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的次数多了,他早已练就一副好身手。如果不是因为妹妹在身后牵绊,凭他一个打两个都绰绰有余。
    “你们最好不要再惹事了。昨天有人告到老师那里去,大伯不是才把你们两个打一顿吗?”
    “干!原来就是你去告状的。”
    “妈的,不要跟他客气啦!上!”成胜德倏地扑上去。
    告状的人当然不是成渤,不过这点已经不重要了。他连忙将妹妹往旁边一推,举手挡过成胜德的一拳。
    成萸吓得泪花乱转,紧紧抱着一根电线杆,探头出来看。
    眼见弟弟被挡开,反挨了一拳,成胜福怒吼一声,地堂腿扫过去。成渤被绊到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成胜德的拳头又飞过来。
    二对一的场面迅速交换过几手,堂兄弟俩竟然奈何不了他。成胜德眼一瞥,猛地瞄到旁边那张探头探脑的娟秀脸蛋。成胜德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跑过去把成萸揪出来,重重掼在泥土地上。成萸哇地一声哭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成渤怒吼,砰!一个不察被成胜福一把推在地上。
    “你再威风嘛!”两兄弟占了赢面,嘻嘻哈哈的对地上的成渤又踢又打。
    “你们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成萸哭叫着扑上去阻止。
    成胜福笑嘻嘻地将她踹开,看她跌到地上又开始呜咽,当场笑得更大声。
    “快!把一百块拿出来!”成胜德大喝。
    成渤抹去嘴角破裂的血迹,咬牙怒瞪他们。
    “干!还看?看什么看?欠揍!”成胜福一脚踹在他后腰。“再不拿出来,我把你妹脱光光,绑在电线杆上分大家看。”
    成萸一听,吓得浑身发抖,爬到哥哥身旁紧偎着他。
    成渤恨恨地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未来一星期的午餐钱,扔到兄弟俩脚边。
    “算你识相。”成胜福露出胜利的笑容。
    “等一下,这样子就放过他啊?这样很不好玩耶!”成胜德几场架打不过成渤,心里早就暗讦很久了。“他们两个在我家吃闲饭,跟乞丐一样,不然就叫成渤学乞丐给我们看。”
    “好好好。”成胜福拍拍手,又用脚顶成渤一下。“喂!你快学乞丐,快点。”
    “趴在地上说:‘大爷,好心给我一块钱吧!’兄弟俩围着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闹。
    成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强烈的屈辱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再和他们打一架,可是,小萸在身边,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全靠他了,他不能不顾妹妹……
    “不对不对,他不是乞丐!乞丐还会自己讨饭回来吃,他是直接吃我们家的饭耶,跟狗一样!叫他学狗啦。”
    “好好!汪汪!快学狗爬,快点!”成胜德兴奋地大叫。“你学狗爬两圈,我们看了高兴就放过你,不然围起来继续打!”
    “对!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成胜福唱歌似地蹦跳。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濯进成萸心底,她猛然冲上前,大哭大叫地捶打一通。“不要叫我哥哥学狗爬,我哥哥不是狗狗!”
    “干!你找死。”成胜福被打得措手不及,竟然还结实地捱了几下。
    成渤眼见时机来了,跟着豹起,一脚踢向成胜德的小腹。
    “噢!”堂弟中标。
    两个人眼见钱已经到手,人也揍过了,对方又一副拚命的样子。胆怯心起,呼喝一声迅速跑掉。
    “哥哥……呜……”小成萸哭花了脸,扑进大哥的怀里。
    “乖,没事了,他们跑掉了。”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蹲下来,强装无事地拍拍妹妹满身灰。“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伤你?”
    “哥……哥……呜……”成萸紧抱着哥哥的脖子,放声大哭。
    “乖,没事了、没事了。”成渤紧搂着妹妹,只能跟着心酸。
    成萸想到晚上回家,还要面对那两个恶魔堂哥,虽然哭声收住了,小小身躯却抖得更加厉害。
    “小萸,哥哥以后一定要变很强很强,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你。”成渤抚着妹妹的头顶心,悲酸地低语。“真的,哥哥答应你,哥哥一定会变成一个很强、很强的人,任何人再也不能看轻我。”
    “好……”成萸深深相信地点头。
    哥哥向来不骗人的,只要是他亲口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成萸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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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终究是走了。
    过去几天犹如一场梦。父亲的老同学出现在葬礼上,将他们兄妹俩拉出谷底,带回华丽富贵的城堡里。
    成渤静静坐在自己的新房间里,手抚过桃花心木雕成的书桌。那滑润细腻的质感,以及房里其他家具,在在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细长的双目望向窗外。阳明山的春光明媚如初嫁的新娘,以晨雾为面纱,当清阳热力轻洒,薄雾散去,便露出青山翠树如眉、繁花细茵如面的清丽姿容。微敞的窗送进一阵又一阵的清爽香风,他鼻头前彷佛还盘绕着大伯家的阴湿气味,一瞬间就被拂散了。
    即使他年纪小,也知道兄妹俩从符去耘介入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便是直接从泥泞里腾上云端。
    符伯伯还有一个小他四岁的儿子符扬,以及和小萸同年的八岁女儿符瑶,是城堡里正牌的王子、公主。那他和小萸,又会是什么呢?
