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你不许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连拉手都不许。
    少女说,你也不许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连拉手都不许。
    屋外传来了救火救人的喧嚣声,打断了少年和少女的笑语以及誓约。
    少年和少女,其实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吹箫,她跳舞,舞一曲,《倦寻芳》。
    我倦倦地坐回床榻,将凤烛扔到衾被上,在那明亮闪耀的腾腾烈火中,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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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
    不过,一直想看悲剧的亲,下一章就不用看了。就这样吧,阿墨心力交瘁绝望自尽;溶得南方天下,却不得不面对无意将最心爱的女人逼上绝路的现实;顼得北方天下,在得到阿墨那个蕴了今生所有情意的绝望表白后,将听到阿墨自焚而死的消息。
    还真有点小虐了。
    受不了这个结局的亲,请等待下一章峰回路转。
    醉今朝:莫问卿来处
    齐延兴元年暮春,齐有辅政大权的安平长公主突然重病。
    延兴帝萧宝溶闻讯带御医匆匆赶往公主府时,长公主所住的书宜院失火。
    据称当时火势极猛,长公主的侍女小落、小惜、侍从薛冰源等先后赶入火中救人,但冲进去后都没能出来。
    因公主爱好旁门左术,房中颇有些火药暗器之物,后来书宜院发生了剧烈爆炸,偌大房屋,竟在延兴帝萧宝溶赶到之际化为平地,消失于他的眼前。
    延兴帝为之大恸,令大赦天下,原梁昭帝一系被贬旧臣因此幸免,大多得以善终。
    又,延兴帝原与魏人有约,欲发兵助魏帝拓跋顼宗兄夺位。
    至此,延兴帝也以公主丧葬期间不可动兵为由撤兵。
    但奇怪的事,北魏拓跋顼并未因此便立稳脚跟,甚至立了欲夺位的宗兄之子为太子。
    齐延兴二年初春,魏帝拓跋顼南巡定水,失足落江。江流湍急,左右救之不及,竟让其被江水卷走。
    拓跋顼出事后,太子继位为帝,北魏政权和平地落到其宗兄手中,继续与萧宝溶南北对峙,两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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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那一年的春天。
    远离宁都的一个江南小村里,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正坐在草地上,教一群幼童摇头晃脑地读着《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小落,小落!”
    又有一名女子从一间竹楼中走出,倚着门闾唤着,“小姐哪去了?”
    小落转头,疑惑地四处张望一下,惊讶道:“咦,刚才还在这里看着我们读书呢,一忽儿工夫,到哪里去了?”
    一名幼童指了指村头的小竹林,笑道:“宝姑姑往那边去了!”
    小惜急道:“有没有叫人跟着?前年病了好几个月,这才刚刚有些恢复过来呢!”
    小落歪着头想了想,道:“薛大哥他们早上出门采办东西了,都不在家,不过这里安静得很,小姐又走惯了的,应该没事吧?”
    她虽这样说着,小惜还是不放心,提了裙子直奔向那处竹林。
    小落散了众幼童各自回家,掸了掸裙边的灰尘,也要赶到竹林去找一找时,小惜已飞奔了回来。
    小落讶异道:“不在竹林么?”
    小惜涨红着脸,鼻子上沁出细细的汗来,却笑道:“在呢,不过……从今后咱们得多做一个人的饭菜了!”
    小落远远望向那静静的竹林,眼圈顿时红了,唇边却绽出了笑意,喃喃道:“总算……总算……我们公主不必自苦一世了……也不枉我们从密道中将她悄悄带出来。”
    小惜却有点纳闷:“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公主安然逃出来了?”
    小落嘿嘿一笑,“你忘了?公主受制于他时,曾从床下的密道中逃走,他自然清楚那屋里有通往外界的密道吧?”
    “嗯,那你说,皇上知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
    “不会……不知道吧?可他知道公主病重,哪里还会再逼她?你没瞧见,我们搬过来不久,一些很难找的药材,常常会出现在我们平时买药的小药铺里?”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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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萧宝墨默念着幼童自幼便教的几句三字经,恍然觉出,自己小时候竟连这些最启蒙的东西都没好好学过。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从最纯净的质地,到满是污秽的复杂心地,到底有多远?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轻轻地叹息,抬起苍白的面颊,望着沙沙轻响的竹梢,和竹梢外缈远蔚蓝的天空。有一个名字,似乎又要在不知觉间脱口而出。
    到底是雄心壮志还是爱恨情仇,一点点污蚀了彼此最本原的真心?
