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温琅擦干净身体,无法忽略身上的痕迹,这是一个女人被爱过的烙印。
    温琅穿上居家衣服走出浴室时候,英生已换好了衣服,看见温琅出来,将手心向上,伸给温琅。
    “来,琅琅,我们去吃饭。”
    那种“一切都交给我罢”似的天经地义,让温琅安心不已。
    就这样一起下楼去吃午饭。
    君君看见两人齐齐出现,不由得撮唇吹一个响亮口哨,“啊,幸福先生和幸福小姐。”
    温琅面皮一红,英生却大方微笑,接受祝福。
    吃过由胖安娜做的豌豆汤炸肉团午餐,君君以要午睡为借口,赶两人出门。
    “出去走走,这是约会的好时节。”君君朝温琅霎眼睛。
    温琅便裹上披肩,与英生一起出门约会。
    所谓约会,也不过是坐在门外运河边的长椅上,背后是船来船往的水声,身前是落叶纷飞飘坠的景象,偶有路人和游客闲闲经过,一切都宁煦平静。
    温琅望着英生的侧脸,伸手轻抚他破了皮的嘴角,不是不心疼的。
    “怎么会?”温琅想不明白。
    “哈。”英生握住温琅的手,熨在脸颊上,“找安小二打架,技不如人,被他揍的。”
    安小二?温琅要想一想,才明白他指的是安亦哲。
    英生将温琅的手放在唇边吻一吻,“啧,安小二下手真狠,统统往脸上招呼。”
    温琅有些难以想象这两个人打架的场面。
    “嘿,我小时候可是常和安小二打架。安小二这人,心思重,你对他太有礼,他就当你和他客气疏离,表面上彬彬有礼,肚子里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地算计你。”英生翘起嘴角要笑,又“嘶”一声收起将展开的笑容,嘴角好疼,刚才激-情难耐,倒不觉得,现在一抽一抽地疼。“我小时候挨我爸批评,没少了他在后头下黑手。”
    温琅试图在脑海里重建这两个男人小时候当面友爱,背后相互拆台的情形,可惜,重建无能。只好换话题。
    “那么你早就到了?”
    “昨天就到了。”英生嘿嘿笑,一手摸了摸后颈,“下了飞机就被安小二接到他下榻的酒店去了,看见他就有火,扑上去一顿好打,结果,我得顾忌着他政-府形象代言人的门面,他倒是下得了黑手,只管往我脸上揍。”
    “一定很疼。”温琅细细看他脸上的伤,嘴角的破皮与眼眶的淤青最严重,脸颊上也有擦伤,他两只手的指关节也有擦伤。
    英生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胸口,“比不上这里的慌乱。”
    温琅凝神看着英生的眼睛,那里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英生静静地任温琅凝视。
    脑海里不断回荡安亦哲的话。
    你所爱的人,你所关心的人,不说一声,就去国远游的滋味,你尝到了没有?不知道他去哪里,一路可还安全,此去要几时回来,独自在外是否衣食周到,有没有想念家人,遇到困难有没有人提供帮助……无数这样的问题在心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你解答,这样的感受你体会到了吗?
    你知道英爸英妈是怎样担心你的安危的吗?听到重大自然灾害的新闻,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查,你是不是在当地,这种担惊受怕的经历,你有过吗?
    你爱的人不过是飞来荷兰看望朋友,你也立刻安排时间赶来陪她,那么英爸英妈呢?你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天南海北地跑,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有多想每周看见你一次?一起吃个饭?这你有没有想过?!
    只有这样让你感受一次,你才会知道个中滋味!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亦哲的话,不无道理。
    他只是热爱那种毫无拘束的生活方式,又知道父母家人永远会在那里,等他回去。他也知道母亲会得担心,所以才会尽量选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再一次起程。
    直到,他在电话那头,听见温琅温柔的声音说,英生,我在阿姆斯特丹,那些笃定和那些一直以来的自信,顷刻之间,化成了难以言喻的慌乱。然后,他想起了阎君,那个在温琅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的女人,这才压下心头慌乱,强自镇定地问,君君?
