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ing
    长乐对扣儿有几分恼火。
    扣儿是一时肚子痛,只好去了趟茅厕。临时寻了个公主府的下人代为守着。那下人并不知长乐公主与小主子在里头,见她久久不归。担心被管事责骂偷懒,便也走开办自己的事了。今日人手都被抽调到外面迎来送往了,以至于这处偏僻的后院一时无人把守。
    元立看小皇姨不高兴,忙问:“你是谁?”
    “路过的人。”
    长乐抱起元立就走。
    “你这丫鬟,好不客气。”那人说话带点异域口音。
    长乐止步,随口道了声谢又接着走,制止了元立要纠正那人说她是丫鬟的话。这人分明是想从小孩子嘴里套她的身份。
    几日后,当那人以南越王储身份被庄帝召见赐宴时时,终于如愿见到了翩翩起舞的佳人。
    长乐也看到他了,觉得他热切的眼神让自己有些不舒服。管他是谁,讨厌这样失礼的家伙。
    萧颖蹙眉,南越王太子宗桓,不妥。
    宗桓能做王太子,并不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南越往后,而是因为他过继给朵娜王妃为子。朵娜受南越王宠爱,却无子。宗桓的亲生母亲出身卑贱,为了儿子不在后宫倾轧中被害,意欲将自小伶俐过人的宗桓过继。但一贯喜爱宗桓的朵娜不接受,宗桓母亲想明白关窍,竟服下慢性毒药自杀,不留痕迹。而后宗桓才过继到了这位南越宠妃名下,当时宗桓只得四岁。虽然这是南越宫廷的一件秘事,但被炎夏的暗探查知。
    不管宗桓知不知道这件事,萧颖都觉得此人过于复杂,她喜欢像元回这样的,自己能掌控得了的。
    长乐不以为意,“我也不喜欢这样无礼的家伙。”
    李阁反倒对这个人很是欣赏,认为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过,能不能做他的小女婿,他没说。
    “我不同意,我不想长乐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可不要答应了旁人才来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一定不放过你。”
    李阁胡乱点点头,倒头睡觉。
    可是最让萧颖担心的确是长乐的态度慢慢变了。她不再说宗桓是个无礼的家伙,也不再对他表示反感。
    她和长乐谈了,说这样的男子太复杂,最好是找个能拿得住的。
    长乐半晌无语,末了说了一句:“那父皇也不是好拿捏的人啊。”以萧颖对女儿的了解,这个小女儿也留不住了。
    萧颖见了宗桓几次,宗桓在她面前,腰背挺直,态度谦恭,如果是旁人,这是面对皇后合该有的态度。不过,据萧颖私下打听,这个人可不是个对上位者就会谦恭的人。这摆明是想给她个好印象。
    不过,这小子跟李阁隐藏在温和表面下的性子是有点相像。而长乐,自小就对父皇很是仰慕。
    萧颖的性子承自萧三通,即使她觉得不满意,但也不会强求女儿。
    在李阁和她商议的时候,她就没有激烈反对,只是把她的态度摆了出来。
    “朵娜王妃亲来提亲,长乐也乐意,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应下了。我看得出来,宗桓是真心喜爱长乐的,而且你不是常说长乐是在哪都吃不了亏的性子。别太担心!”
    “我要多留她两年,满了十六再说。”萧颖闷闷的说。
    “嗯,也好,等办了箴儿的婚事再说。”
    此后,南越的瓜果、海产就源源不断的送到坤泰殿,宗桓还费心搜罗了武学典籍之类的来孝敬未来丈母娘,只求她能早点松口,让他好抱得美人归。
    李阁想着,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但浅湖姑姑当年若还在,在父皇耳边说上一句,他肯定娶不到颖颖。
    李阁在朝政上越来越顺手,这一朝文治武功都可算得上灿然。在登基二十周年的庆典以后,他逐渐放手让李箴参与进来。
    宗桓在庆典前又来炎夏盘桓,还直接问李箴几时迎娶太子妃。
    李箴摸摸下巴,“快了,你也别急,就到你们了。你的水磨工夫对母后还是有效的。”
    “那就有劳太子殿下在皇后面前替宗桓多美言几句了。”
    庄帝二十年三月,东宫太子李箴迎娶左相樊清之女为太子妃,举国同庆。
    升格做了婆婆的萧颖面对新人的敬茶几多感慨,当夜在李阁怀里不停诉说着居然就这么老了。璇玑有孩子了,元立都三岁了。箴儿娶媳妇了,眼看着长乐又要远嫁了,呜呜
    李阁心头其实也有点唏嘘,“难免的,不过你哪里老了。还是一样勾动我的心。”边说边以行动证明。
    两个月后,南越使臣又来问婚期。见萧颖面色不虞,心怀忐忑,回去后告诉宗桓。宗桓也很是头痛,派人入宫打听是不是哪里又惹着了准岳母。
    其实,萧颖倒不是跟他过不去。而是昨日,她觉得不适召了太医,太医竟告诉她又有孕了。
    而且,算算日子,居然是在箴儿大婚那晚怀上的。
    天哪,这要是箴儿也很厉害,大婚晚上就让芷若受孕。传了出去,婆媳俩一起怀孕产子,还真的是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便让太医暂且不要说出去,她要看看樊芷若有没有怀孕的迹象。
    李阁晚间求欢遭拒,听她说了这个缘由,也愣怔了一下,毕竟,篅儿都十二了。
    “呵呵,我们小五总算是来了啊!”他倒卧在一边笑得开怀。
    萧颖把担心同他说了,他把手枕在脑后,“应该没什么吧,难道因此还不生了不成。”
    那倒是。
    樊芷若最近去请安的时候,总是被萧颖有意无意的往子嗣的问题上问,感到有压力。
    李箴说没看出母后这么急着抱孙子啊。
    “可是,总是问臣妾。”
    “那,孤今晚再卖力一点好了。咱们夜夜努力,很快了。”
    待到肚子遮掩不住,一众小的才知道原来是又要添丁了。篅儿乐呵呵的,终于要当哥哥了。
    李箴和樊芷若对视一眼,原来是这样。看萧颖不大自在,两人便告退出去。
    长乐当即表示,要看着小弟弟出了世才出嫁,不然以后很难见到。来参加了李箴婚礼就留在炎夏等着好日子的宗桓哀叹一声,婚期只好又往后延了一年。
    元立喜欢跟在李篅身后,璇玑得了消息带着他进宫来,小家伙就蹭到李篅身边,“小舅舅”
    李篅说:“很快不是了。”
    “为什么?”
