧年四月间吃的第二次喜蛋,乍然心生厌恶,只觉眼前二人聒噪之极。瞧她二人这仗势,大有不见十三誓不罢休之态。她们明里为与我睦邻友善,实则是”暗送秋波”。只可叹十三避而不见,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我淡淡道:”您二位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十三正自挥毫风流,临贴行书,但观其字灵遒俊雅,形骨健硬,想必心情不错。见我进屋,只促狭一笑,也不言语。
我笑道:”嗳!这位爷,救场如救火啊,赶紧的,别挥毫了!您的娇妻美妾您自己个儿应付去!”
他掷下笔,嗟然一叹:”没出息的家伙,你这般软性儿日后但有大场面如何应付?”
我眨眨眼,一脸无赖,”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野姑娘,妻妾之道自是不如人,您犯不着挤兑我!要怨只怨您会调教人,个个嘴滑舌甜的,我横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吧?再说了,保不齐某人心里正想着某人呢,您赶紧去吧,回头别怨我脚底下使绊儿勾住了您。”
他恨声道:”我一番好意,倒招出你一串子不知好歹的瞎话!”一面便朝外走去。
书房的窗户恰能将外面的情形尽收眼底,我隐于一侧偷偷向外张望。那二位今日显然精心妆扮过,石佳氏上穿翠湖色纺绸夹袄,下系粉绫百摺宫裙,梢金点翠穗钗翠波颤颤,映得她眸中哀怨愈发楚楚生怜。见十三出来,那抹哀怨顿生几分热切,十三却只神色清冷,”昨儿福晋才对我说府上有几笔帐勾兑不清,你若得空儿好生帮衬着。”
乌苏氏虽姿色平平,但身体里浑然天成那份青春健秀衬着一袭芍药描金桃红宫缎旗袍,立显跳脱。她贝齿轻咬殷红唇上,一派小女儿含羞带怯,十三似不为所惑,”弘昑六岁了,眼见得要进上书房进学了,却是淘得离谱。你这做额娘的,该当多放些心思,好生立着规矩。”
那二人或娇羞或思慕的神情陡然消失,毕恭毕敬告退,脚步迟疑向外走去。十三忽微喝道:”若有事,直接回给福晋,我近日须得沉心读书,不喜有人扰了心神。”
我忽然不忍看她们的表情,忙缩回身子,心中暗生悲凉。也就在一刹那间明白”争宠”为何物,为何要争。男人是她们的天,天塌了世界就毁了。譬如八福晋、端嫔、李氏,我曾见识过的种种或毒辣或谄媚手段,是否令她们的天亦心生厌恶呢?而我,会有那一日么?
”想什么呢?如此恍惚?”十三毫不以为意的声音令我浑身一震。他微微愕然:”吓着你了?过来!”
我依言上前,他胳膊轻轻一带,将我卷入怀中,柔声低语:”总想着你须得习惯与她们相处,今日便摞开了手让你自己个儿应付,是不是急于求成了?瞧你浑身不自在,索性让她们别来了,横竖这逅牡往日也是不许人进,你若愿意找人聊聊天,自去她们院里也便罢了。”
他清新温和的气息丝丝络络沁入心中温热悠悠浸润。我曲肘相拥,仰脸望定他:”胤祥,可还记得多年前对我的承诺?若有一日,对我心生厌烦,我绝不杂缠不清,只求你或杀或休,许我自由。不要你像待她们一般敷衍,虚以委蛇。”
我的底线,可以杀可以剐,可以休可以辱,我绝不辱没自己。摇尾乞怜的怨妇,机心险恶的悍妇,与我此生无缘。
他咬牙切齿:”休想!除非我死!”
他蛮横地吻我的唇,轻吻浅尝游移而下,啃啮着肌肤纹理,一颗颗咬解开盘扣,他唇上馥热气息犹如温热的丝线捆缚缠绕着我。手移向我鬓边熟稔勾挑,墨黑柔暖的青丝倾泻而下,覆住我轻颤的身体。
”如果我能,情愿将你移出去,然而,这里满满全是你,纵然我想也无法改变。方才画你忧郁时,它也会疼。我不愿见你此般神情。”他握住我的手按在胸口,急骤的心跳因着我的触碰益发狂热。
我攀住他的脖子,柔情万千地吻他,含含糊糊,”我会忧心,不过是担心你何时能解开心结。”手上却不含糊,趁他沉醉迷糊时,快手快脚系扣衣衫,拔腿就溜。
待他发现为时已晚,气喘不匀,面红筋涨的某人,暴喝:”待我捉住你,可别求饶!”
