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邓凯文非常专注,目光紧紧锁在米切尔脸上,甚至脸颊肌肉都有些绷紧。
    米切尔咳了一声,抄起电热水壶,给他面前的马克杯里蓄满热水:“你先喝点东西放松一下好不好?”
    “不。你刚才说什么?他是被希伯来家族谋杀的?”
    “我一开始只是这么怀疑……”米切尔略带尴尬的说,“因为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是我家老头,而据我所知,他在这起案件中收了希伯来家族,呃,一些好处。”
    邓凯文冷冷的打断了他:“——钱?”
    “差不多吧……警界高层很多人都这样,很难例外啊。”米切尔用力抓头发,企图用这个动作来逃避尴尬:“我一开始当警察的时候,也想过调查我家老头,因为我实在想知道他都做过什么,他们那一代警界高官各自都有怎样的秘密。开始我跟你一样感觉恶心呢,后来习惯就麻木了,哈哈。”
    “我没有感觉恶心。”邓凯文用一脸恶心的表情反驳道,“——然后呢,你查到有关于亚当斯?希伯来的证据没有?”
    “嗯,有吧。”米切尔想了想,说:“不是档案堆里黑纸白字的证据,而是当年jazy亲口告诉我的一些事情。那是他突然辞职时跟我说的……”
    jazy突然辞职的事情,发生在他工作两年以后。
    那天米切尔放学的时候,发现来接他的人不是jazy,而是家里另一个不大熟悉的保镖。
    “jazy呢?”米切尔一边上车一边好奇的问。
    “他来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保镖从后视镜里看了米切尔一眼,神情凝重:“他的车下发现了炸弹。”
    到家的时候米切尔老远就听见客厅里传来jazy的声音。
    “jazy!他们说你车底下发现了炸弹?怎么回事?你没事吧?”米切尔把书包一扔,直接闯进了客厅,“喂jazy!你——”
    突然他顿住脚步,讪讪的叫了声:“老爸……”
    兰德斯夫妇站在客厅里,两个人看上去都非常震惊。
    jazy站在茶几后,把手上一封信推到这对夫妇面前,脸色平静而坚决。
    “这已经是半年来的第六次了,我不能把危险带给米切尔。这是我的辞职书。”
    “你干什么?!”米切尔大惊:“你要辞职?!”
    jazy向兰德斯厅长最后点了点头,大步向门口走来。
    “jazy!”米切尔飞奔过去挡在他面前:“为什么你要辞职?因为工作太危险还是其他什么?你以后再也不来看我了吗?”
    jazy停下脚步,目光复杂的望着米切尔:“不,不是因为危险……”
    “他们说今天在你的车底下发现炸弹!那一定是冲我来的,我知道那是——”
    “不,米切尔,”jazy低声打断了他,“那是冲我来的。”
    米切尔呆住了。
    “你是个好孩子,米切尔,每当我想儿子的时候,看到你就会觉得很安慰。谢谢你这两年给我带来的快乐——可惜夏天不能跟你一起去纽约看我儿子了。”jazy伸手拍拍米切尔的肩,悲伤的微笑起来,“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米切尔一把掀开他的手:“什么叫一切都好?!把话解释清楚!”
    兰德斯夫人低声制止
    48、chapter 48 ...
    :“米切尔!”
    “别管我!别什么都不告诉我,擅自在那里做决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寂,空气紧张得点根火柴就能爆炸。
    “……有人要杀我,”半晌之后,jazy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所以我不能留在你们家了。”
    “谁要杀你?!”
    “亚当斯?希伯来……”
    “他是谁?”
    jazy露出有点困惑又有点为难的表情——那是他的习惯表情,每当他踌躇不定的时候,就会不自觉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他其实有一点呆,感情上比较迟钝,人家一逼他就立刻举手投降。
    “米切尔,让jazy走吧。”兰德斯夫人走来,轻轻拉住米切尔的手:“他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我们向你保证,等风声过去以后我们会再把他请回来的……”
    米切尔被兰德斯夫人拉开好几步,却一直固执的盯着jazy:“你真的会回来吗?”
    jazy伤感的看着他,“如果我活着的话。”
    “你一定要回来看我!我们可以一起去纽约!……”
    “好。”
    “你得记得说话算话!”
    “好。”
    米切尔还想说什么,喉咙却非常哽咽,不知不觉眼睛里竟然蕴满了泪水。
    jazy望着这孩子,低声叹了口气,目光里竟然有些不舍。他走出大门,在楼梯上顿了顿,转身向米切尔挥了挥手。
    “我教你的东西,你也一定要记得!”