    果然温琅称是,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挂上电话,将手头工作布置完毕,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找在荷兰领事馆工作的女同学打听。
    那女同学以略略夸张的语气反问,“咦?英三公子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安亦哲事事都对你汇报呢。”
    英生是什么人?只消在心里咂吧一下这句话的含义,已经大略明白,安亦哲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温琅能得以在如此迅速而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飞去荷兰,安亦哲在其中起的作用,居功阙伟。
    温琅哪里有这种不告而别的小心思?
    说来说去肯定是安小二从中动了手脚。
    英生当时已经打算直奔安亦哲家里找他算帐,可是汽车电台里传出新闻,本市与友好城市阿姆斯特丹访问交流团已抵达阿姆斯特丹,交流团团长,本埠最年轻副市长安亦哲接受了本台记者独家专访,下面请听报道……
    英生一愣,然后在路边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笑个半死。
    安小二,算你狠!
    随后驱车回家,陪二老吃饭。
    父亲看见了,打趣他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英生听了,苦笑。
    二老不是没有怨言,只是阻止不了儿子追求自由梦想,只能每次暗暗期待他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下一次不要去得那么远,那么久。
    吃过饭,他给父亲沏了一杯茶,给母亲切了水果,端给在客厅里闲聊的二老。
    “小三这么孝顺,不会是在外头闯了祸,要我们替你揩屁股罢?”母亲笑眯眯接过一囊柚子,问。
    他坐到母亲身边去,搂住母亲不算宽厚的肩膀,“姆妈,给你和爹爹打个招呼,我准备到荷兰去。”
    “呦?哪能这么好啦,想起来事先同我们打招呼啊。”
    “嘿嘿……”英生笑起来,“还要请爹爹姆妈忙记帮,让我的签证早日顺利办下来。”
    “你不是不要靠老子闯荡世界?”老爷子把报纸举起来挡住脸,当场反攻倒算。
    “爹爹,这次不一样。”英生也不觉得难为情,儿子和老子,没有隔夜仇的,“你未来儿媳妇跑掉了啊,我要去把她追回来啊,性命攸关啊……”
    “好好讲话,别抻着嗓子。”老爷子把报纸撂下了,“怎么就性命攸关了?”
    “有了媳妇,才有孙女啊。媳妇跑了,孙女也没了。”英生替父母算帐,“这不是性命攸关是什么?”
    英母听得心动,拍了儿子手背一下,然后对老伴说,“孝国,你就帮他一次。”
    “这可是他来求我,不是我鲜戈戈拉下老脸自己跑去求以前的同事的。”老先生再次拿起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然后他压缩手头一切工作,把时间留出来,赶到阿姆斯特丹来,先和把他接去酒店的安小二在房间里打了一架,打完了两个人就瘫在沙发上彻夜谈心,接下来,早晨一睁开眼,便跑来君君家门口,远远看着温琅骑着脚踏车出门。
    原本是想忍一忍,等脸上的伤口好一点,没有那么狰狞了,再出来见她的。
    可是,到底捱不过心里的思念。
    “等一下,你说你昨天就到了,那么,今天早晨——”温琅把英生的脸推远一点点,“我今天早晨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回到家还笑自己疑神疑鬼,不会是——?”
    英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是我,是我,就是我。”
    他以为温琅会得发脾气,孰料温琅只是拧了拧眉心,“你怎么做到的?我仔细留意过了,什么人也没发现。”
    英生笑起来,扯痛皮肉,又发出“嘶”地一声,“我跟亦哲学过一点点跟踪与反跟踪。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出入难免要留意一下自己的行踪,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温琅挑高眼尾,这个安亦哲很厉害啊,连这也会,还能把英生揍得鼻青脸肿的。
    英生重新把温琅揽进自己怀里,“你知道安小二学什么出身的?”
