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要加班呢。”
    “那么,大文,星期三晚上我到你家来明天来一次我家好吗?”
    还未回答,张乐恒医生已挂上电话。
    当天晚上,他真的需要加班,会计部叫他上去,主管脸色yīn沉,把几个黑色大垃圾袋jiāo给他。
    “大文,把袋里文件用机器切碎、捣乱,再装回袋中。
    一看,已经有几个同事正在忙着把文件送进切纸机,嗤一声,化为面条出来。
    大文连忙开始工作,一直到午夜,做得手酸,真不知那许多文件从何而来,为什么都要即时消灭,偏偏切纸机每次只能处理十张八张纸。
    各人都不吭声,也不jiāo谈,气氛有点yīn森。
    然后,主管吩咐每人拎两大袋废纸,“到你们家附近垃圾站丢弃。
    那即是说,分散各处,叫人再也找不到。
    都是些什么文件?
    “各位记住,今晚发生过什么,是公司业务秘密,勿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可能引致内部处分。
    大文静静把垃圾袋丢进一间餐厅后巷的垃圾箱。
    这种行动叫什么?在侦探小说中,叫毁尸灭迹。
    大文心里知道,英龙公司可能出了问题。
    套取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小队穿黑色西装的男子cao进大厦,乘升降机直上总裁室。
    刘伯不出声,大文当然也不说话。
    有同事忍不住问:“刘伯,什么事?”
    刘伯慢条斯理答:“你们可知道蟑螂在地球上已生存亿万年?”
    年轻的同事们愕然,“什么?”
    “亿万年来,它们在弱ròuqiáng食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因为它们地位卑微,故此懂得钻fèng子。
    有人听懂了,悻悻说:“刘伯,我们不是蟑螂。”
    刘伯说:“谁会来搞邮递室呢,放心好了。”
    这就是大文选择邮递室的原因。
    个多小时之后,那六七个黑西装成员步伐整齐地离开英龙大厦。
    每层楼本来都屏着气,此刻“呀”地一声松弛下来。
    职员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王子晴在下班时约大文喝咖啡。
    大文问:“西装客都是些什么人?”
    “政府商业罪案调查科人员。”
    “呵”
    “大文,昨晚会计科找你开夜班?”
    大文点头。
    “叫你做些什么?”
    “啊,清理他们的茶水间。”
    “不是有清洁阿婶吗?”
    “需要搬动冰箱水樽等重物。”
    子晴又问:“你可看到什么特别事故?”
    大文只答:“你知道我不管闲事。”
    “是,这是你最大优点。”
    也是缺点吧,对不起不能帮你。
    “黑衣人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大文忽然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子晴连忙掩饰:“我也是听上头说的,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自从该刹那开始,大文知道他会同王子晴疏远。
    这大眼睛女子分明要自大文口中套取消息,她不是多事的人,想必另有目的,她的身份复杂。
    大文对她一直好感,直至今天,他明白她结jiāo他,可能因为她认为他特别单纯,那就是说:同笨人jiāo友不必担心。
    大文有一丝失落。
    下班回家,刚冲好茶,张医生已经按铃。
    红荔就在张医生身边,师徒俩形影不离。
    红荔拎着水果与糕点,一迳入厨房洗涤装碟。
    张医生打量过老房子后坐下,深深叹息,她说:“同以前大武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文点点头。
    这时红荔捧出水果,是huáng色的枇杷果,那水果有一股奇异清香。
    张医生本来有许多话说,这时却有点哽咽,她只能握住大文双手,轻轻问:“大文,你还开心吗?”
