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杨奴娇扣在了怀里。
“相公,对不起...”杨奴娇紧紧的抱着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张小脸埋在他的胸口,这一句话刚说完,泪珠就是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想起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一颗心便犹如刀绞。
宋淮安黑眸迥深,他一语不发,只将杨奴娇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这般依偎,不知过去多久,杨奴娇终是回过神来,从他的怀里微微挣出身子,不安道;“相公,方大人说你在凌阳王府,他们抓到了你,有没有伤你?”
杨奴娇一面说,一面在宋淮安身上细细打量,美眸中满是担忧焦灼。
宋淮安握住她的手,令她看向了自己的眼睛,低声道;“你放心,我没事。”
杨奴娇心里是慌张的,看着门口晕过去的侍女,只不知要如何是好,一双小手攥紧了他的胳膊,既想要他快些离开,又怎么也舍不得撒开手去。
宋淮安凝视着她凄楚依恋的小脸,对她的心思自是一清二楚,他为她拭去泪珠,说;“别怕,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杨奴娇忍不住让自己的脸颊向着他的掌心偎了偎,伸出自己的小手,覆在那只大手上。
宋淮安狠了狠心,将自己的手抽出,望着杨奴娇泪水盈盈的眸子,只侧过脸,一字一句的道;“我今日来,是与你道别。”
“道别?”杨奴娇怔住了,素白的手指摇了摇他的衣袖,小声呢喃;“相公,你在说什么?”
宋淮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去看她,只压下心头所有的情绪,沉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权当没认识过我,你只需记得,方纪昀才是你夫君,如此便可。”
杨奴娇愣住了,“相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淮安瞧着她纯稚澄澈的瞳仁,心里五内俱焚,声音却是冷峻起来,“你就当我从未去过静雪河村,也从未娶你为妻,你我之间,诸事一笔勾销,再无相干。”
杨奴娇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她隔了一会才仿佛明白宋淮安究竟说了什么,她的眼眶里满是泪珠,滚来滚去的,却强撑着不让它们落下,她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颤声道;“你不要我了吗?”
宋淮安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拿开,声音清冷而淡然;“是,我不要你了。”
杨奴娇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不等宋淮安转身,她又是上前环住了他的腰身,声音里因着带着哭腔,抽噎不止,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别走,”杨奴娇哽咽着,“你如果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去,你别不要我....”
宋淮安拨开她的手指,望着她哭成泪人儿一般,只低声道了一句;“你留在方府,是状元夫人,何苦跟着我去过三餐不继,颠沛流离的日子?”
杨奴娇拼命的摇着头,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生怕他突然飞了似得。她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泪眼看着他,道尽了不舍与情深。
☆、080章 我的夫君姓宋
宋淮安在她如此的眸光下,只觉得心如针扎,想起即将的恶战,终是狠下了心,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拨开,杨奴娇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手指刚被他拨开,复又合上,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
宋淮安的脚步仿似生了根,望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恨不得将她狠狠揽入怀中,带着她一道离开方府。
然而,他心知自己此行得手,杀了赫连灼,留给他的是死路一条,若刺杀失败,则更是死路一条。他绝不会再有四年前那般的好运,能从赫连数十万大军中安然抽身,这一去,他知道自己绝没有可能可以活着回来。
既如此,不如放手。
杨奴娇跟着他,从未过过好日子,静雪河村的日子是苦的,这一路的东躲西藏是苦的,若这次他带了她走,也还是苦。
宋淮安合上了眼眸,再不去看她,只用了力气,将她的身子一把推开,自己则是头也未回的冲出了屋子,只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的黑影便消失在茫茫深夜。
留下杨奴娇,几乎哭成了泪人。
三日后。
“大人,夫人请您过去。”
书房里,方纪昀正着手批着公文,如今大赫挥师南下,越境突袭,朝堂上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主战派与主和派唇枪舌剑,纵使方纪昀心思深沉,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几日皇上自是焦头烂额,连带着他也是如此,眼下骤然听得丫鬟的话语,方纪昀手中的笔顿了顿,道;“告诉夫人,我晚些在过去。”
那丫鬟有些踌躇,“大人,夫人说,她一定要见到您。”
方纪昀将笔搁下,终是不再多说,起身向着内院走去。他早已知晓宋淮安在三日前来过,宋淮安乃大梁第一死士,武功自是不必多说,当年在赫连十万大军中尚可来去自如,更况是他这状元府邸。府中的侍从,自是无人能够抵挡。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杨奴娇站起身子,方纪昀看着她,声音温和而低沉;“何事找我?”
杨奴娇敛衽,对着方纪昀拜了下去,方纪昀眼皮一跳,立时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恳求大人放了民女,让民女能与夫君团聚。”杨奴娇声音清脆,眼瞳中更是坦然与坚定。
方纪昀听了这话,眉心紧皱,不等他开口,杨奴娇又是道;“大人熟读诗书,定是知道咱们家乡有一句古话,强扭的瓜不甜,民女别无他愿,只求大人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夫妻。”
方纪昀脸色沉了下去,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字字道;“杨奴娇,你是方家的媳妇。”
杨奴娇面色苍白,闻言只摇了摇头,“我已改嫁他人,我的夫君姓宋。”
“皇上已命他前往边疆,此行无论成败,他都必死无疑,你懂吗?”方纪昀声音淡淡。
闻言,杨奴娇就连唇瓣上的血色也是褪去了,她默了默,声音很轻;“无论他去哪,我也都会跟着去的,只求大人成全。”
方纪昀见她去意已决,如今这般扣着她,也实非他所愿,他隔了片刻,终是吐出了一句;“芳芳,你也不打算要了吗?”