    温琅摇头,她看人其实不太准,出入总是很大,要不是身边总有好心人,难保她一路上要载多少跟头。
    “他学刑侦专业的,毕业先进国家安全局从基层开始,一干三年。”英生做一个拧脖子的动作,“跟踪与反跟踪,揍个把人,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从外表看,一点也看不出来。”温琅咋舌。
    “以后离他远点儿,免得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英生告戒温琅,想一想,又觉得不安心,一把拖起她,“走,我们结婚去!”
    温琅先是一愣,被心动立刻行动的英生的一句“走,我们结婚去”给轰得五迷三道,等被他拖出半条街去,才慢半拍地笑起来。
    “哥……我已经很久不看韩剧了……”他有一年,在最冷的时候,去了济洲岛,给她带韩剧里济洲岛出产的土特产回来。
    彼时,她和小丁正痴迷韩剧,对男主或者男配一把拉住女主的手腕,强势或者蛮横或者深情地说,走,哥请你喝酒,走,哥请你吃烤肉,走,如何如何的情节十分有爱,十分萌。
    不料过了这么久,英生不但记得,还活生生用在她身上。
    第五十三章
    英生却不是开玩笑,直接打了摩托艇的,飞船去了使-馆,将会晤间隙的安亦哲拖出来,张口就问:“我和琅琅要在荷兰注册结婚,需要什么手续?”
    安亦哲看怪物似地上上下下打量英生,又转而问温琅,“没被打傻罢?”
    温琅耸肩,他下的手,他不知道轻重,她又怎么能知道?
    “英三公子,你知不知道在荷兰注册结婚从申请到审批到预约婚礼日期要多久?你知道不知道要准备多少相关文件?”
    英生摊一摊手,“因为不知道,所以来问你。”
    一旁的温琅忍笑到内伤,有点明白安亦哲要整英生的深层次理由。
    “哈。”安亦哲拍一拍英生肩膀,“双方护照原件,双方户口所在地出具未婚证明,出生证明,出生证明公证原件,双方到场,提交申请……请问这些你都有吗?”
    “我有联邦快递,中外运敦豪。”英生当街做广告。“使命必达!”
    温琅看见安亦哲捏了捏拳,顾及到形象问题,没有朝天翻白眼的表情。
    “你确定就这样草率决定结婚,温琅会得答应你?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鲜花,没有钻石戒指,什么都没有?”默了一下,安亦哲倏忽微笑,“你愿意就这么仓促地嫁给一个飘泊不定的浪子?”
    “喂喂,安小二,没你这样子拆台的!”英生搂住了温琅的肩膀朝安亦哲抗议,又转过脸对着温琅说,“温蒂,你告诉他,我求过多少次婚了?”
    温琅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然后对着安童鞋很认真地说,“没有八次也有七次了。”
    安亦哲做个绝倒的表情,“服了你们俩,如果温琅答应你,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我还没答应他啊……”温琅十分无辜地说。
    “温蒂,也不带你这样的……”英生狗皮膏药似地贴在温琅身上,“我求过婚了我求过婚了!你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接受了!我听见你唱我要为你做做饭,我要为你洗洗碗了。”
    面子值几钿?把媳妇追到手吃落肚才要紧!英生当场捏细了嗓子学温琅唱歌的样子。
    一旁使馆门前来来往往的路人被歌声吸引,视线纷纷投向这一隅。
    说时迟,那时快,英生轻轻放开温琅的肩膀,退一步,单膝跪地,一手捂在心口,一手牵起温琅的左手,朗声问:“温琅,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琅傻眼。
    她以前看那种当众求婚的戏码,总会腹诽,在那么多人面前求婚,女孩子怎么好拒绝?不接受岂不是太不给男方面子?似阿姐那般,数十年如一日当众拒绝家英哥的求婚的,要心硬到怎样的地步?而家英哥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却还能锲而不舍地继续在各种公开场合向她求婚,又是如何地宠爱珍惜一个人?
    温琅自问是做不到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