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过带他同去,毕竟是赞德第一个感觉到了方舟。但有了他和莎莉的拖累,我们就无法避开议会士兵,也不能快速行进,更别说进入严密防守的方舟之内了。
    “我们得走了,”我对他说,“我们不能带着你一起去。”
    “你们要去找罗萨林德号吗?”他问。这是他数周以来说过的最清晰的句子。我无法告诉他,罗萨林德号的船首雕像已被砍下,扔在东方大道的积雪中,而船上的船员们又已经启航,只不过是在议会的水缸里。
    “我们去找方舟,”我说,“就是骸骨迷宫。”
    如果他理解我在说什么的话,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来。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道。确实如此,并非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将他留在这里,而是因为我一直在逃避他。他的思想就是我自己发疯之钟的铃锤,而我并不够勇敢,跟他共享更多的时光。
    如今望着窗外的飞雪,他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时间都要沉静。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转身走开。
    “永恒烈火。”他低语着,像是一句承诺。
    29 迈进
    帆布背包在我肩上叮当作响,戳着我的肩胛骨。我们对于方舟里的环境一无所知,所以谨慎起见装了一盏灯笼,几罐灯油,当然还有食物、饮用水和毯子。莎莉、西蒙和主事人看着我们迈进风雪之中。
    在大门旁的十字路口,西蒙的六名手下正在等候我们,其中有克里斯宾,牵着我们的马缰。派珀跟他低语几句,其他人都无法听见,随后点了点头,转回我和佐伊身前。
    “我们将在克里斯宾的护卫下骑行,”他说,“这给了我们绝佳的机会,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城而去,如果议会士兵在瞭望这边的话。不要向巡逻队透露我们要去哪儿,或者去gān什么。”
    马鞍袋里装满了燕麦。我们骑上马,从东门鱼贯而出。没有了围墙的遮挡,雪花狠狠击在我们脸上,我赶忙将围巾拉到眼睛下方。我们跟着克里斯宾沿主路往东走了大约十分钟,然后转而向南,绕着城市的围墙转了一个大圈。墙边不时有火把亮起,照着漫天的飞雪。瞭望塔上的灯笼也闪着光。与环绕城市的火光相比,我们的前方显得更加黑暗。
    我忽然闻到一股烟味,此时克里斯宾指向南方,说道:“往那边走几英里,有议会士兵的一个营地,有一百来人。我们的侦察兵上周就开始盯着他们。”在黑暗中,他们的唯一迹象就是在厚重的飞雪中的一股烟迹。“主事人和西蒙在策划一场突袭,很快就会实施。”克里斯宾说。
    我点点头。在更多议会士兵到来,将新霍巴特完全包围之前,发动一场突袭是很明智的事。但无论多么必要,想起要发生另一场战斗,我就忍不住要呕吐。我逐渐认识到,这就是bào力的真理,它拒绝克制,只会不断扩散,就像是一场刀剑的瘟疫。
    巡逻队在沉默中沿城市南部骑行,左边就是被烧焦的森林遗迹。当我们转向北方时,我听到了音乐声。很快乐声就被狂风chuī得消失不闻,我在马镫上站起身来向四周张望,其他人则继续骑行,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音乐片段持续传来,像雪花一样落在我四周。我叫住前面的派珀,但他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这时我才意识到,除了风声和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其他什么动静都没有。音乐声是从我脑袋里传来的。
    我们的路线是穿过从新霍巴特延伸到西方的主道,但此时位于巡逻队最前面的克里斯宾举起手来让我们停下。在那棵孤独的橡树下,前方的路上有什么东西。克里斯宾的手下呈扇形散开,刀剑已出鞘。透过厚厚的雪花,很难分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它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形,但明显太高了点,而且还在狂风中不停摇晃。有那么片刻我还以为这个人在飞,好像我们遇到了一个鬼魂,在战斗中死去而没有被埋葬的尸体来这里显灵。随后另一阵狂风chuī来,片刻间将雪花chuī到一旁。
    原来那个人是吊在树上,从脖子的角度可以看出,这毫无疑问。克里斯宾和两名手下骑向那具尸体,三只乌鸦忽然从上方的树枝上惊飞而起。
    我策马向前奔去。“你留在后面。”派珀说着伸手拦住我,飞刀已经拿了出来,与此同时,佐伊和其他士兵仔细扫视着周围的空地。
    “是个欧米茄人,”克里斯宾回头对派珀喊道,“上次巡逻的时候他还不在这里,但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们肯定是在huáng昏下雪之前将他吊上去的。”
    身下的马儿感受到了我们的不安,不断喷着鼻息往后退步,聚拢在一起。
    “这是一则消息,”派珀说道,“他们把他留在这儿,就为了让我们的巡逻队发现。”
    “我得看看这个。”我说。
    “你想再次面对议会牢房的内墙吗?”佐伊呵斥道,“如果你不听我的,最后肯定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们已经离围墙一英里之远了,你我都清楚,这可能是一个埋伏。”
    我无视她的警告,踢马向前。派珀在我身后跟上来,大声喝止我,但我根本不听他的。我脑袋里的音乐声我很熟悉,那是避难所之歌。我离那个摇摆的人越近,音乐就越跑调,旋律的音符都是错的,像是在松弛的琴弦上弹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