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也會跟著改變?
搖晃著胡思亂想的腦袋,高錫泉機械性地踩著腳踏車,往再熟悉不過的道路前進,為了這件差事,他煩惱得難晨練時都魂不守舍,還被教練訓了一頓。
第一次用鑰匙打開宿舍大門有點困難,所幸一大早的宿舍沒有什麼人,尤其單人房所在的樓層特別冷清,他花了比想像中還少的時間,來到梁宥君所在的房間。
「就是這裡沒錯吧!」隨著解開門鎖的清脆聲響,高錫泉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戰戰兢兢地走進房門。
這是他第一次踏入梁宥君的私人領域。
比一般宿舍還要寬敞的室內,一片靜悄悄,沒有多餘的擺飾,和主人同樣簡潔乾淨,唯一淩亂的是靠窗的書桌,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只見桌面擺滿參考書和課本,攤開的筆記滿滿都是梁宥君端正的字跡。
「對了,他已經三年級了。」
雖然這位學生會長始終保持著全校前三名的優秀成績,但總是即將面臨升學考試的考生。
可能沒有多久,就會為了大考而忙;可能沒有多久,就會卸下會長的職務,拋下他一個人離開學生會……
心頭充斥著強烈的不舍,高錫泉毅然轉身,走向他一直避免接近的地方。
當他看清沉睡中的臉龐,嘴角的微笑不禁泛起一絲苦澀。
「這個人……怎麼連睡覺都戴著眼鏡呢?」
即使他比一般人還常陪伴在梁宥君身邊,也從未見過他取下眼鏡的模樣。
還以為終能窺見他最真實的面容,高錫泉雖然有些失望,卻在瞥見枕邊的社團活動企劃書時,不由得苦笑。
這位學生會長連僅存的休息時間,都在處理學生會的事情。
看了看床頭的鬧鐘,他從容按掉快要響起的鬧鈴,決定自作主張讓梁宥君今天多休息半小時。
然而,就在他準備取下對方鼻樑上的眼鏡時,玻璃鏡片後的長睫突然顫動起來,很快的,他所熟悉的美麗雙眸,在他面前張開。
「咦?」一開始似乎沒有認出他來,梁宥君的眼神還有些失焦而恍惚,直到攫住他的手臂時,才微微一笑。
「泉寶貝,你來啦?」
「是啊……」沒錯,最後他還是來了。
「幾點了?」
「剛好是你該起床的時間。」
沒有告訴對方原本的意圖,高錫泉朝他伸出手,沒想到梁宥君竟耍賴地往前一倒,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不肯出力,這突如其來的親昵接觸,害他僵直了身體,動也不敢動。
「喂、喂、喂!會長……」距離太近了啦!
高錫泉抓住梁宥君的肩膀,稍微將人拉開來。
這才發現,這個懶鬼不只頭髮翹得過度可愛,連睡衣都穿得亂七八糟,胸前的鈕扣扣得零零落落,歪斜的領口露出大片肩膀,腰部也露了一大截。
如此活色生香的場面,令他鼻腔一熱。
平常形象潔淨到近乎禁欲的人,一旦呈現這種慵懶的姿態,更讓人心猿意馬。
「會長!」
「幹嘛?」不明白高錫泉為何突然大吼,梁宥君嫌吵地皺皺眉,手裡隨即被塞進一整套制服,遮住他若隱若現的胸口。
「你趕快把衣服穿好啦!」
「你在生什麼氣啊?」梁宥君依然懶洋洋地解開自己的睡衣鈕扣,打算換上制服,反倒是高錫泉率先移開視線,懊惱地抓抓頭。
同時,他對於又對同性起色心的自己感到惱怒,他不曉得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段迷惘。「你睡覺前怎麼不先把睡衣穿好呢?」
「都要睡了,隨便穿穿就好。」
「你不用連這種事情都懶得做吧。」
「你要是看不過去,以後就連睡衣都幫我換啊!」
「你!」最後又變成這種結論了。
高錫泉忿忿不平地回過頭去,想要訓誡這個懶鬼一番,卻在看見他脖子上糾結成一團的繩索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會長,這是什麼?」
「嗯?」看梁宥君的表情,顯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領帶啊!」
高錫泉頭痛地扶住前額。要有多精湛的技術,才能把領帶打得如此慘不忍睹?
