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自然不愿留在堂内干巴巴地等消息,没一炷香的时间便呆不住了,正想出去自己找,一个人影便闪了进来,单膝跪于顾尧跟前。
“堡主。”来人正是啸风堡的暗卫首领常风。
顾尧微颔首:“今日可有人见到少主?”
常风先前便从那随侍口中得知堡主传唤他的目的,自然已有准备,应道:“回堡主,东面暗桩曾见过少主和卞公子一行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后山?”他眉头锁起,“除了齐谦和辞儿,还有谁?”
“柳姑娘和郑姑娘也在,另外还有跟随柳姑娘的两名守卫。”
果然有牵连!顾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呢?”
常风沉默不语,心虚地低着头。
许久没听见答话,顾尧立时火起,顺手抄起旁边的茶杯便狠狠砸在常风身侧:“好!啸风堡养的好暗卫!陈副掌门被害你们说没看到,六个大活人失踪,你们也……”话说至此,只觉一口气没提上来,瞬间瘫软在地。
事出突然,其余人等见状皆是大惊,连忙过去将他扶住,挪到内间的软榻上安置。
“我去喊杜大夫来。”常风一个转身,迅速消失在门外。
看着急火攻心昏过去的顾尧,柳籍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对柳筠道:“大哥,我先去后山方向看看,你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柳筠张张口,也想一起去,迟疑片刻终是点头:“也好,你去吧。”
“思妤不会有事的。”柳籍劝慰了一句方才步出房门。这句话,从隐隐察觉到不妥开始,他就在心底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他暗恼自己的疏忽大意,竟会没发现郑怜云他们有问题。
啸风堡后山山门。
从这里出去一样能下山,只不过平日里走的人较少,但同样会有不少守卫巡逻而过,门口也有四人守住,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另外四人过来接替。
此时正值换岗,柳籍忙上前问:“几位今日可有见到你们少主?”
门口四人茫然不知,接岗的四人却是齐齐点了头。一人怪道:“柳五公子不知道?少主今早带着柳姑娘出堡去了,他们没同你说过吗?”
“今早什么时候的事?”柳籍没空回答,急着追问。
那人抬头想了想,回道:“约莫是辰正吧。本来堡主是吩咐了说柳姑娘不可离开啸风堡,可是少主和卞公子亲自带着她,我们也就没敢拦。出什么事了?”
辰正……竟然是辰正……柳籍颓然地望着弯弯曲曲的下山小路。现在时近未时,他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半时辰,若真是有心离开,早就找不到踪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柳被抓肘了~五叔乃就急吧
☆、第二十四章
顾尧病倒,顾齐谦失踪,啸风堡一时间炸开了锅。
顾小栀焦急万分地守在顾尧床边,虽然杜大夫说他并无大碍,可那么多年来,父亲还是头一次倒下,她难免担心。顾尧半靠在床边,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爹没事,你自己腿伤还没好,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回去休息吧。”
顾小栀狠命摇头:“我不要,我的脚已经没什么事了。”
顾尧看她倔犟的模样,叹了气:“也不知你大哥如今身在何处。”
“爹,大哥和卞哥哥为什么要带柳姑娘离开啸风堡?”她红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一个早上的工夫,她最亲近的两个人竟会发生这种事。
顾尧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倚着。片刻后,耳朵听到些细微的声音,知是有人来了,方才睁眼朝门口看去。房门果然被敲响,传进随侍的声音:“盟主,柳家两位公子和邱少侠求见。”
“请他们进来吧。”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便他躺在病床上也避免不了。柳思妤在啸风堡失踪,还被人亲口证实是自己儿子带走的,无论如何都要给个交代。
顾小栀固然不满别人在父亲病着的时候过来打扰,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表情不善地退到一旁坐下。
柳筠几人进屋,见顾尧面色尚可,说道:“盟主白天突然倒下,着实把我们吓得不轻。”
顾尧伸手请三人入座:“让各位操心了。”
“本来也不想叨扰盟主,实在是小女下落不明,我这心里担忧得紧。”
“柳兄的心情我理解。”他儿子也一样啊,只是他不能说出口,怕是说了更会引来三人的不满,毕竟表面上看来,这些事都与齐谦脱不了干系。
柳籍坐在旁边,斜了他大哥一眼。嘘寒过了,问暖过了,礼数已经尽到,能不能别扯了?直接说正题不行吗?他实在坐不住,蓦地看向顾尧,说出此行的目的:“顾盟主,陈副掌门那张写着‘妤’字的信纸,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顾尧迟疑着点头,取过外衣,将沾染血迹的信纸从里面取出递过去。出于种种考虑,这信纸自从陈广箴出事以来,他就一直带在身上,此时拿出来倒也方便。邱阑下意识地想要出声阻拦,生怕柳籍毁了这证据,转念一想又觉没有必要,当着顾盟主的面,不怕他们做什么。何况,如今的确事有蹊跷。
柳籍从顾尧那里接过信纸,只一眼便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沉声道:“是‘卞’,不是‘妤’。”
“什么?”三人齐齐凑近过去。柳筠先前只听他提过信纸可能有问题,也不曾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
“我们以为陈副掌门临死前写下凶手的名字,所以字迹才会歪歪扭扭,其实不是。”柳籍指着信纸上那个丑陋的字,“其实他想写的是‘卞’,却被人中途打断,将其改成了‘妤’字。”
闻言,再去仔细分辨一番,顾尧也赞同地点头:“的确,卞字改成妤字一点也不难。”
邱阑道:“你的意思,全是卞辞干的?我师叔也是他所杀?若是如此,他干脆将信纸拿走便是,何必那么麻烦?”
