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一样,唇和我幻想中一样。
    都美好的不象话。
    “喂喂——”虽然美好归美好,但现在完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还没问完。”
    他放开手,向後退了退,脸上完全没有受挫的或是刚才那种阴森的表情:“好。”
    我搔搔头,咦?我刚才问到哪里了呢?
    转头看看,窗纸上已经蒙蒙白,我一拍腿:“哎,天亮了啊!”
    他点头道:“是啊。”
    “我们一夜没回去啊!那尽欢不得急疯了。”我手慌脚乱爬起来:“那个,你的脸就这样了?”
    他点点头,说道:“不要紧,尽欢一定是会先回去的。我和你在一起,他不会担心你的安危问题。”
    我松口气,道:“那就好——”一语未了,又想起个重要问题:“可是回来怎麽办?尽欢要是看到你的脸变了样子……”
    明宇一笑:“我爲什麽还要顶著姚钧的名字回去?更何况姚钧那家夥早跑到苗疆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你就直接告诉尽欢姚钧出了远门,我是来做客的,不就结了。”
    我抓抓头,好象他考虑事儿总是比我全面。
    “明宇,文史阁那把火好蹊跷……还有,当时姚钧和尽欢,是你指点去救我的吧?”
    明宇揽住我,头靠在我肩上,没有说话。
    “要不是那时候你来救我,我已经烧死了……”
    明宇始终都没有要害我的意思。虽然有过欺骗,但是,明宇一直都在保护我。
    象他说的一样,他会看护我,让我活下去。
    “明宇。”
    “嗯?”
    “明宇……”
    “嗯。”
    “明宇明宇明宇明宇……”我抱著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发丛里,一叠声的喊他的名字。
    真好,他不是梦。
    以前在梦中有多少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他的手温和有力,我趴在他腿上,头枕著他胸口。
    “困了吧?”他轻声说:“睡一会儿。”
    我的确有些迷迷糊糊,依言闭眼安眠:“一起睡……”
    他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环抱著对方,并卧在不算宽的一张竹榻上。
    明宇的体温,明宇的气息,明宇的怀抱。
    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踏实安全过。
    “明宇……我爱你……”
    “我也爱你……”
    隐隐的,鸡啼鸟鸣,小城正在苏醒。
    我们却将要睡去。
    再也不理会什麽皇宫,什麽权争,那些生死离乱,无奈与欺骗,伤害和谎言……
    向他贴得更近了些,我露出满足的笑意,陷入梦乡。
    ……………………………………………………
    鼻端有些痒痒的,我转开头,继续睡。
    可是痒痒也继续跟著一起转过来,如影随形。
    我伸手抹一把,是蚊子还是苍蝇啊,这麽冷天还不冻不死……
    还……痒!
    我打!
    手挥出去,没有意料之中拍到实物,倒好象被什麽卡住了一样,既没法儿再打出去,收也收不回来。
    “尽欢……有蚊子啊……”
    “好大的蚊子啊……”
    “没尽欢,没蚊子,不过懒猪倒是有一头。”
    咦?
    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
    一张温文俊雅的脸庞映入眼帘。
    我一下子结巴起来,眼睛睁得老大:“明,明宇。”
    “醒了?”
    我磕磕巴巴:“呃?呃。”
    他晃晃手里的扇子:“你昨天拿我的扇子……去扇炉子?”
    我摸摸头,好象有这麽回事:“啊?啊。”
    那把玉骨绢扇上熏了一层很明显的碳灰,原来纤尘不染的绢面……现在真是历尽沧桑风尘面啊……
    100
    我干笑:“你还真别说,这扇子……挺好看的。”
    他倒没动怒,只说:“这扇子买时是一千五百银子,已经用了两个月了,你赔我一千就好。”
    我一下子坐起来:“喂!你打劫啊!这扇子值一千?”
    他笑微微的:“不错。你给是不给?”
    我皱皱鼻子:“傻子才买这麽贵的东西呢。天凉了谁还用这个啊,秋扇见捐你没听过?我生意这麽精怎麽可能这种季节买扇子。”
    他拢起扇子来,轻轻放在一边,在我身边坐下:“不过呢,这把扇,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我咋舌:“你恶霸啊?一大早就想欺负人!告诉你,强买强卖在我这才行不通!我什麽时候做过赔本买卖?”
    他轻轻端住我下巴,一副轻佻状:“不掏银子……肉偿也可以啊?”
    我吓一大跳,要不是下巴被他托著,肯定!当一声砸床板上:“喂……你,你是明宇吧?是不是又是被易容的啊?”明宇虽然有时候说话很刻薄,不过……这麽,这麽银荡的话,不该他说──唔!
    眼睛因!震惊睁得老大……明宇的眼睫就挨著我的眼睛,视野里就是他突然贴近的脸庞。
    唇上一痛,我条件反射向後缩。
    他咬人!
    我指控:“你咬人。”
    他一脸正义:“你欠钱不还。”
    我一翻白眼:“我欠你?多少?有借据没有?有担保人没有?有信用抵押没有?都没有啊?不好意思,我不欠。”
    他笑著不语,我看看他,捂住嘴巴,含含糊糊说:“喂,我还没擦牙漱口,很臭哦,你别再咬我。”
    他手在唇上抹一下,凑在鼻端闻一闻,做个嫌恶的表情:“唔,真是很臭。”
    我瞪眼瞅他,他把扇子往我怀里一塞:“行了,快起来吧,天都黑了。”
    我转头看,哎,真是。
    窗上的纸被西斜的阳光映的象桔子皮一样红豔好看。
    “你不多睡会?”脸有些红,我拉拉他袖子:“身上……还疼麽?”