「我老爸說過,領帶的語源來自于戰士。」寬大卻靈巧的手動作著,高錫泉試著解開眼前這團死結。
「所以呢?」
「所以說,沒有打好領帶,就無法迎接一天的挑戰。請你趕快學會自己打領帶吧!」
「我不需要學會,那是你的工作,我只要有你在就行了。」
「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幫你做這種事情。」
「真的不行嗎?」
「裝可愛也沒用,當然不行!」
好不容易,高錫泉才將那團死結變回原來的領帶。只不過,如此一來,他極度避免直視的美麗鎖骨,又近在眼前。
「真是的,我教你打領帶吧!你看……」
如同每天早晨的儀式,他刻意放慢速度演示每一個步驟,希望儘快教會梁宥君,不然他還得持續接受意志力的磨練。然而,儘管他自認解說得非常簡單,學的人卻興趣缺缺。
「會長!你到底想不想學啊?」
「好麻煩喔!而且從我的角度看你幫我打領帶,方向根本顛倒了。」
也想他的質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當高錫泉正在思考解決之道時,只見梁宥君指了指背後,簡單說了「到這裡來」。
一開始,他還有些困惑,但沒有多久,當他終於明白對方的意思,也發現大事真的不妙。
「你看,我們的角度不是一致了?」
「是沒錯啦……」但這個姿勢也太危險了吧!高錫泉下意識地吞了口?沫,潤潤乾渴的喉嚨。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他從身後環抱住這位身材纖細的學生會長,誰會知道他只是想以相同的角度,教對方打領帶而已。
這個曖昧的姿勢,教他緊張到雙手差點捏不住領帶。
更討厭的是,梁宥君根本不體諒他的辛苦,軟綿綿地直往他胸口靠過來,湊近鼻端的柔軟短髮,搔得他有點癢。
「會長……你沒有骨頭嗎?」
「我還有點想睡。」完全答非所問。
細瘦身軀已完全偎入他的懷中,溫熱的背部緊貼住他。兩人的阻隔只剩下單薄的制服襯衫。
小到只有巴掌大的臉龐倚進自己頸窩,高挺鼻尖幾乎擦上頸側,變得過度激動的心跳聲,彷佛隨時會傳到對方耳裡。
不對!這個人可是男的,既沒有女生的柔軟身體也沒有甜美聲音,而且和自己擁有同樣的性徵……
他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情緒緊繃到連指頭都在發疼。
「等等,這樣太……」
「太怎樣?」
就連鼻腔逸出的輕哼,都帶點慵懶的性感氣息。
「太近了……」
「那又如何?我長得再怎麼國色天香,也不過是個男生罷了。」
梁宥君補上一句「沒有的事就是沒有」,高錫泉知道他聽到方宜蓉和自己的對話了,只是略帶諷刺的語氣,讓人摸不著頭緒。
「難道你昨天不高興,是因為蓉蓉他說了那些話嗎?」
「也不全然如此。」這麼說的梁宥君,突然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朝自己拉近。「我只是不喜歡你談論她的口氣,更不喜歡別人隨便碰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
沒有回應他的困惑,梁宥君微微一笑,揚手取下鼻樑上的眼鏡。
高高仰起的臉龐,擁有形狀完美的下顎及俊美五官,任誰近距離凝視這張臉蛋,都會心慌意亂。
高錫泉詫異地瞪大眼,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對方毫無遮蔽的臉孔,除去玻璃鏡片阻隔的雙眸有些迷蒙,卻牢牢抓住他的目光。
「別忘了,你是我的副會長,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優美的嗓音,吵啞而甜膩地誘惑著他的理智,勾住他的手臂稍微加重力道,兩人的距離已近到隨時都會碰觸到彼此的臉。
就在下一刻,薄唇試探般地擠壓他的下唇,儘管只是輕輕觸碰,卻傳來清晰的熱度。
當他想要多感受一些時,溫暖的觸感隨即離開。若即若離的觸碰,如同挑逗似的勾起追逐。
奮力保持理性的弦,在這一瞬間斷裂。
「可惡!」行動搶先理智一步。
為了挽留這稍縱即逝的熱度,高錫泉收攏臂彎,將懷中的身軀摟得更緊,再低下頭,吻住這惱人的雙唇。
「唔……」被他吻上的人,毫不抵抗地迎接這波侵襲,甚至開啟雙唇,引誘他的舌尖探入,就連捧在他腦後的指尖,也有如鼓勵般輕輕揪住他的發。
除了越來越激烈的唇舌交纏,熱度也在兩人彼此緊貼的肌膚表面蔓延,熱氣蒸騰得令人近乎缺氧。
不對,這是在做什麼?
高錫泉在意識化為一片空白前緊急回過神來,掙扎著退開身體,遠離梁宥君身邊,難以置信地抱住自己的頭。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怎麼會一錯再錯?
那天早晨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失控吻了對方,如今竟然又重蹈覆轍。
「天哪……我到底是……」
「感覺如何?」相較於他的慌亂,梁宥君只是擦拭著自己濕潤的唇,泛起若無其事的微笑。「現在你還覺得,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嗎?」
「難道對你來說,和我接吻只是一種實驗?!」
感覺怒火直往腦門上沖,比起他遊刃有餘到可恨的態度,高錫泉對於自己竟為此慌亂,感到既羞恥又憤怒。
「我們都是男生,本來就不可能會有會長和副會長以外的發展,你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證明沒有不可能。」將細框眼鏡放回鼻樑上,梁宥君表情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我以為你還滿享受和我接吻的感覺。」
「那又怎麼樣?這並不代表什麼啊!之前你怎麼使喚我、捉弄我都無所謂,但這一次你真的玩得太過火了。」
熱燙的情緒持續翻騰,高錫泉握緊拳頭的指尖,刺得掌心發疼。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為你做任何我做得到的事情,只因為我是你的副會長,不代表我會無條件答應你所有過份的要求,請不要把我當成那些過度迷戀你的人!」
「我倒是從未把你當成迷戀我的人。不過,你不覺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