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闻言,秦尧诧异地看了维卡一眼,这个脾气暴躁的胖子什么时候也能当和事老了。感受到秦尧的目光,维卡忍不住想回瞪一眼,但顾着这气氛,生生忍住了,“我也愿意担保许中将一家都没有问题,至于许末城的事情,我想身为当事人的秦尧最有发言权,我们姑且……”
    “就算背后有阴谋,许末城开了一枪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是要搞分裂。但是!黑罗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身为一个军人,一个曾经敬仰许少将的军人,我更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有一个军官站起来大声反驳,涨红着脸,字字铿锵。
    秦尧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就来了一句,“我们感情纠葛行不行?情杀行不行?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有什么发言权?你是我老妈吗?你以前敬不敬仰他我不管,你信仰破裂了也不关我的事,但是我告诉你,他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只要有我秦尧在一天,不管你们把他定义成什么,黑罗的大门永远对他敞开!”
    秦尧一开口,语惊四座。这宣言也未免……太过彪悍了,这个感情纠葛好生耐人寻味。许多人脸色怪异地把目光投向许如虎,却见许如虎的表情也古怪地可以,神色几经变换,一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但是所有的人,都还有另一种感受,那就是震撼。秦尧如此维护许末城,如此维护许家,甚至不惜跟整个军部对抗,朝他们吼,朝他们喷口水,这里面需要多大的勇气与魄力。秦尧是个十分敢做的人,这他们都知道,可是现在秦书文已经死了,秦家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了,秦尧却还敢这样。
    他们不禁想,开战那么久了,他们是不是就缺了秦尧这样一份魄力,缺了这样一份血性?
    军人应该是更纯粹的群体,为战而生,为战而死。搞阴谋阳谋,那是政治家该考虑的东西。
    “我不是颠倒黑白,把有的说成没的。但是,你们都是黑罗的军人,你们应该明白,现在黑罗最需要的是什么。”秦尧缓了口气,继续郑重地说道:“是团结,是一致对外的决心,是破而后立的勇气!”
    秦尧的一字一句,皆震荡在他们心上,让他们的心开始动摇,继而再度坚定。
    “所以,从现在开始,黑罗不需要听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从即日起,将许如虎中将调往西部战区,维卡中间调往北部战区,许末麟跟着我,苏白薇、云沧海、云桑田等黑刀所属全部抽调往加林后方,瓦伦那面,全军死守!”
    “好!”沉默片刻,钱中将第一个站起来,接受了秦尧的安排。随后,接二连三的人站起来,表示了赞同,就连许如虎也不由眼中一阵激荡。
    维卡可算是最开心的一个人了,许末城这事儿被秦尧解决了,他就可以轻松了。至于去前线打仗,正合他意啊!他一高兴了,就恢复了本性,重重一巴掌拍在秦尧肩头,“小子有你的啊!”
    秦尧顿时捂住伤口,眼角抽搐,“中将大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伤病员?那么大力,老子哽得一口好血……”
    “啊、抱歉抱歉……”维卡自知闯祸,连忙收手。讪讪地自我调侃了几句,倏然看见门口有张咒怨一般的小脸瞪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乔乔一边怒瞪着飞快远去的维卡,一边赶紧跑过来搀住秦尧。秦尧摸摸她的头,好不感动。然后又猛地回头,恶形恶状地道:“还愣着干嘛,没看见你家团长很!痛!吗!过来带我下楼啊。”
    许末麟怔了怔,而后别扭地走过来,别扭地搀住秦尧——这个人,别人刚开始感动就给破坏个稀里哗啦的。
    ☆、藏匿与守护
    “我们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许末麟把秦尧扶上车,看着他白纸一般的脸色,道。
    秦尧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去找你哥。”
    许末麟愣了愣,沉默了几秒钟,垂下眼睑,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哥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星际海那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
    “他一定在这里!”秦尧却愈发坚决,那双明亮的眸子直视着许末城,平静又似疯狂,“在军舰上的时候,周围都是茫茫太空,他肯定跑不了。而且所有的军舰和运输工具都在军队监管之下,他不可能动用。所以,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我回黑罗的机会,躲在运输舰的某个地方跟我一起回来!”
    “可是就算他已经回到了黑罗,一个爱斯维克城就那么大,我们要到哪里去找?”
    “因为觉得找不到,就不去找了吗?”秦尧轻声反问,之所以轻声,是他刚刚说太多话,累了,“你要是不想找就给我回去看动画片儿,我已经拜托了何叔,情报部门会配合我,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还有你,你给我上学去。”秦尧又看向乔乔,看着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一个头比两个大。
    “我不要!”乔乔反驳,“万一你在路上挂了怎么办?”
    “啪!”秦尧一掌拍在她散发着怨念的头颅上,“不要诅咒我!说,谁教你的?”
