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我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如果你觉得我那么值钱,不要再屈尊来找我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当然,你的话不错。只不过我总是惊讶于,你有多么低估自己的力量。想象一下神甫对议会的价值,她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威胁。自从第一批欧米茄人在一个多世纪前发现这座岛以来,他们一直在追查我们,但他们没办法搜遍海洋的每个角落。然而现在有了她,就没这个必要了。她最终一定会找到我们,就像你一样。”
“我跟她不一样。”
“你一直这么说。我的确理解你的意思,不过,如果你能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就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威胁。想想你已经做到的这些事吧。”
“已经做到的?我们所做的,目前只是勉qiáng不被抓到而已。”
他直视我的眼睛,让我感到惶惑不安。“你经受住了神甫的拷问,整整四年。你从看护室逃出来,独自一人发现了水缸囚室,还救出了某个人。你从新霍巴特的封锁中逃离,还烧掉半个森林拖延了议会的封锁。你找到通往这里的航路,而过去一百年来,这里之所以能够存在,完全是因为绝对的隐秘,还有无法通过的暗礁。你警告了我们议会想要用水缸囚禁所有欧米茄人的宏大计划。”他竖起一道眉毛,“在我看来,你已经做了不少事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但这些事只不过是自然发生的,我并没有任何计划,想要与议会专门作对。我没想过抵抗力量,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甚至不能确切知道,是否真有一支欧米茄抵抗组织。”
“但你现在确切知道了。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你能为抵抗组织做些什么。从告诉我你的孪生哥哥是谁开始吧。”
我沉默了片刻。城市的噪声从下方飘过来,再往下,火山口底部的空dòng里,湖泊栖息其中。环绕着湖泊,以及城市对面火山口的另一侧,小麦和玉米地已经收割完毕,堆着成捆的禾草。在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屋顶、窗台和jīng致陡峭的天台花园上,堆着南瓜、番茄和菠菜。
“现在这里有其他先知吗?”我问道。
“现在没有。我们曾有过两个,尽管从事不同的工作,但都非常有帮助。其中一个我们在他被分开,被打上烙印之前找到了他,这为他在大陆从事卧底工作提供了绝佳的便利。有少数欧米茄人第一眼看上去和阿尔法人差不多,他们的变异没那么明显,能被衣服遮住。但没有人能像先知一样让人信服。”
“另一个被打上烙印了,因此她没办法去做卧底。我觉得,她的能力和你不太一样,她永远也不可能自己找到通往这里的路,但她在策划营救路线方面得心应手。她帮忙定位新生的婴儿,以及其他需要庇护的人,还能警告我们议会海岸巡逻队的行踪。不过,最近这一年来,她有点半疯癫了。”大多数人会避免在我面前讨论这个话题,或者采用委婉的说法----jīng神不太稳定。他们会说,或者你知道一些先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派珀和往常一样直截了当:“她看到的幻象太多了,我猜她再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我记起在看护室的最后几个月,被水缸的幻象还有神甫的刺探不停折磨,我都感到自己的意念已经快绝望了。
“你说起她时用的是过去式,”我问道,“是议会抓住她了吗?”
他摇摇头。“不是,一条船在从大陆回来的时候,被巨làng卷走了,那天我们损失了十个人。”
“我很抱歉。”
“这种事偶尔会发生。这是居住在这里的代价。”
“你又来了,代价,价值。就像我们能计算生命的价值一样。”
“难道不能吗?”他的目光再次充满穿透力,“这是我的工作,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可以做任何事。”
我往后退了几步,离开矮墙的范围,也远离派珀。“‘为了大多数人’,这就是你的问题,正因如此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孪生哥哥是谁。你跟议会一样根本搞不明白。”在楼梯顶端,我转身对他说:“那艘船沉没时,死了二十个人,不是十个。”
我开始往下走,希望能听到他跟来的声音,或者在身后叫住我。但跟随我下楼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
*
在接下来的一周,派珀仍旧每天召见我。他从不提及我们在塔楼上的争论,只是问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比如看护室的布局,以及温德姆下面的秘密山dòng和通道。他让我把水缸画出来,包括我能记起的每一个特征。他详细询问我在山dòng水底见到骨头的情形。议院成员常常带着自己的问题加入讨论。神甫给我看的地图有多细致,都覆盖了哪些区域?我在新霍巴特见到的士兵共有多少人,他们的武器配备如何,有多少是骑兵?我回答了所有问题,除了派珀不断重复追问的那个:“你的孪生哥哥是谁?”
我们来到岛上大约十天之后,派珀再次召见我和吉普两人。
“好消息。”当我们被领进议院大厅之后,派珀说道。大厅里空dàngdàng的只有他一个人。“我觉得你们都想知道。”他把身前桌子上的文件扫到一旁,把椅子往后稍微推了推,让我们坐下。“我们能把改造者除掉,在议会大厅里我们有个内线,已经观察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