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陵是周茂身上一块未好的疤,昨夜他不仅揭开了伤疤,还亲自在上面撒了盐。那些盐是他对宋光陵明明白白的嫉妒,满到溢出来,他的苦又找谁说去。
    师彦轻轻的吻在周茂脸颊上,即愧疚又不甘,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好。
    马车直接停在了新开业的非云馆门口,师彦像当年一样,从善如流的将周茂抱进二楼的豪华包房里。
    “你你你…”云非正在教药童看方子,余光瞟见师彦时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他制止不及时,已经让他把人放在了自己光洁如新的缎被上。
    “臭小子,你不会把他放在软榻上吗?”我的床怎么能允许别人趟?事不过三,我要杀了他!
    云非气的随手扯了支毛笔,“人又怎么了?这么痛苦,我来帮他做个了断吧。”
    说完那些毛笔就要往周茂脸上戳,师彦毫不犹豫一巴掌拍飞。
    “别发神经,快给他看看,烧了很久。”
    云非恼怒地瞪着师彦,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死不屈就是不动。
    “郑淮安…”师彦拉长语调念道。
    这三个字就像紧箍咒,云非脸色几经变换,最终腿一跺,乖乖的坐到周茂身边去了。
    检查了一番后,云非咬牙道:“没多大事儿,风寒而已,下回麻烦你别一来就往我这放,我给他腾间客房出来行了吧!”
    云非噔噔噔跑下楼,大概是吩咐人拿药去了。不一会儿他有提着一盒东西跑上来,往桌上一扔。
    “拿回去每次沐浴往里边撒一包,一天泡一回,一个月再来找我看看情况。”云非没好气地说。
    师彦打开盒子察看,里面是几十包分好的药粉。
    他问:“这是干嘛的?”
    “帮我找到淮安,这些就是调理身体的补药,找不到——我就让它们变成砒霜。”云非斜眼瞪师彦,阴测测地说。
    师彦明白了,示意小三子把东西拿上,自己抱起周茂就准备走人。
    云非赶忙在楼梯口把他拦住,“这么久了有没有消息?”他盯着师彦看,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底气。
    师彦叹口气,心说,这世上总算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以后再心烦了就想想此人。
    “没有,不过守城官兵都拿着他的画像,只要他出入,我们一定会有消息的。”师彦尽量说的诚恳一点,“你都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总算近在眼前了,镇定些。”
    云非苦笑一声,方才嚣张的气焰全都收了回去,他给师彦让出条道。朝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而自己又有气无力的坐到了窗台前,目空一切地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比起云非来,师彦觉得自己幸运多了,他感激的看周茂一眼,抱紧他回到了马车上。
    周茂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发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昨天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彦本来一直在注意周茂的动静,惊奇的发现他将醒未醒时挣扎斗争的表情特别可爱,不自觉话间含着笑意。
    “负心汉甩了糟糠妻逃跑,就不允许我出马把人绑回来吗?”
    周茂被他说的一愣,到底是谁甩的谁?
    见他脑回路跟不上,师彦好心的没再逗他,关心的问:“感觉好些了吗?”
    用了云非的药,烧早就退了,师彦一直担心会反复,所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唔。”除了还有点晕,现在见到师彦,周茂更晕的没边了。
    见周茂乖乖的窝在自己怀里,师彦忍不住想教训他两下。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捏住周茂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严厉’地教训没持续多久师彦就放开了他,凶恶地对着气还没喘匀的周茂说:“再像这样把我扔下,就别怪我强行把你绑在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求(二)
    周茂说不出醒来后受到的是惊喜,还是惊吓。他不是在回建康的路上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东京的尚书府内?
    等等,还有这个恶人在先告的什么状?
    “我以为,是你先扔下我的。”周茂照事实陈述。
    “我怎么可能扔下你,我…我只是想起还有东西没拿,就回了趟家。”师彦会承认他吃醋生气走掉,又没有人来挽留这么丢脸的事吗?那是不可能的。
    这前后的话对不上啊!周茂已经想笑了,但他清楚师彦的脾气,这时候笑出来自己肯定完蛋。
    他肯回头来找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周茂其实感动的无以复加,可表面上他还维持着平静。
    “你不生我的气了?”
    “两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别不理我,让我怎么样都行。
    “以后还会把我一人扔街上吗?”
    这是要翻旧账啊,师彦大急,“不敢,不敢。”
    这么说着师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熊样,改口道:“不会了,以后我都让着你的。”
    周茂的嘴角终于不可抑制的翘了起来——这夫纲振的!
    师彦见周茂许久没有接话,低头看才知道他一个人笑的不亦乐乎,顿时师大将军就觉得面子挂不住了。
    “周茂——你真是太放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哈哈哈哈哈…”
    谁也没想到一场关于第三者的矛盾,就在压与被压的游戏中结束了。
    周茂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通体舒畅,最后一点头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趴在师彦□□的胸膛上,笑嘻嘻的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一前一后都耽误两天行程了。”
    师彦在被子里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不规矩的在周茂肉最丰满的地方摩挲,他恨不得一整个假期就这么跟‘美人’赖在床上。
    “你身体受得了吗?”□□过后师彦难免慵懒,他一点也不想考虑这件事情。
    周茂不以为意地一笑,随后又神秘兮兮的对着师彦耳边说:“偷偷告诉你,我刚吸完阳气,现在什么都补回来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师彦忍不住在他身上又揉了一把,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再来一次的冲动,恶狠狠地说:“爷真想把你这小妖精给吞进肚里去。”
    “不知谁才是妖精!”周茂挣脱他乱摸的手,起床穿衣。病人也是会饿的,尤其在剧烈运动过后。
    周茂刚想下床,师彦一把将他拖回被子里。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师彦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起来,当着周茂面毫不脸红的穿衣服。
    看着他强健、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身体,周茂暗骂了身‘臭不要脸的’,转身面壁反省去了。
    师彦瞥了眼他不甘的后脑勺,心情愉悦地找小三子要饭去。
    “有吃的吗?你们家公子醒了。”师彦刚出院门,就见到小三子坐在门沿上,不知在干什么。
    小三子听见师彦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有些生气的盯着师彦看。
    接收到视线的人一愣,旋即问道:“你怎么了?”
