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双膝,站起,脚步轻快的走向二楼。
    “田所似对由梨江仍未能死心。”中西贵子带着深意的望向雨宫,“都怪你们不公开承认,所以他一直未发觉自己已完全无望。”
    “我和由梨江不是那种关系!”
    “啊,为何现在才讲这种话呢?是吵架了?”贵子目瞪口呆。
    “是你们自己在那边起哄的。别管这个,大家能稍微认真些推理吗?”
    “我们试着继续进行你刚才的推理吧,”久我和幸说,“凶手利用花瓶让由梨江小姐昏迷,再用手扼杀。接下来凶手会怎么做?”
    “当然是回房间吧!”
    “不,在那之前,凶手应该会先将花瓶弃置山庄后院。啊,那样一来……”久我凝视着虚空,似乎想到什么,“山庄后院当然会留下脚印了。不,不可能,后门口有长统鞋,凶手应该也会使用,无法由鞋印推定出凶手。”
    “不过,还是该去看看吧,或许又有什么说明状况的纸条留下也不一定,譬如‘留下点点的长统鞋印’之类,没有说明的话反而可疑。”
    “温子遇害时,大家四处调查,都找到‘雪地上没有脚印’的纸条。没有脚印时留有纸条,应该留下脚印时却未留纸条,这才是不公平。”
    “但,若留着什么纸条,方才本多就应该发现了。”
    “可能是忽略了吧,若是怕冷,贵子留在这儿。”
    “不,我也要去。”贵子站起身来。
    但是当他们来到走廊途中时,田所和本多从由梨江的房间出来了,两人默默来到雨宫他们面前。
    “怎么回事?你们两人的脸色那样可怕……”
    “看看这东西吧,”
    田所递出的是一张小纸条。
    雨宫接过,瞥了一眼,瞬间,他的眼神转为凌厉:“在哪里发现的?”
    “房间的垃圾筒里。”本多回答,“你刚刚没发现?”
    “垃圾筒里吗……不,我看了一下,却未仔细看每一张纸条,当时是觉得不该侵犯别人的隐私。”仿佛感到自己很失态般,雨宫不甘心的盯视纸条。
    “那是什么?”贵子在一旁看着,紧接着眉头深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张纸条当作钝器……搞什么嘛!”
    “没有什么,就是上面所写的那样。”田所义雄的声音似因恐惧而颤抖,“以推理剧的设定,凶器是被弃置在由梨江房内的垃圾筒内。如此一来,那个沾有血污的花瓶又是怎么回事呢?”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们又在休息室里围成一圈坐着,但,气氛比刚才更沉重了。
    正确记述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乃是如下----
    “这张纸条视为钝器(盥洗室的花瓶)”
    难怪田所会歇斯底里了。如果这张纸条被视同凶器,则本多发现的真正花瓶又代表什么?而且其上所沾的血渍该如何说明?
    “这qíng况或许并非公平,”似已抑制心qíng的亢奋吧?田所以喉头被梗住般的声音,开始说,“关于凶器之事,不能请扮演凶手角色之人说明吗?坦白说,继续这样下去,已经没心qíng演戏了。”
    “你的意思是要凶手主动现身吗?”本多雄----副不以为然的表qíng,“不可能的,”
    “凶手没必要主动说出!我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
    田所从电话架上拿起几张备忘纸:“把这个分给每个人,扮演凶手角色之人不管任何时间皆行,只要写上关于凶器的说明,置于大家能看到之处即可。”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点子呢!”本多嘲弄似的转过脸,说。
    “但是,问扮演凶手角色之人是最可靠的吧?如果我们明白原委也可以安心,同时凶手也不必泄漏身分。”
    “不,我认为这种方法不可行。”雨宫京介说,“如此一来,那张纸条可能成为揭明凶手身分的暗示,就称不上真正的解谜推理,而且东乡先生故意安排这样的实验也将毫无意义。”
    “那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放置不顾吗?”田所义雄不甘的说。
    “你们真的有点奇怪哩!”本多无法忍受似的说,“事qíng都变成这样了,还在提什么戏剧不戏剧。”
    “什么意思?”中西贵子问。
    “我一开始就对这个奇怪的游戏一直感到不对劲。这真的是戏剧的排练吗?也许完全不是。”
    “那你说这又是什么?东乡先生故意集合我们来做什么?”雨宫的声调转为尖锐。
    “若只是单纯的排戏,雨宫,你能解释花瓶的事吗?”本多几乎是准备吵架的姿态了。
    面对这种莫名的事态,我也一样想找个对象发泄。
    “就是因为无法说明才会如此苦恼,不是吗?”雨宫回瞪本多,“你说,如果并非排练戏剧,那又是什么?你能够说明吗?”
    立刻,本多环顾众人,站起身来,在附近来回踱着,不久,低头望向大家:“我当然能够,也可以解释得通。你们应该也都注意到才对,只是害怕讲出来而已。久我,你呢?你没有注意到什么疑点吗?”
