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低嗓音,听起来更像是嘘声而不是低语。“听我说,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用来讨价还价。你需要马上通知议院。你还要开始计划怎样撤退,他们要来了,就在……”
    派珀用手按住我的嘴唇,以祈求的眼神看着吉普。“让她别说了,如果她告诉了我,我将不得不采取行动。”
    “看着我。”吉普说。他把派珀的手挪开,用自己的手抚摸我的脸颊。他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凑近我的脸庞。“他们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没什么大不了,”我的声音响亮起来。“派珀,听我说,赶快带这些人离开自由岛,现在就去准备。月圆之夜他们就会来。”
    我们三个人一齐看向窗外,一轮明月隐约可见,接近满月。
    “还要过两个晚上,或者三个。”派珀说。
    “两个。”我肯定地说。
    “我们的防守如何?”
    我烦乱地摇着头。“很糟。火山口隐藏了你们的位置,从海岸线上看不到。但一旦他们发现了这座岛,火山口就会把你们困住,这你一直都清楚。他们将首先从北边攻来,带着千军万马。你是阻止不了他们的。”
    “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聚jīng会神要将幻象的嘈杂和模糊转化为语言。“街上到处一片火海,人们被困在窗户里。鲜血染红了石头。”
    “所以,他们过来是要大开杀戒,而不只是带走俘虏?”
    “那样说不通,”吉普说,“各地的阿尔法人也将大量死去,他们自己人也会反对的。”
    我紧闭双眼,幻象中的画面不断闪过,拒绝减慢速度,也没有任何理智或次序。“他们将会把一些人带到船上,”我说,“其余的人都将被杀死。”我抬头看着派珀。“这太疯狂了。难道你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我希望我能说没有,但是如果他们找到了我们,他们将会发表声明。他们要彻底消灭欧米茄抵抗力量,即使以付出阿尔法人的生命为代价。”
    我点点头。“在幻象中就是如此。那些人都非常狂bào,他们知道这样也会杀死阿尔法人,但是他们不在乎,或者他们在乎,但是却归咎于我们,好像是我们给他们增加了另一重负担。”
    派珀大步走向窗口。“敲响警钟,”他向下面的守卫大声喊道,“马上去做。”
    在黑文镇的塔楼上,有一口巨大的钟,在城市大门开启或关闭之前都会敲响。在温德姆的城墙上放风时,下面城市里不时有钟声传来。但是这里的钟声,一点也不像我记忆中那些旋律优美的声音。首先这里有一口大钟悬在塔楼上。它打破了黎明的安宁,将之击得粉碎。这是带来灾难的声音,每次低沉的敲击声都会在我的肺里回dàng。其他的钟应和着,钟声充满整个要塞。接着,下方的城市则以每家每户之间的呼喊声、锅碗瓢盆的敲击声予以回应。金属撞击的声音迫切而刺耳,听起来就像在新霍巴特时,一个孩子穿过厨房时打翻了一堆平底锅。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充满整个火山口。
    “他们马上要开始疏散了,”派珀在一片嘈杂中喊道,“我必须去向议院解释,还要准备一下布防。”
    “我们不能与他们开战。”
    派珀点点头。“他们会带两倍于我们能召集的兵力过来,训练有素,给养充足,武器jīng良,各方面都比我们要qiáng。”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肩,咧嘴笑起来,“但是我们的卫士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我们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我们不能与他们开战,不是因为他们会赢。我们不能开战,是因为这场战争没有赢家。你们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也就意味着我们中的一个在某地死去。”
    “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有这座岛,关心他们来杀我们的时候,这里会发生什么。”
    “那样的话,你将只能看到事情的一半。”
    他摇了摇头。“我只能对这里的人负责。如果议会发现了我们,我们没有指望守住这座岛。现在一切都完了,但是,我们能争取时间让更多的人离开。”
    “你有足够多的船装下他们所有人吗?”吉普问。
    “差得很远,你在讨论几十年后才可能达到的目标。事实上,我们的舰队规模很小,最大的两艘船仍在西方远航。如果我们敢于尽可能地满载,仍然需要两个来回,才能把那些无法作战的人撤走。”
    “那需要多长时间?”
    他早已望着窗外,在火山口边缘树木的侧影中辨识着风向。“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能够在两天内完成两次疏散。但是,风虽然能够帮助我们尽快返航,同样也能帮助议会的舰队尽快赶来。即使我们疏散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仍将有好几百人滞留岛上。”
    我再一次看到了梦境中的幻象,到处都是鲜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自由岛将因此血流成河。
    派珀离开了,再也没有跟我说话。在把门关上之前,他转身面向吉普说:“你要看好她,别让她做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