    小三子咬着嘴唇,纠结片刻后还是决定为自己主人说句话,他飞快地说:“你让公子生气害他生病现在还不让他休息做这些不要脸的事还想不想公子病好了?”
    “……”师彦表示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他出手拍拍小三子的头,安慰道:“不放心就进去看看他,厨房里有吃的吗?我去拿。”
    小三子机械地点头,然后目送师彦朝厨房走去。直到人没影了他才回魂,赶紧往周茂房里跑。
    “怎么了?有狗追你?家里才多大,跑那么快干嘛?”周茂正在穿鞋,被小三子冲进来的声音给惊住了。
    “公子,你怎么下地了?赶紧躺回去。”小三子扑过去,把才起来的周茂又给按回了床上。
    “……”老天,我刚才是生了个小孩儿吗?周茂简直无力吐槽了。
    “小三子,我不过就是一场风寒,至于嘛你?”
    “可…可公子刚刚还…跟师少爷……”小三子说不下去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周茂,好像他家公子刚才被人强了一样。
    意识到小三子在说什么,周茂刚刚退下去的温度‘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已经无地自容的周茂强装镇定地吸了口气,心里把师彦骂了一百遍。早说过不能光天化日,这家伙从来不听,这下好!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周茂感到一大滴汗即将滑落,“我和师彦…刚刚不过是在…是在——”
    “算了,我刚刚是和他在亲热,这又怎么样?”活了两辈子的老脸,周茂决定不要了,借口真特么难找,病人不适合干这么费劲的事儿。事是师彦要干的,丢他的脸,让别人笑去吧。
    小三子惊恐地看着自家公子,被他的直白给深深憾住了,随即他的脸部表情又变成‘你们果然如此’,最后定格在‘我不想活了’的悲愤上。
    “公子…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身体?师少爷他把你拐歪也就算了,还如此折腾你,简直就是公狐狸精。”
    ‘公狐狸精’正好端着粥进门,把他最后一句话听的清清楚楚,师彦不自在的轻轻咳了两声,两双诧异的眼睛对了上来。
    室内诡异的静默了许久,周茂率先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就凭小三子这一路‘公狐狸精’,周茂觉得不管自己怎么被压,都值当了。
    小三子胆子小,早已面红耳赤地缩在了一边,深怕被‘公狐狸精’报复。
    “茂儿,别笑了,过来喝粥。”师彦若无其事的把粥拌了拌,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周茂还没从‘狐狸精’里缓过来,边笑边擦眼泪道:“小三子,你真是我的亲人呐!”
    师彦没好气的把周茂从床上捉下来,路过小三子身边时说:“你没搞明白,才采补的人可是我!”
    ……
    “哇哈哈哈哈哈哈…”屋内又响起了新一轮的大笑。
    全过程目无表情的师彦想,既然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地位,在口头上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有师彦的帮忙,路程时长被缩短了一半。周茂时隔多年,终于得享一次衣锦还乡的风光体面。
    还没入城,小三子驾的车就被守城的士兵认出来,然后火速云集了许多赶集的百姓。一条宽阔的城门马路,被挤的水泄不通,最后多亏知州赶来开道,才使他们一行人顺利到家。
    多少年建康城才出一个少年探花,又多少年才出一个未至弱冠就官拜尚书的奇才。更何况这次买一送一,马车上还坐着师大元帅的嫡孙、未来的小镇国公。
    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十里八乡认识的,不认识的权贵都赶来露脸。周茂一行人折腾到入夜,才得以注意。
    “娘,别再费劲安排了,师彦就跟我住一院子里就行,我们有公务要商量。”周茂想编个理由,让师彦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他知道那家伙一定会时时缠着自己的,干脆让他跟自己一起住,免得到时候爬墙头更引人怀疑。
    “那多不好,茂儿,师小少爷会不会不方便?”张淑秀有些为难,家里又不是没房子。
    周昌也多嘴道:“怎么能让师少爷跟你挤?这还有个极好的跨院没人用,时时都有人打扫的,进去就能住。”
    师彦才不想跟周茂分开,他恭恭敬敬地对张淑秀行个礼,道:“伯母不必麻烦,我与茂儿感情好,住在一块更自在些。不是我客套,住另一个院子,我就要时常穿来穿去,怪麻烦的。请伯母谅解。”
    张淑秀对那一礼受宠若惊,几乎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觉得再怎么不好意思,也得尊重客人的选择。
    最后她只得带着丫鬟,亲自去布置客房,这方面她是不允许有半点失礼的。
    人都走后,周茂从背后掐了师彦一把。
    “你胆子挺大,都实话实说了。”
    师彦对上那双如墨的黑瞳,把持不住偷偷亲了一口。
    他笑道:“伯母不会多想的,除非你坦白,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他看出来。”
    “记住你说的话,这家才消停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