    乔乔捂着脑袋憋着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始作俑者,“安娜姐姐说的:好好看着团长,别不小心挂了。”
    秦尧听完这话,觉得自己的内伤更严重了。然后看了一眼许末麟,见他又陷入了沉默,便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司机开车。
    酷热的七月,飞行车穿梭在爱斯维克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去过圣京,去过胜利广场,路过无数形形□的行人,也见证过一场场因为‘背叛’事件而引发的暴动。可无论飞行车再绕多少里路,人们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多少口水,秦尧从车窗里往外看的时候,却一次都没有再看见过那张故人的脸。
    他就像夏日里,小孩子手中升起的一个肥皂泡,消失在亮眼的日光里,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以前的种种,遥远得好像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秦尧的伤渐好,行走已经不需要别人搀扶,除了那张依旧苍白的脸,他能跑能跳,恢复能力比小强还要厉害。他就像一块精神之碑,矗立在那里,嬉笑怒骂,让所有在这场背叛的浓雾里找不到方向的人,重新坚定了信念。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才是事件最初的‘受害者’。那枚子弹是打在他的身上,离开的那个人,是他的许末城。
    这一天是秦尧回到黑罗的第五天,酷热依旧。秦尧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让司机开到了b城区的一片普通住宅区前面。因为身体渐渐康复的关系,乔乔终于被秦尧赶去上学了。而今天,许末麟也因为有事被安娜叫去。秦尧一个人下了车,左拐右拐找到一幢公寓楼,循着门牌摁响了一家人家的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男人开了门。
    “原来是你啊,真是大驾光临啊。”轻松略带诧异的语气,且带着微微的调侃。
    “不请我进去么?商大法官。”
    商丘微微一笑,让开身子,“请进。”
    屋子里干净整洁,没有过多的装饰,家具大多透着些古典范儿。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单身男人,这家伙的屋子未免干净得有点过头了。秦尧不用主人请,自个儿就毫不客气地参观起来,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十足的好奇宝宝的模样。
    商丘一边拿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好笑地看着他,“再看多少遍,我这儿都没有许末城给你哦。”
    “那你知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你不是他的青梅竹马?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商丘耸耸肩,反问。
    “你不是他舍友?”
    “舍友又怎样,只不过是共度了几年学生生涯,哪比得过你青梅竹马?”商丘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冰啤酒喝了一口,而后整个人斜倚在冰箱旁边,眉梢微挑,嘴角勾着笑,“我以前是对他有点意思,只不过他拒绝了我,我这个人,面对得不到的东西一向放弃得很干脆。”
    闻言,秦尧皱了皱眉,而后望向最里面的一间房间,这屋子里,就那件房间门是关着的,“那里面是谁?”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人?”商丘瞟了一眼房门,喝着啤酒问。
    秦尧耸耸肩,眼神有些玩味,“我的耳朵不怎么好,老是听见些不该听见的声音。”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打开来看一看。”商丘无所谓地说:“不过我带个谁回来过夜,不犯什么法吧?”
    “你是大法官,你说不犯法就当然不犯法。”秦尧嘴上这么说着,但行动却一点不含糊,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只见房间里,白色的大床上横陈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美人?白色的薄被遮盖在她身上,只露出了光滑的脖颈和脚踝。她大概睡熟了,开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一丝反应。
    秦尧愣了愣,没想到在传闻里洁身自好,甚至一度被认为不近女色的商大法官也会带个女人回来过夜。而且听他的语气,这是类似于一夜情的东西。
    “看也看到了,你总不见得还要掀开被子来检查一下吧?”商丘走进来,细长的丹凤眼瞅着秦尧,“你要真这么做,我可是很伤脑筋的。”
    “我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秦尧瞟他一眼,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商丘轻笑着,带上房门跟着他走出来,说道:“你要真想找他,我劝你还是别在黑罗浪费时间。以他的性子,你认为他伤了你,会轻易地原谅自己,出现在你面前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处于什么状态朝你开了一枪,这对他来说就是绝对无法饶恕的罪。”
    “你想表达什么?”秦尧皱眉。
    “我想说的是,他现在也许过得比死还要痛苦。而解决痛苦的最好的办法,不是想着怎么找到他,而是切断痛苦的根源。”商丘道:“也就是想办法搞清楚,他为什么会朝你开枪。等你解决了一切,说不定,还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来个圆满大结局。”
    闻言,秦尧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出乎意料地沉寂。半晌,才开口道:“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不管是哪一条路,都有可能走到最坏的结局。”
    “如果你学会放弃,放弃许末城,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商丘微微一笑,将空了的啤酒罐准确地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秦尧讥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商丘笑着,细长的丹凤眼弯成了两轮弯月,“一个小小的建议。”
    秦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而后撂下句‘有他的消息就联络我’的话就走了。
    商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微笑的表情却是渐渐沉凝,最终浮上一道忧虑以及疲色。他随即关好大门,回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走到床畔,在床上那人头上一抹,一顶黑色的假发便被摘了下来。
    “好了,他走了。”
    被摘下假发的人有一头清爽的短发,此刻听见声音,那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一双好看的黑瞳便睁了开来。他一只手撑着坐起身来,俊朗的脸上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以及淡青的胡茬。
    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左手,商丘在心里暗叹一声,说道:“你等着,我去拿药箱来给你换药。”
    许末城没有回答,沉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商丘也不寄希望于他能给什么回应,径自去取药箱。回到房间时,却见许末城已经下了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商丘一眼望去,便明白他在看什么了。他沉眉不语,走过去抬起他的右手,开始拆解纱布。看到那被子弹洞穿的掌心,因为没有即时医治而发炎了的伤口,商丘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痛,但又很快掩藏。
    整个换药的过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再度包扎完毕,许末城的右手又自然地垂下,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商丘心重重地往下一沉,知道那个结果是怎么都跑不掉了——几天前许末城突然来找他,什么都没说,但商丘自己猜了个大概。那伤,估计是帮秦尧挡子弹挡的,至于为什么他既开了枪又挡了子弹,许末城怎么也不肯说。而挡了那一发子弹的后果是,手部神经断裂,这一只手,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一只手换那个人一条命,还是相当值得的吧。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知道这个人已经沉默得什么都不肯回答,可是商丘还是每天不厌其烦地问。
    可今天,许末城却有了一丝反应,回过头来,看着商丘的眼里多了一丝久违的温和。他们曾经是大学时代密不可间的挚友,所以许末城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找商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