听到女儿的名字,杨奴娇的心立马大恸,想起那个打小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孩子,她的鼻子立马酸了,芳芳虽不是她亲生,二人却一直如同母女,那么多凄苦无依的日子里,若不是有芳芳在,怕是她早已撑不住了。
是啊,她这一走,芳芳怎么办,她总不能带着她。
方纪昀见她动摇,眉目间便是温和下来,走近了些。
☆、081章 奴娇,你本该是我的
“奴娇,”方纪昀伸出手,扣在了杨奴娇肩头,他的黑眸雪亮,紧紧的看着她,沉缓着声音言了一句;“忘记他,我会比他对你更好。”
杨奴娇身子一僵,她抬起头,迎上方纪昀的目光,他的眼睛是深邃的,漆黑如墨,杨奴娇有一瞬的失神,她微微垂下了眸子,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肩头避开了他的掌心。
“方大人,您曾说过,我这些年在方家服侍婆婆,照顾孩子,您往后会补偿我,我不要您补偿,我只求您,看在我在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放了我吧。”
方纪昀的脸色一分分的沉了下去。
杨奴娇没有看他,只自顾自的往下说;“至于芳芳....”
刚提到女儿的名字,杨奴娇心口便是抽的疼,嗓子里也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颤抖的厉害,好容易才开口;“这孩子跟着我吃尽了苦头,大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自是会疼她爱她,我....我...”
杨奴娇说不下去,唯有泪珠一颗颗的滚落。
方纪昀唇线紧抿,良久,才道;“你宁可舍下芳芳,也要随他而去?”
杨奴娇心头抽痛,她不知该说什么,想起宋淮安,既是酸楚,又有甜意,当真是柔肠百转,割舍不下。
“他...太苦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也好,死也好,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我是他的妻子,无论他去哪,我也都是要跟着他去的,我要陪着他,哪怕是死,我也甘愿。”
方纪昀望着她柔和的面容,那张小脸依旧是稚气未脱的,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清纯秀美,可她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坚定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纵使手指因着紧张与害怕,还在轻轻的颤抖着,可她与自己对视,笔直的迎上了他的眸子。
方纪昀不说话了,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是闭了闭眼睛,转过身,意欲离开。
“方大人....”杨奴娇见他要走,情不自禁的跟上。
方纪昀停下了步子,他的唇角勾勒出淡淡的苦涩,只回过头,对着她道;“奴娇,你本该是我的。”
杨奴娇摸不准他的心思,小手不安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一双秋水般的眼瞳水盈盈的看着他。
方纪昀似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低沉而沙哑;“既然你心有所属,方某决不加以阻拦,你收拾下东西,我会命人送你出府。”
语毕,大步离去。
杨奴娇怔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喜悦来的太过突然,只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侍女过来,将一个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了她,她才回过了神。
终于是要走了,可她却迈不开步子,只抱紧了包袱,对着侍女道;“我能不能,再看一眼芳芳?”
侍女有些为难,“大人说了,您不必在与小姐相见,免得徒添伤心,大人还说,待您走后,他会好好对待小姐,定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让您别挂心。”
杨奴娇听了这话,心中自是欣慰,又是酸涩,可她也心知方纪昀说的不假,日后,他定是不会薄待了孩子,可心里的不舍仍是犹如刀子,一下下的凌迟着她的心。
☆、082章 你怎么才来
三日后。
杨奴娇从马车中探出了身子,自当日她出了方府,便有马车候在那里,载着她一路疾驰,踏上了寻夫之路。
她不知宋淮安在哪,问过车夫后,那人也只说宋淮安如今已是到了山南地界,他的脚力极快,即便他们全力赶路,怕也是要好几日的功夫才能追的上。
马车中应有尽有,就连一些果脯蜜饯之类的零嘴也是不缺的,仿似下令的人知晓她会晕车呕吐一般,特意将这些早早备下。
杨奴娇的确是晕的厉害,只取了一块蜜饯甜嘴儿,瞧着一车的细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护送杨奴娇的车夫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一路从不曾多言多语,直到这一日,马车到了株洲,那人将杨奴娇安置在城郊的一处废宅中,自己则是出去了半宿,次日,便是与杨奴娇告辞,只道过不了多久,宋淮安便会前来与她相聚。
赶了许久的路,杨奴娇早已乏的厉害,可见他要走,心里还是一慌,道;“我相公,他在这里吗?”
那人也不再瞒她,原来,此人原本亦是凌阳王府死士,更曾与宋淮安一道共事,他们之间,有一套隐秘的联络法子,外人却不知晓。
说完这些,那人不再停留,对着杨奴娇拱手,道了声“保重”,而后便是离开了废宅,眨眼不见了踪影。
这宅子已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先前亦是座农家小院,杨奴娇孤身一人在茅屋中等待着,只不知宋淮安究竟会不会来,兀自走来走去,一直到了晚间,也是睡不着的,倚在屋檐下痴痴的等。
她一连等了七日。
宋淮安还是没来。
杨奴娇几乎绝望,起先的两三日,因着不安与担心,她总是哭,到了后来的这几日,她索性安下了心,只将长发绾在脑后,衣袖挽起,悄无声息的打扫起了这座农家院。她先是将屋子里的灰尘拭去,将院子洒扫干净,门窗早已破旧,她一个女人家的没有力气休憩,那一双巧手却缝制了布帘,将门窗尽数掩住。
亏得那侍从离开前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都给她留了下来,若然,这些天她真不知该如何过下去。
灶房里,米面皆有,这些也是那侍从临走前置办的,案板上有盐巴,辣子,香油,篮子里还有鸡蛋。
这座小院后头,有一方菜园,长久无人打理,早已是杂草丛生,可杨奴娇却从中挖出了不少野菜,她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这些东西,犹如宝贝一般,一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