    萧颖瞪小儿子一眼,却在外孙好奇的注视中不知如何应对。
    元立跑到她面前:“外婆,你胀气么?”
    萧颖示意璇玑把他抱下去,别让他问东问西的。
    璇玑好容易哄了他跟着李篅出去玩。笑盈盈的看着萧颖,“母后,你们真是恩爱!”
    萧颖赶了这两姐妹出去,懒得看她们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才三十七,再生一个也很平常。
    萧颖这一胎的反应比之前都来得大,李阁心里还是有点担忧,找了太医去问。太医说并无大碍,但的确要比从前多注意一些。
    萧颖休息不好,然后就容易疑神疑鬼的。
    李阁哭笑不得,“我担心你还来不及了,哪会起这样的心思?”
    “那可很难说,如果一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难保不出问题。”
    “你都第四遭生孩子了,再说我也不是十几、二十几容易冲动的年纪了。”李阁还是不以为然。
    “哼,这二十年如果我不是时时警惕着,难说。”
    李阁在外室的床上翻个身,“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你倒是白日在寝殿呼呼的睡。”
    萧颖不言语了,她就是浑身难受,所以才想找他说话。可他说的也是,他每日就睡这么两三个时辰。
    李阁听她真不言语了,又觉得不放心,赤脚踩在地毯上走过来,“是不是难受?”
    “睡不踏实,老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的。”
    李阁上床挨着她躺下,侧着身子轻轻拍她的背,“睡吧。”
    “嗯,你明日还是睡别处去吧,我让长乐来陪我。”
    李阁摇头,“算了,我不放心你,时时想着也睡不踏实。”还有就是,他自己其实也有点担心,怕真的一个冲动,就毁了二十年的坚守。
    萧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靠着他睡了。
    皇后第四度有孕的消息传开,群臣在朝上对帝后表示了恭贺。
    这一朝的帝后传奇,渐渐取代了流传两百多年的应帝与御心皇后的传说。传了两百年,民众也需要有新的故事在茶余饭后议论。
    萧颖有一晚睡不着,正好第二日休沐,便和李阁手拉手走进太庙。
    李阁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小心的扶着萧颖进去,走到第六幅幕帘前笑看着她,“二十年了!”
    萧颖点点头,“你说,为什么御心皇后的画像会没有流传下来呢?”
    “谁知道,说不定全毁了。不过,北戎不是留了下来。”
    萧颖摸摸肚子,“如果这一胎真是儿子,咱们再去趟白马寺。那个老道士很厉害啊。”
    “是啊,这么多年,就没人再见过他。”
    “把芷若也带去。”
    半年以后,孩子生出来,果真是个男孩。满了百日,李阁便带了萧颖,还有李箴、樊芷若一道去了趟白马寺。
    因为李阁和李箴都想看看神将将军,所以让人封了寺门,暂时不让百姓进入。
    李箴牵着樊芷若过去摸摸小童子的头顶,他怎么可以输给老爹。
    李阁暗自好笑,拥着萧颖四处走动。完了出来就看见小两口在丢铜钱。
    李箴小声说樊芷若:“得留在里头,又不是打水漂,比谁的跳得远。”
    小寿捧着一串散着的铜钱,可樊芷若总是丢不进去。边丢边想,自己不会跟母亲一样,中年才能得子吧。
    眼见一串铜钱就要丢完,李箴倒是平静下来,安抚她道:“就是求个彩头而已,丢不进也没关系。”
    “咚”他话音没落,铜钱入球正好卡住了。
    “进去了。”樊芷若喜滋滋的说。
    “嗯。”两人举目四望,不见了萧颖和李阁。
    在另一重大殿前,萧颖笑着在李阁眉间拿手比划,“万里江山都隽秀在你眉间,炎夏的河山正等着你去描绘呢。”
    李阁抓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当我今天能毫无愧色的说我对得起我的血统的时候,我发现,更令我满足的,是能让你这样不好抓住的女子甘心情愿的一直留在我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