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你先去叫吧,等会儿再说。”毕竟他还没亲眼瞧见屋子里的模样,直接兴师问罪不太好。小二犹疑着应下,匆匆往底楼去了。
柳籍推开隔壁的房门,果然见到地面上一滩滩的水渍,头顶的瓦片破了好几处,透下不少光束。只是,漏成这样,未免太不自然了。
他察觉到不对劲,忙将房间仔细查看了一圈,却遍寻不着柳思妤的包袱。
啧,被贼摆了一道。
“客官,听小二说……哎呀,这房间怎会这般模样?”掌柜的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见屋内的景象,大惊失色。
柳籍指指屋顶:“本想问问掌柜的上房如何会漏水,不过现在是没必要了。”
掌柜的搓着手,紧张兮兮地解释:“客官,咱们客栈做生意也是凭良心的,过去从未出现过漏水的状况。您先别气,在下一定会派人上去查看,给您个交代。”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籍摇头,“并非客栈的问题,昨晚屋里进了贼。”
掌柜的一愣:“客官是说,这屋顶是那小贼故意弄成这样的?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客官有没有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需要在下去报官?”
柳籍瞥了他一眼,突然笑道:“不必,我亲自抓了人送过去便是。”说罢,抬手猛地掷出三枚铜钱,铜钱划破空气,发出“嗡”的一声响,直飞向那客栈掌柜。
掌柜的见状,一改先前拙态,嘴角略勾,侧身疾退数步躲过铜钱的攻势,紧跟着便破窗而去,瞬间不见了人影。柳籍立于窗前,凝视他逃离的方向,并没有去追,那人的轻功不是他能追得上的。
“五叔?发生什么事了?”清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籍转身,方见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目光落在柳思妤身上,不由皱起眉头,忙脱下外袍将她裹住:“谁让你跑出来的?”
“我听见这边有动静,忍不住过来看看啊。到底怎么了?”
柳籍未答,视线掠过看热闹的众人,众人只觉全身一寒,停下闲言碎语,识趣地散去。最后,只余两名小二还硬着头皮坚持在原地。
“客官,方才那人真不是我们掌柜的,我们掌柜的不会武功,也绝不会偷客人东西的。”说话的小二,手里还端着给他们准备的早饭。
“我知道,早饭放下吧,最好到后院或是柴房找找你们掌柜的,说不准就晕在什么地方了。”他好心提醒。
两名小二一听,皆是面露异色,赶紧放下早饭一溜烟找人去了。
“你的包袱被偷了。”柳籍合上门,“是阮流暮干的。”
柳思妤怪道:“我包袱里不过几件衣裳和一些盘缠,阮流暮可是江湖闻名的大盗,还会贪这点东西?”他是吃太饱了吧!
说起阮流暮其人,确实是全江湖无人不晓。他原本是“千面老人”周珞的入室弟子,轻功与易容之术都得周珞亲传,谁知他学成之后却成了飞天大盗,不仅偷自己有兴趣的东西,若有人出得起银子,他还会接生意。此人兴趣恶劣,尤其喜欢在行盗第二日回头去欣赏众人的表情。周珞一气之下病倒,向全江湖发出通告,与阮流暮断绝了师徒关系。
其实硬扯的话,阮流暮和柳家庄还能扯上些关系。柳家庄庄主有一养子陶丘白,也就是柳籍义兄,多年前拜入周珞门下,若阮流暮没被逐出师门,那他们二人便是师兄弟。
柳籍用手指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道:“阮流暮没那么闲,你包袱里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思妤,那只耳环,你放在哪里?”
“包袱里……啊?那只耳环有问题?”
“不知道,只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好在那耳环他本来就不想要,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偷了也就偷了,难道那个罗嗦的男人还真能从地里爬出来骚扰他们不成?
上下打量了柳思妤一番,柳籍起身往外走:“我去替你买成衣,你在房里把早饭吃了。”
“噢,那五叔快点回来。”柳思妤目送柳籍出门。房门甫一合拢,她便激动地在屋里蹦了几下,那眉眼更是无可抑制地飞扬起来。五叔帮她买成衣!一想到五叔竟然知道她的身量尺寸,唔,突然觉得好羞涩,心情好澎湃,好想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相比柳思妤的雀跃,柳籍这边只能说是尴尬了。一个男人走到成衣店买姑娘家的衣裳,还得形容身量尺寸,不可避免地会被店家用暧昧的眼神瞧着,这让他相当火大。
老子给侄女买衣服怎么了?!
好不容易买下几套合意的,踏出成衣店的那一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柳五公子?”
这气才舒了一半,被一声呼唤生生憋在了喉咙口。柳籍面色僵硬,暗叹,一定是他今日开门的方式不对。
“柳五公子,想不到我们还真碰上了。”郑怜云牵着马朝他走来。
柳籍略微颔首,瞟了眼她身后的几人:“你们既然已经准备出发,那便先上路吧,我跟思妤还要晚一些。”
郑怜云笑道:“无妨,我们等等就好,大家一起上路也热闹些。”
“随你。”柳籍无奈。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人家却硬是装作不知道,他也不可能板起脸来赶人,毕竟柳郑两家也算是世交,关系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五公子怎会从成衣店出来,思妤妹妹呢?”