    只剩了阴谋,算计,仇恨,和伤害。
    给对方一刀的同时,也让自己流着血,疼不可耐。
    唇边的笑意淡了,杏仁般的眼眸中有莹亮在流动。
    这时,又听见有人在低低叹息,“可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们回不去呢?”
    萧宝墨给雷击了般有片刻不能动弹,而身后的男子已有温温的气息扑到她的脖颈,“就算我们都回不去了,如今都可算得上是再世为人,可不可以别等到来世?”
    萧宝墨眼底的水光忽然倾溢,瘦削的肩膀颤动着,却被另一双过于强硬的臂膀揽住,以很小心的动作,将她扳过身,为她拭去泪水,和他静静相对。
    散乱的栗色长发自在地在风中飞舞,近乎透明的瞳仁里,飘着温柔的蓝,却也是满溢着晶莹的液体,堪堪快要倾出。
    但他到底没哭,反而微微地笑了,“阿墨,你就是我山野间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
    多少恨,多少怨,在听到她派使者来说了那句话后,忽然间烟消云散,又被另一种巨大的不安和不祥压过。
    他从来便知道,想这个骄傲的丫头向人低头,说一两句温软的话语,到底有多么艰难。
    何况,是那样绝望的来世的希望。
    他甚至还来不及同样温软地告诉她,他想夺得天下,只为天下有她。
    他始终无法置信,多少个日夜刻心蚀骨的相思,会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
    直到,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山村,发现这里有个久病着的姑娘,叫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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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墨不敢看眼前男子的眼睛,别过脸去,低哑着嗓子道:“公子,你认错人了罢?我叫阿宝,不叫阿墨。”
    这烟黄衣衫的男子唇角便有了极好看极明朗的笑意,“嗯,我也不叫阿顼,我叫阿页。”
    他慢慢收拢双臂,将这女子珍惜地拢到自己怀中,低声道:“丢掉牵绊我们的另一半,我们总该能好好相守在一起了罢?”
    萧宝墨挣扎着想跑开时,哪里挣得开那钢铁铸就般的臂膀?
    “你会后悔的。”她无奈地说道,“我丢了的,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墨,你丢了的,却是王。”
    “有舍才有得。”拓跋顼低沉地说道,“我们都花了太久的时间,才权衡出自己想要的。我不会再放手,相信你也不会。”
    他说着,唇已经凑了过去,迅速将她衔住,强盗一般霸道地侵袭着,似要将她连着魂魄一起吞噬到自己腹中。
    萧宝墨呜呜出声,泪水极快地掉落下来,手脚却是越来越软,直往拓跋顼的怀中坠去。
    拓跋顼望着怀中女子憋红了的脸,徘徊了不知多少年的心,似乎忽然便找到了着落之处,顿时宁妥了下来,眼角缓缓漾起的温柔笑意和透明泪光,如春风般轻轻漾开。
    “阿墨,听……”
    “听什么?”
    “听,有人在那边竹林里发誓。”
    “哦……”
    “有个少年在说,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是……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天阔云高,溪横水远,竹林青葱滴翠。
    正是春日好风光。
    这个春天,他们终于没再错过。
    (正文完)
    番外:浮槎恨相逢
    1.拓跋顼番外:浮槎恨相逢之除夕(二)
    拓跋顼眼睛转向地上的血迹,愣了一下,才微微变了脸色,勉强笑道:“我没好好包扎,不知怎的又流血了。”
    他没有听拓跋轲的话将手拿出,只向拓跋轲欠一欠身,起身走到一侧的小案边,坐于茵席之上,解着手上被血染透的布条。
    案上,放着剪好的布条和一只瓷瓶,显然是刚用过未及收起的。
    拓跋顼拿了布条胡乱擦拭鲜血时,拓跋轲已扬声吩咐:“打水来!”
    一时水送来,拓跋轲挥手让宫人下去,走过去挽了袖子,亲手拧了柔软的湿布,握住拓跋顼的手,小心替他清洗,又取了案上的瓷瓶,将药粉一点一点撒到他掌心的伤处,然后缓缓裹好。
    做完这一切,再看拓跋顼时,俊秀的面庞,分明是撑都撑不住的脆弱,眼底的泪光,已清晰可见。
    拓跋轲低叹道:“九弟,你是不是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