    米切尔用力抹掉眼泪,半晌只能用力嗯了一声,尽管那声音低得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我一直遵守约定,记得他教给我的一切,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两个星期以后,洛杉矶一家银行发生抢劫事件,jazy和其他几十个遇难者一起在爆炸中丧生了。”
    邓凯文坐在沙发上,目光空茫,仿佛在一动不动的盯着空气中某个漂浮的点。
    米切尔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去世的消息,是埃普罗告诉我的……我竟然都不知道,他去世以前曾经那么想见我一面……”
    邓凯文突然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手里。米切尔把他整个抱住,抚摸着他后脑柔软的黑发,不断亲吻他的耳尖。
    这样紧密的拥抱直接提供了温暖和安慰,邓凯文沉默半晌,慢慢不再颤抖,也不再哽咽。
    “天晚了,kevin,去好好睡一觉吧。”
    邓凯文微弱的摇摇头。
    “去睡一觉吧,我陪着你。”
    尽管邓凯文还是摇头,米切尔却坚持把他抱起来,大步走进卧室,把他轻轻放在床上。
    “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太残酷了。”他一边打开床头灯,把光线调到最柔和最温暖的程度,一边看向邓凯文:“——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凯文默不作声的蜷在床上,半张侧脸埋在枕头里。
    “我猜你一定很想报仇——但是亚当斯?希伯来已经很久没有出面掌事了,最近几年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黑道上。如果仅仅只有你一个人,报仇会非常危险。”
    邓凯文低声道:“只要我拿到证据,不管怎么困难,我都……”
    “你一个人太困难了。亚当斯跟你杀的那个年轻希伯来不一样,他是希伯来家族中最危险的实权人物之一。他曾经是很多杀手的目标,但是仍然完好无损的活到如今。”
    米切尔坐在床边上,拉起邓凯文的手。
    “听着,我会帮你的。”
    邓凯文睁开眼,静静的看过来,目光明澈仿佛一潭深湖。
    米切尔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俯□亲吻邓凯文的眉心,感觉那长长的眼睫刷过皮肤,慢慢闭上。
    “我当年太小,没有能力保护朋友,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杀害。从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阻止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
    米切尔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邓凯文的脸。
    黑暗中他们的掌心紧紧相贴,带来炽热而毫无保留的温暖。
    “整整十五年过去了,我总算能尝试着做些什么,至少保护自己的爱人。”
    夜色深稠得像一团浓雾,卧室里安静无声,只听见落地座钟滴滴答答,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声悠远的虫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邓凯文模糊的笑了一下:“……希望如此。”
    49
    49、chapter 49 ...
    宽大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上等印度紫檀木的大办公桌划出一道晦涩阴影,房间里寂然无声。
    一个两鬓斑白、脸部线条非常坚硬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静静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照片。
    有那么一会儿,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绷直得像一把弓,让人不由自主感觉到一种沉默而逼人的威压。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他才抬起头来,低声道:“他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故人。”
    他把照片轻轻往前一推,一个手下低头上前接了过去。
    “就是他杀了阿贝尔?希伯来先生,东部g.a的老大埃普罗为他杀了约翰?希伯来。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董事会已经非常震怒了。”手下顿了顿,低声道:“对于要不要铲除此人的问题,董事会里也有很大分歧,他们很关心亚当斯先生您的意见……”
    亚当斯?希伯来看向照片,灰色的眼睛冰冷平淡,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短外套和牛仔裤的年轻男子,亚洲人,生得非常俊秀,正从洛杉矶警局的大门台阶上走下来。风吹起他黑色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又仿佛带了点微微的笑意,看上去非常的惹人注意。
    那个人叫邓凯文,是洛杉矶警局s.w.a.t特警队队长,曾经在东部黑道名震一时的人物。
    透过他的脸亚当斯能恍惚看见另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很多年的,记忆深处的故人。
    亚当斯已经年过五十,虽然体格很好,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壮硕很多,但是他知道自己内心已经非常衰老甚至濒临死亡了。
    他心里藏着很多事,深深扎根在他的记忆和灵魂里,原本以为要一直带进棺材里去,谁知道十五年时光悄然而逝,他竟然还能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多么让人悲伤的笑话啊。
    “……我会跟董事会接触的,”亚当斯?希伯来站起身,做了一个谈话就此中止的手势:“关于要不要对这人动手的问题,我一周后再通知你们。”
    那手下识相的欠了欠身,“那么我们就敬候您的命令了……”
    洛杉矶警局顶楼大会议厅里,此时正处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
    “请看你们面前的屏幕,画面上是在东部黑道名声昭著的‘海王星号’特大赌轮,也是传说中东部军火走私交易的重要中转站。g.a每年都会在这艘赌轮上举行宴会,招待政界、商界、乃至黑道上的几位巨头。”
    分局长调整了一下幻灯片,每张座位前的pc终端都显示出一艘白底红漆的豪华游轮图片。
    “den警官对这条赌轮很熟悉吧?”副局长接口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有点不阴不阳的,“凡是和g.a牵扯到的案件,den警官都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啊。”
    众多视线纷纷落到会议桌首座右下手第一个位置上,邓凯文坐在那里,盯着屏幕,面色森冷毫无表情。
    “沃瑞克!我们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分局长低声喝止。
    “我没有转移重点的意思,伙计,我只是感叹一句。”沃瑞克副局长圆滑的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咱们警局有den警官在这里,采取有关g.a的行动真是方便多了,连人选都不用找,哈哈……”
    他那自以为幽默的笑声很快卡在了喉咙里,听起来就像母鸡下蛋时的咯嗒声。
    “你……你看我干什么?”他尴尬的收住笑声,“我说错什么了吗?”
    邓凯文冷冷盯着他,电脑屏幕惨白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冰冷而无机质,就像刀锋一样充满了威慑。
    会议室里窃窃的私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每个人都屏声静气,气氛僵硬得一根针掉到地板上都清晰可闻。
    “——不,没什么。”邓凯文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平静自若的望向大屏幕:“先生们,请继续吧。”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半晌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沃瑞克副局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听说今天开会时你跟人吵起来了?”中午吃饭时米切尔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