    突然被指名道姓,我láng狈了,紧抿着嘴,转头。我当然知道本多想说的是什么!
    “就让我讲出来好了。”----他的喉结动了动,可能是吞咽唾液吧!----“亦即,这桩杀人剧并非戏剧,虽然被视为是戏剧,其实全部事件乃是真正发生。如果这样推断,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凶手最初本来想把真正的花瓶丢在垃圾筒里,却因为沾有血渍,只好将花瓶丢弃在山庄后院,而留纸条在垃圾筒内。亦即,温子和由梨江都已真的被杀害了。”
    “啰嗦!”田所义雄突然大叫。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脸。只见他血色金失、连嘴唇都惨白,而且不住发抖。
    “住口!你别胡说。”
    “我会住口的,因为想说的话我已说出。”本多雄一盘腿坐下,“如果除了这样还能有其它说明,请说!”
    “别相互怒叫了。”贵子双手紧握胸口,尖叫,“这一定出了什么错,绝对……不可能有那样恐怖的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雨宫说,“只是由于某种疏忽,凶器出了问题,没必要放在心上。”
    “你很冷静嘛,”低垂看头的田所义雄缓缓抬起脸,盯视雨宫,“是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比较冷静?”
    “不是的。”
    “骗人!你应该知道的。”田所伸出手臂抓住雨宫膝盖,“快说,由梨江平安无事,对不?她没有真的被杀死,对不?”
    可能jīng神错乱,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既然认定雨宫是凶手,应该问“你没有杀死她,对不”才是。
    “冷静些,我不是凶手。”雨宫京介拂开田所的手。
    田所像是失去重心,手肘撞到地板,马上像在泄愤般用拳头不住捶打地板。见到这模样,我心想,这种演技不太高明,若是我的话,应该只会挥拳往上,然后手臂用力,把牙齿咬得轧轧作响,这样方足以表现内心的懊恼。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从刚才就尽是想一些无聊的事。这可不是演戏,而是现实世界哩,由梨江可能已经死了也不一定,事态非常严重了。
    可是,却一直很难涌升真实感。虽然能够理解,也大致明白状况,脑筋的齿轮却未密切咬合,感觉上一直在空转。
    “无论如何,大家冷静分析吧!”说着,雨宫自己也竭力镇静似的深呼吸,“目前,只不过是凶器这项道具上出现矛盾。虽然本多表示可能真正发生杀人事件,但是并未发现尸体,就马上如此下结论未免太糙率些。”
    “但,有别的解释吗?”或许是qíng绪激动吧?本多的声音响亮,几乎回dàng整座山庄。
    “不过,若是实际杀人并不容易的,要如何处置尸体呢?”
    “大概偷偷运出去别的地方吧!”
    “别作暖昧解释,你说,有哪里能够处理掉尸体?”
    似是想不出反驳的答案,本多沉默不语,只是以右手频频抚摸嘴巴。
    但,就在此时,中西贵子忽然尖叫出声了。
    我怔了怔,凝视她。
    “怎么回事?”雨宫问。
    “井……”
    “井?那又如何?”
    贵子爬近我:“那一口古井……能够弃尸在里面,不是吗?”
    这次,轮到我惊呼出声了。同时,本多雄一冲向厨房,似想从厨房门绕向后院。我紧追在他身后。当然,其它三人也跟来了。
    几十秒后,我们围站在砖砌的古井四周。
    “久我,你不觉得盖子的感觉和昨天有点不一样吗?”指着盖住并口的木板,贵子仿佛快哭出来般,说。
    我形式上的望着----昨天我并未仔细看,别说能记得盖子什么模样了。
    “这……我说不上来。”我回答。
    “别再啰嗦了,掀开来看看吧!这样就可以确定。”本多雄一上前一步,先拿掉一块木板。
    我上前帮忙,雨宫也动手了,贵子因为害怕而离得远远的,这可以理解,但是田所义雄却茫然怔立,未免太可笑了些。
    木板总共有六块。即使拿掉后,也见不到井底。井相当深,黑暗似无止尽往下延伸。
    “贵子,手电筒。”本多说。
    “在哪里?”
    “应该有的,譬如紧急照明使用之类的。”
    “啊,我去找找看。”贵子边摇头边进入山庄。
    “我也去。”雨宫紧追她身后。
    目送他们离去时,我的视线又停在靠墙竖立的那张桌球台----为何会放在这种地方呢?
    等待手电筒拿来之间,我们试着丢三块小石头入井内。太小的石头连声音也听不到,稍大的石头则只能听到轻微的闷响。
    “底下似乎是泥土!”
    “若只是泥土还好,至少……”田所义雄探出上半身望着井中。
    趁这时候,本多悄悄在我耳边说:“虽不知接下来事qíng会变成如何,但是我们的不在现场证明之事仍暂时保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