柳筠本就看他不顺眼,此时抓着机会嗤笑道:“因为信上染了血,那血可是一直延伸到桌案上的。若直接将信纸抽走,血迹就断了,平白惹人怀疑。我看卞辞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改了字栽赃嫁祸到我女儿头上。”
“辞儿他……他不是这样的人。”顾尧显然难以相信,卞辞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他还能不清楚么?
柳籍想了想,说道:“顾盟主别忘了,世上还有个精通易容之术的阮流暮。”昨日冬瓜汤里的毒,恐怕也是他下的,甚至是当着他们的面,顺着掉落在汤里的玉笛一起下的,这也能解释为何汤里有毒而蓝芳却完全没事了。只是如此一来,他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让他和柳思妤中毒,那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思绪被顾尧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打断。
三人皆看向他:“为何盟主说得那般肯定?”
顾尧微怔,随即皱眉道:“我只是觉得,以辞儿的武功,不该轻易被阮流暮调了包。更何况……更何况就算是这样,齐谦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的。”
柳筠道:“若是齐谦也遭劫持呢?他对卞辞没有防备,很容易得手。”
“什么遭劫持,他可是跟卞辞一起将我骗走的人,哪里像被劫持?”邱阑本就口无遮拦,此时一激动,也顾不上顾尧,直接反驳过去。
“我若是拿你家人做威胁,看你就不就范。”柳筠白他一眼,顺便撞了柳籍一下,“是吧,五弟?”谁想半天不见有动静,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根本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五弟?你想什么?”柳筠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柳籍回神,犹疑道:“我在想,若是方忻的音摄术……”
“音摄术?”顾尧重复,“你是怀疑方忻?”
“不是,我怀疑的是卞辞的笛子。”虽然会音摄术的人少之又少,但方忻应当与此无关,顶多就是知情不报、作壁上观。想至此,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碎叶山庄的人有时候真的很可恶。
*
太阳穴抽搐着疼痛,顾齐谦缓缓睁开眼。身下是绵软的床铺,房中的摆设相当陌生,绝非自己房间。他霍然坐起,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记得今早起床后本来打算去见父亲,途中遇上阿辞,然后……然后怎么了?他想得头痛欲裂,不敢再想,用力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待稍舒服些了方才下地,四下里查探。
房内只有他一人,再无其他可疑之处,房门也没有锁着,一推便开。他迈出去,眼前景象却让他双目为之一亮。门外是座不小的院子,其间栽种的花多不胜数,有大半都是邻国或番邦的名贵品种,定是经过细心照料,故而开得相当旺。沿着花圃一路往外,直走到一座半月门前才见到两名侍卫模样的人。
不出意料的,两名侍卫伸手将他拦住:“偌大的院子莫非还不够顾公子散步?”
顾齐谦皱眉:“这里是什么地方?”
侍卫避而不答,只执拗道:“顾公子请回。”
“怕是你们未必拦得住我。”说罢,伸手扣向两名侍卫的手腕。本以为能轻易将其制服,谁知变故徒生,侍卫猛然一挣,反手扣回去轻易将他押下。
“顾公子莫要白费力气,你身体几处大穴都已被封,即便武功再高也没用的。”两人松开手,把人往里推了一把,“顾公子安心呆在里面,若觉得太闷,可以到隔壁房间看看。”
顾齐谦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一身内力根本使不出来,别说打赢这两个人,就是想提气越过围墙都难。他握拳静立在原地,本就怒气上涌,偏偏还什么都做不了,更觉憋闷,片刻后拂袖而返。
回到房门外,突然想起侍卫所说的话,不禁朝隔壁看去,果然见到还有间房。他犹豫一阵,终是走了进去,屋内与他那间无甚不同,不知侍卫特意提起是有什么用意。目光逡巡一圈,突然定格在床榻上。
“柳姑娘?!”见到那里躺着的人时,他又惊又喜,连忙冲过去。他伸手先探她的鼻息,确定无事后才推了推她手臂:“柳姑娘,醒醒。”
柳思妤尚未清醒,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顾齐谦静静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坐在榻边,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触碰。
“想不到跟你一起被困在这里,我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嗯…五叔别吵……”柳思妤皱眉,脑袋往旁边偏去,嘴唇无意划过那手指。顾齐谦的脸倏地涨红,赶紧将手收回,大声咳嗽几声:“柳姑娘,快醒醒。”
柳思妤迷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偏偏脑袋痛得厉害不愿睁眼,只好梦呓几句,翻身朝向内侧。
顾齐谦咧嘴傻笑,双手置于她耳边“啪”地击掌:“柳姑娘再不醒,柳五公子可要独自回柳家庄了。”
半睡半醒的人顿了阵,蹭地睁眼坐起:“五叔回柳家庄?!”她想也没想,推开身边的障碍物,下床就往外面跑。刚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