“她在客栈。”第一个问题直接被他无视了。
一行人随柳籍回到侻来客栈,与郑怜云同道的一名男子突然发出声嗤笑:“想不到还真有人会傻乎乎地住进这冒牌客栈里去。”
“辞表哥,”郑怜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是怕柳籍生气,忙道,“名字取得相似而已,怎能说是冒牌客栈呢。”
听郑怜云的称呼,便能知此人是破刃阁阁主的儿子卞辞,破刃阁的武功自成一派,在江湖上也有不轻的地位。阁主卞月山与如今的武林盟主顾尧相交甚密,或许正是如此,才会将儿子养得有些狂妄了。
柳籍不作回应,自顾上楼去找柳思妤,郑怜云一行则暂时在客栈外面等候。见人离开,卞辞便再沉不住气,抱怨道:“表妹,真不知你喜欢他什么,没见着他对你的态度吗?”
郑怜云抿抿唇,目光停驻在客栈内:“五公子对谁都是这种态度的,最起码他还愿意同我多说几句话不是么?”
有多说吗?卞辞在心底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喜欢他表妹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天晓得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非得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没让他们等太久,柳籍和柳思妤很快从楼上下来,付了剩下的房钱便出来与几人会合。小二手脚利索,知道两人要走,事先去马棚把黑羽给牵了过来。
要跟郑怜云一起上路的事,柳思妤已经从柳籍那里听说了,见到几人等候在外头并不意外。
“郑姐姐,让你们久等了。”说着,踩住马镫翻身上去。
“也没等多久,”眼看着那叔侄俩同乘一骑,郑怜云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你们……思妤妹妹的那匹‘红豆’呢?”
偷跑出来的,哪来什么红豆!
“在柳家庄呢,我出门的时候没有骑它。”柳思妤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郑怜云想问的是什么,就算是叔叔和侄女,这么同乘一骑也有些于礼不合。可是谁让她偏巧来了月事不方便呢,也就顺势在柳籍这里蹭了几天马。等到好全,这都走了大半的路程,还买什么马?将就一下得了。
“走了。”对于这个话题,柳籍也不想多说,甩动缰绳,驾着黑羽缓缓出发。
街边的小巷中,踱步走出两人,眯眼望着柳籍一众渐行渐远的背影。
“你确定吗?”一人问。
另一人嬉笑道:“完全确定谈不上,只是觉得八|九不离十吧,那女人我可是见过的。”
“再去查。”
“我又不是你下属,干嘛帮你查?如今提供这个消息给你,已经是额外附赠了,还没管你要银子呢。”
那人沉默一阵,不再多说,转身重新隐入幽深的小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唔,留言君,收藏君,乃们在哪里~~~~
☆、第五章
啸风堡坐落在京城城郊的旬山之上,到了山脚,只能步行拾级而上。
柳籍一行到达旬山时,那里已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各路人马云集,都由啸风堡的人接应着上山。几人刚刚下马,便有人上前来搭话,此人身着啸风堡统一的绀青色窄袖袍服,显然不是普通小厮,而是正式入门的弟子。
“齐谦,怎么是你?”卞辞对啸风堡是熟门熟路了,大老远便一眼认出来人。
顾齐谦快步走近,应道:“父亲知道你大概这个时候来,特地让我下山来接。”
郑怜云将手中缰绳交给跟随过来的小厮,说笑道:“听顾公子的意思,我们倒是沾了辞表哥的光了。”
顾齐谦摇摇头,虽知她并非认真,仍是解释:“大家都是贵客,哪来沾光一说。只不过家父与卞叔叔相熟,故而才知道阿辞过来的时辰而已。”说话间,目光触及一张好奇的脸,这张脸对于顾齐谦来说相当陌生,但他却认得她身后的柳籍。
“柳五公子。”他唤道,然后视线再度移向柳思妤,试探着问,“这位可是柳姑娘?”
柳思妤诧异:“你怎么知道?”
听她这么问,顾齐谦便知自己猜对了:“我也是听说柳家庄有两位孙小姐。既然跟柳五公子一道来参加武林大会,势必是柳家孙小姐中的其中一位了。”
闻得此言,柳思妤突然同情起自家五叔来——瞧瞧,在人家心里,五叔身边跟着的女人一定是自家亲戚,根本不作他想。五叔没关系,不要灰心,侄女会来拯救你的!
立在身旁的柳籍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不由抖了抖。莫名地,他就觉得柳思妤可能要耍什么花招,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不祥的预感却已经成了现实。
柳思妤亲昵地挽上柳籍胳膊,含羞带怯地一笑,低声道:“顾公子这下可猜错了,我不是柳姑娘,我与五郎是……哎呀,好羞人。”说着,把脸往下埋去。
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到她身上,再齐刷刷转向柳籍,明显瞧见他的脸黑了又黑。
柳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呵斥:“柳、思、妤,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柳思妤继续埋了阵子,实在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抬头拍拍柳籍的手臂安抚道:“开个玩笑罢了,五叔生什么气啊。我这不是不甘心嘛,谁让顾公子猜得那么准。”
顾齐谦汗颜,这倒成了他的错了?
柳籍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