我跨过门槛,立定,回首,促狭眨眼:”三十六计之第十六计:欲擒故纵。”
”计女”不同于”嫉女”,更不同于”妓”。我想,或许”天”亦会乐于被”地”颠覆一番。毕竟,百依百顺,他们手到擒来,要多少有多少。探囊取物,自然不会珍惜。
十三笑得颇为无奈,然而,分明乐在其中。
小阁重帘有燕过
康熙六十年的夏季尤其炎热,烈阳孜孜不倦灼烤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云烤没了影儿,风遁去了形,更不用奢望天公施舍半点滋润雨露。万物生灵犹如置于无形炭炉中熬煎烘烤,无以伦比的难受,幸而内务府每日供给的冰盆可稍解暑意。
打得火热的尚有康熙与十三父子俩,十三频频应旨进宫。初起他时而怏怏,我只道康熙严辞苛语加责于他,也就隐忍不劝。
却有一日见他垂目凝视伤愈却留有后遗症的左腿,墨黑浓密长睫投下黯然的影,迷邃的神伤欲盖弥彰,丝丝入扣般倾注我心内,顿时勾起百端惆怅。他从前是风姿翩然倍受推崇的英挺阿哥,如今却是步履蹒跚身份尴尬的软禁皇子。重逢故人,即便忽略不提此话,众人眼神难免泄露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种种异样,而他,根本不需他人提醒,迥异截然的境遇就已能击溃他辛苦重建的自信。
”哎!”我长叹一声,望望天,望望他,故作一脸天真烂漫。他斜睨我,”又扮何古怪?”
我在他身边蹲下,胳膊肘儿架上他膝盖,支着下巴惨兮兮道:”我在苦恼该怨天尤人亦或感激天公有成人之美,正自为难呢。”
他一挑眉:”说来我听听,替你拿主意。”我佯装娇羞,支支吾吾,”您必是知道的,从前宫女们一提及十三阿哥个个眉飞色舞,只恨不得皆跟了您家去。您近日常进宫,都不知道人家多担心!生怕那些个貌美年轻的花骨朵儿粘沾上您。幸而,老天爷开眼,给了您一缺憾,美中有了不足。如此,她们必是挑三拣四,将您撂开了手。那么,我也便稍稍安心了。您说,我该感激老天呢?或是该怨怼他使您伤怀呢?爷,您是不知我心里的苦哇!唉,这年头,仁善的妒妇不好当啊!”
感谢tvb连续剧,不枉我浸淫其中十余年的深厚功底,至今念念未忘。十三听着我拿腔捏调一段独角戏,先是惊恐万状,他从未见我如此惺惺作态,转而会心微笑,摸摸我脑门:”嗯,的确为难。只不过你且放心罢,年华逝去,不那么帅了。唉!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檣櫓灰飞烟灭......”他摩挲着自己的脸,似笑非笑。
我不禁莞尔,幽默最高境界就是敢于拿自己开涮。我摇摇头:”即便老了,仍是老帅哥一枚!”他拿眼角斜我,”见天儿说怪话,一枚人?”在我诲人不倦下,他终于明白帅哥就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之意,从此,很是乐意享用此封号。
我清浅微笑:”我知你心中所思,亦能感你苦楚。我曾经历过你如今所受种种,然而,当时苏茉尔姑姑告诉我一句话: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人不自强,斯召辱矣。”
他若有所思,半晌方颔首道:”人必自敬,然后人敬之;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我取笑他,”明明学富五车,此般酸文假醋的大道理亦是信手拈来,你怎的偏偏知易行难呢?”
他掉书袋上了瘾:”只因”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从前即便读书无数,终归有好些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非得阅历过方知其中意境。”
现代人终胜一筹,我一言蔽之:”磨难使人成长!”
自此,他出入皇宫,神色间不复幽恨,时光的智慧雕刻铸就的澹定从容,于他动静间一一体现。
七月流火,秋凉至。
我与阿猫挥汗如雨正掘着坑,欲将我酿制可治痹证的长松酒封存。依阳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她近日一直跟着幸汇习女红,”妈妈,十叔来瞧您了,府门前侯着呢!”
我怔忡间,依阳拖曳着我便向外走。老友乍然相见,竟也无语。仍是那个爱红的十阿哥,赭红长衫,明朗的笑容,温暖直抵人心。
十阿哥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哈哈一笑:”嗯,仍是我那小白妹妹。看来老十三待你极好,倒出落得较先时更结实些了。”
我亦是笑意难抑,”十哥,您也不赖。英气毫不减当年,原以为再见时彼此都廉颇老矣呢。”依阳在一边插嘴道:”十叔,什么是小白妹妹?”
十阿哥一把抱起依阳,”小辣椒!又长高了不少,仍似从前那般淘气么?”我惊噫道:”您二位是旧识?”
依阳脑袋埋在十阿哥怀里不敢看我,十阿哥笑道:”前年她不是进宫了么?可巧有一日我打乾清宫出来,正自走着,脑门上连挨了几记松子儿,抬头就见着她晃荡着腿攀在树上,一脸鬼灵精怪。乍一看似曾相识,跟着的奴才说是老十三的闺女。仔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