    他斜我一眼,并没回答。
    我抓抓头,不大好意思。爬起来洗漱梳头。
    明宇手里松松拈著发带在一边看我梳头。说来也挺奇怪的,那个流花功练成之後,头发好象更黑亮柔软了。
    梳好头,他说道:“要不要吃东西?”
    “要!”我说完又补充:“我请你去吃精肉馄饨和肉夹饼吧?”
    他微笑著点头,我挽著他手出门。
    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睡了一整个白天呢。
    走在街上,看著街边的店铺差不多都上了门板。但是不少小摊子摆了出来,挂著明烛的灯笼,照得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商品五颜六色,在灯下显得十分可爱:“明宇,你也练流花功麽?那怎麽你失去内力的时候相貌没变化啊?”
    他说道:“我是服了药物,内力施展不出。和你不一样的。”
    我看看他:“姚钧,嗯,什麽时候和你交换的身份啊?你又是怎麽离开的皇宫……龙成天没再!难你麽?”
    他轻轻掸了一下我的鼻子:“好啦,问题这麽多。我也得一个一个说吧。”
    鼻尖被他蹭到的地方有些酥麻,我伸手揉揉,不大好意思:“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也不一定就是要寻根问底,只是随口问问。”
    说话间已经停在了那间铺子门口,廊下挂著油纸灯笼,里面一阵阵馄饨的香味儿飘出来,暖暖的让人吸口水。
    “精肉的挺好吃,每个碗里都多加一个鹌鹑蛋,卤得很入味的。调料有紫菜末儿香油芜荽海米虾皮儿蚝油牛肉丁……”我们要了两碗馄饨,一碟咸水花生,切了一盘猪耳朵,坐在靠里的一张桌上等著吃。
    明宇身上的高华温雅,和这间小小的馄饨铺子,显得不大协调,可是他安然的坐在那里听我说,修长整洁的手指,剥了一颗花生塞进我嘴里。
    “菜肉也不错,还有咸蛋裹肉,鸡肉香菇,三鲜馅……反正挺多的。”我咯咯的嚼花生,挟了一条切丝的猪耳朵给他。老实说,明宇这样的人,和这样大众的吃食……怎麽看也没什麽联系。不过他笑眯眯的,吃相很优雅。
    吃猪耳朵也吃的这麽有风度……下次给他吃猪尾巴……或是叫红烧蹄膀来让他啃啃。看他风度还能这麽好不。
    “我和你出宫的方法大同小异。”他的声音很低,其他桌的人离我们又远,嘈杂的人声里,别人听不清我们这里在说什麽:“也是诈死。”
    我啊一声:“可是,我们不一样啊。我是无名之辈,你可是暗宫宫主……怎麽装?将来姓龙的一调查,得,你不立马穿帮了。”
    明宇笑了笑:“我时常的不在族里,而事情不还是一件一件的在办……”
    我眨眨眼:“你……你是说,你还有替身?”
    明宇点了点头,跑堂吆喝著:“来啦!精肉大馄饨两碗──”
    我们的馄饨端了上来,我讨好的拿起调羹舀汤:“尝尝看。要不要点些醋?再要些胡辣粉不要?”
    他一笑:“是挺香的。”
    我兴高采烈:“要不要喝点酒?”
    他从眼角看我一眼:“还敢喝?”
    我有点尴尬:“这个,地方不一样嘛。”
    “你酒量好吗?”
    我摸摸鼻子,觉得额头有点冒汗,不知道是这铺里人太多太热,还是馄饨汤太烫:“你放心啦,我酒量不错的,不会象昨天晚上一样……”
    他睫毛下冷光一闪,我赶紧闭嘴。
    不过酒还是筛了一角来,装在小瓶里,顶多二两。
    他表情有点不以为然:“这种劣酒……”
    我打断他:“开心就好啊。我们走这麽多弯路,总算又碰头了。我开心不行啊?”
    他想了想,道:“好,值得喝一杯。”
    一人一小杯,清脆的碰在一起,他仰头喝干,我捧著杯子看他傻笑。
    “怎麽不喝?”他放下杯。
    “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喝交杯酒。”
    他眼带笑意,轻声说:“以後再说。”
    我点点头,把杯中酒一仰而尽。
    辣得很,眼睛又冲上水气了。
    用力揉两下,不期然一双黑亮深邃撞进脑子里。
    讨厌,怎麽突然想起他。
    我讨好的对明宇笑笑,剥花生给他。
    一定是交杯酒带来的联想。
    真是的,怎麽突然想起那家夥。
    真是,真是……怎麽会想起他来啊。
    又不是什麽美好回忆。
    101
    事实证明,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真有道理。
    明明只喝了几小杯,回去的路居然还走的歪歪斜斜,明宇一手扶在我腋下:“酒量差,酒品更差。”
    我眯著笑:“嘻嘻,我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喂喂,我唱歌给你听。”
    也不等他答应,放开嗓子大声唱: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
    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
    谁僯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
    我心媲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愁如深秋
    尘如初春雪
    寒如深深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虽美
    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红如天色蓝如沧海
    如何记载
    时而光彩时而悲哀
    如何等一刹爱──咳咳咳……”
    调子唱的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