    “成渤?”符去耘推开房门叫他。
    “符伯伯,我已经起床了,我马上出去。”成渤立刻恭谨地站起来。
    “没关系,这里现在也是你的家了,在自己家里不必太拘谨。”
    成渤年纪尚小,五官尚未定型,但是那双微长的黑眼,与薄淡坚毅的嘴唇,都有他父亲文坚当年的影子。清逸俊秀的模样,犹如直接从父亲的模子翻出来。
    他比同龄的男孩高,却瘦得连骨头都看得出来。现在虽然有些头大身体轻的笨拙感,假以时日,一定长成英挺斯文的帅哥。
    符去耘瞥到成渤身上过小的上衣与长裤,又说:“把你们接来得太仓卒,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小萸那里还可以穿我女儿的衣服,反正她们同龄,可是符扬的衣服你就穿不下了。”
    “没关系,我的衣服都没有破,还可以再穿一阵子。”
    成渤的稳重已经超过了十四岁男孩应有的天真,彷佛随时在防着说错话,做错事,或一切会引起大人不悦的举动。这当然是在他大伯父家熬出来的戒备了。符去耘不禁有些心酸。
    “今天咱们家里有个例行的周日聚会,许多符家的朋友和亲戚会过来,明天我再带你和小萸去买点合身的衣服。”
    “符伯伯,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和小萸的东西都够用了。等你有空再来处理我们的事就好了。”成渤一再客气地道谢。
    符去耘微微一笑,不再跟他推来推去。
    “来吧,今天烤肉会的设备都架好了,你到院子来帮符伯伯一起烤肉。”
    “小萸她……?”
    “你符伯母刚才让瑶瑶拿几件衣服先给她换穿,她们小女孩自己去认识认识,你不用为她担心。”符去耘笑道。
    “是。”成渤立刻套上鞋袜。
    符去耘揽着他的肩,一起到庭院去。
    符宅在阳明山上占地极广,主屋本身有三层楼,他和成萸各自搬进一楼的客房里,符氏一家四口则分住二、三楼。
    为了这个星期日的烤肉会,由庭园造景家精心规画过的庭院已经搭起一条长篷,底下架好长桌,并又摆放着沙拉、食物和各式饮料。草坪摆着四、五张白色的休闲桌椅,上头的大阳伞撑开,如翠绿草坪上的巨大花朵。
    虽然符伯伯说今天是家庭烤肉会,其实还是请了外烩人员到府服务。欧式自助餐点极为丰盛。佣仆们随时从厨房后门端出生鲜的鱼肉、虾蚌等烤料,放在长桌一端,喜欢自己动手的客人便自己抹酱沾烤,不过大多数人仍然坐在休闲椅里,让佣仆们服侍。
    他们踏上草坪,几桌坐在大阳伞下的客人纷纷和符去耘招呼。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成渤,以后要住在我们家了。”符去耘笑着向几位朋友介绍他。
    成渤露出有些局促的浅笑。
    符去耘带他来到用餐区前,大概为他介绍一下,就被另一位朋友拉走了。
    成渤杵在庭院中央,四处张望。他是不是应该帮一点忙呢?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外烩领班从厨房后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他。
    领班看他约莫国中生年纪,衣服实在是寒酸得可以。一件蔽旧的宝蓝色长裤虽然洗得干干净净,却有好几处脱线了,淡绿色的衬衫更是褪成要白不白的色调,和周围的富贵气氛简直格格不入。手掌脚掌大大的,手臂腿肚瘦不拉叽的,看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鬼。
    这家外烩公司和阳明山上的达官贵人合作多了,符去耘更是他们定期合作的大客户,领班也不敢怠慢,先问清楚身分比较保险。
    “你爸爸妈妈是今天受邀前来的客人吗?”
    成渤摇摇头。
    “那你是符先生的亲戚吗?”领班又问。
    成渤又摇摇头。
    “所以你不是今天任何客人或主人家的小孩罗?”口气越来越不客气了。
    成渤继续摇头。
    “噢,那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姓陈对不对?”领班马上换了另一张脸。
    “对。”他确实姓“成”,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厨房那个陈妈又偷渡孙子来符家吃白食了。
    符宅的佣仆圈和这间外烩公司一直有心结,府上帮手喜欢以“主人”自居,外烩公司却觉得自己是“专业”,彼此的瑜亮情节却从来没停过;所以每当符去耘找外烩公司到府承办宴饮,两方人马私下脸色都不好看。
    之前好几次陈妈听说家里要办宴会,当天就会偷偷带个小孙子一起来,然后餐会上有什么好吃的就乘机送一份让孙子大快朵颐。
    “哼!臭小鬼,年纪轻轻就只会来别人家里白吃白喝,丢不丢脸啊?我问你,你刚才又偷吃什么东西了?”
    “我是饿了,但是我没有偷吃……”成渤一窘。
    “那你是来干嘛的?难不成还好心来帮忙端菜烤肉?”
    “符伯伯叫我来帮忙……”
    “什么符伯伯,伯伯也是你叫的?要叫‘符先生’!”领班的怨气全出在他身上。“好了好了,既然要帮忙,到厨房里端几份生肉出来,烤肉区那里缺人手——我警告你,不要趁没人注意到偷吃,听见没有?我会随时过去查勤,如果被我抓到,我把你报给符先生处罚。”
    成渤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红。他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