    大文据实回答:“还过得去。”
    “那就很好。”她站起来,“红荔,我们走吧。”
    她走出门去,红荔却悄悄转过头来,对大文说:“本来是叫你今年报读医科。”
    大文摇摇头,“永不。”
    “永不说永不。”
    大文仍然毫无兴趣,“永不。”
    他送张医生到楼下,看着她们乘车离去。
    大文枕着双臂,躺在g上,看着天花板,耳边仿佛听到大哥琅琅读书声,大武把课文要紧段落录在小录音机里,每夜临睡之前放枕边播放,据他们医科生说人在半睡半醒间潜意识吸收得最深,重复播放,听得大文都会背诵。
    这一切苦功,他都没用到期,早知,天天躺在沙滩绳网上,岂非更好,大文知道了。
    他不会改变心意。
    信差也是一份好工作。
    第二天他照常工作,十分忙碌,英龙举行宣传活动,单张邮件海报都需要送出,几间速递公司员工络绎不绝往来,每人均需签收。
    到了中午,同事已经呻累,大文为他们买咖啡。
    半途碰到王子晴,大文已有好几天没与她说话。
    子晴唤住他,“大文,有件事请你帮忙,下班请留步。”
    大文捧着咖啡答:“没问题。”
    子晴朝对面马路走去。
    那天,到了下班时分,子晴找他,“大文,我同事许硕华已有两日没有上班,电话无人接,她独居,我想去她家看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她没有告假?”
    子晴摇头,“我与她都是一个人住,互相约好,如果无故旷工,一定是出了事,彼此照顾,一定要上门看个究竟,我有她家门匙。”
    大文听了恻然,“我们去吧。”
    他们照地址出发,到达目的地,发觉是一幢三十多层高住宅大厦,白鸽笼似窗户代表每一户人家。这幢房子里的人口恐怕比北美一个小镇要多,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子晴说:“二十三楼八号丙座。”
    他们拍门按铃,只是没人应。子晴掏出锁匙打开门,一边扬声,“硕华,是我,子晴,我来了。”
    推门进去,被报纸卡住,大文拾起报纸。
    “硕华,你在家吗?”
    子晴一路走去,小小客厅十分gān净,尺寸装修都与子晴家相仿,是一个独身女子花过心思的小天地。
    子晴走进卧室,大文不敢跟进私人重地。
    忽然听见子晴大叫:“大文,大文,赶快打三条九。”
    大文取出电话奔进寝室,只见一个女子双目紧闭,软绵绵躺在g上。
    他心底里喊:呵,天,又是一宗惨案。
    手中拨通电话,报上地址,“是,有人昏迷,请即派救护车。”
    是自杀吧,他问子晴,“可有气息?”
    子晴点点头,她在同事身边说:“硕华,你给我撑着,听见没有?”
    救护人员五分钟左右就到了门口,可是真似个多小时那么长久。
    他们把硕华放上担架抬走,大文与子晴心急同时抢着出门,咚一声两额大力相撞,痛得大叫,子晴更是跌坐在地。
    大文忍痛扶起她,“子晴,你没事吧。”
    子晴忽然大哭起来,泪如雨下,物伤其类,她再也掩饰不了,尽失平日英明。
    大文连忙拍她肩膀,“不怕不怕,我们快跟车。”
    他拖着她一起赶到医院,两人额角肿起高瘤。
    时近huáng昏,天地苍茫,一片灰蒙蒙,叫人黯然神伤。
    大文紧紧握住子晴的手,子晴也毫不放松,大城市,两个孤身出来找生活的年轻男女,像是找到一丝依靠。
    医生替许硕华做了急救,出来说:“谁是亲属?”
    子晴站起,“她父母在加拿大,我们是她同事。”
    医生说:“病人并非自杀。”
    大文意外,与子晴面面相觑。
    “她独居,发烧虚脱昏迷,幸亏你俩搭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不听电话?”
    “已无意识,就那样叫天不应,求地不灵地独自昏迷了两日两夜,可怜。”
    子晴掩脸。
    医生又说:“我在英国读书,天寒地冻,有女同事不小心患病,一个人在家里,不小心摔跤,就那样失救死亡,很多人以为是自杀,谣言纷沓,但其实是意外。”他深深叹息。
    看护忽然搭腔,“还等什么,快点结婚吧。”
    大文要过了好几秒钟才发觉那话是对他而说,只觉尴尬。
    看护继续说:“若不,再过二三十年,你就知道滋味,而且,别以为那日子永远不会来到,告诉你,就在大门口等你。”
    大文听了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