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水把他浇醒,现下都火烧屁股了,怎么还这样迷糊!
那漠北四虎心惊胆颤地站了会儿,却见公孙容什么反应也没有,顿觉失了面子,“公孙容,江湖上的人都说,你的剑是最快的剑,怎么如今被我们吓得连剑都不敢拿了吗?”
夏嘉弦心道,你哪只眼睛见他吓到了,你们才吓到了,你们吓尿裤子了。
公孙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此时楼下的人已经都到了楼上来看热闹,因为这眠云居的老板白霜晚和邪教碧水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碧水教的人出手狠辣,又没有人性,所以连带着让别人对眠云居也有了些惧意。这次漠北四虎来闹,竟然让人们无比兴奋起来。
“你们公孙家从此就没落了,以前叱咤漠北的公孙家,只因为没看清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被灭了门,成了武林十年来最好笑的笑话!当真好笑,哈哈哈哈!”那人笑得十分嚣张,夏嘉弦觉得他的嘴实在太大了,应该找点什么东西堵上。
有人和夏嘉弦想的一样,这人便是坐在公孙容身边的那个姑娘,只见那姑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讥诮道,“呦,奴家怎么从来就没听过什么漠北四虎,漠北四鼠倒是听到过,名不见经传的无胆鼠辈在这里乱放什么屁!”
那姑娘名叫慧如,平时和楼里的姑娘们对骂从来都没败过,对公孙容自是有些意思,哪里见得了别人说他的不是。
那漠北四虎的老大没料到会被这姑娘羞辱了,本就难堪,加上周围人莫不是看好戏的表情,这难堪便有九分化成了恼火,可是他哪里敢碰白霜晚的人,于是只又冲着公孙容厉声道,“公孙容你即便是做了那等事,你也是姓公孙的,难不成现在已经要女人来保护,拔剑,我们公平地打一场!”
夏嘉弦翻了个白眼,这漠北四鼠也忒不要脸,他们分明是见公孙容醉了才来找事,他们又是四个人,哪里公平了?
公孙容听了那话却忽然抬了头,他已经喝了许多日的酒,脸上冒出些青色的胡茬,有些憔悴,有些落魄,可是他这样抬起头,眼神却是清亮的,有些凌厉。
那漠北四虎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待反应过来无不惊诧不已,心里怕极了,却不愿丢了面子,怒道,“看什么看!有胆子你就拔剑!”
夏嘉弦听了很不爽利,心道,他若是拔了剑你们还不得吓得尿了裤子。
公孙容听了那人说的话,神色却渐渐清明起来,可是这清明之中还是醉意未消,“公孙家的男人不用女人……女人保护,你再提公孙家我就要杀了你。”
他的语调有些怪,一听便知还醉着,那漠北四虎的胆子立时大了起来,“怎的还不准人提公孙家,我们哥几个还就偏要提了,漠北再也没有公孙家,公孙家成了笑话,你们公孙家是笑话,哈哈哈哈!”
公孙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慧如拉他不住,劝他也不听。他四处看了看,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他的剑,他费力地拔出了剑,指着漠北四虎。
但是,他的剑在抖,他的手在抖,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笑话,可夏嘉弦却要哭出来。
她想起公孙容以前十分宝贝自己的剑,会仔细地擦,小心安放,每天早晨都会去练剑,可是现在那把剑在抖,他的手在抖。
贺雁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面有忧色,可是夏嘉弦却不敢做什么,她怕成了公孙容的负累,那种经历一次便够了。
“呦,公孙容,你的剑在抖什么,人人都说你的剑是江湖上第一快的剑,怎的如今见了我们兄弟几个便这么不抵用?”这次说话的是漠北四虎中的老二,他们四虎的名声一直也不为人所知,如今只盼将那公孙容解决掉,便可在漠北名声大振,到时顺风顺水,便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公孙容听了他的话有些惊讶,他转头问慧如,“我的剑在抖么?”
慧如有些不忍心,只将头扭到了一边。公孙容于是又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我的剑在抖么?没有抖对不对?”
那人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十分诚实道,“你的剑抖得很厉害。”
公孙容听了像是忽然惊醒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一般,“不会,我的手不会抖,我的剑也不会抖,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夏嘉弦几欲上前,却只能忍着,她如今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如果形势真的发展得很严重,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护他。
“大哥,我们在这和他磨叽什么,像这样的败类应当立刻诛杀之!”
“对啊,大哥,还等什么!”
“好,大家一起上,诛杀败类!”
眼见四人便要出手,却听一女子声音从楼下传来,“那个不要命的敢到我这闹事!”
众人齐齐抬头往楼下瞅,只见一白衣女子步步生莲地上了楼来,鬓发高挽,薄施脂粉,风华无双。
她徐徐地走到了公孙容身边,伸手拂了拂他散落下来的头发,也不看那漠北四虎,“在我眠云居里的人你们竟然也敢动,是谁给的你们熊心豹子胆,嗯?”
这女子正是眠云居的主人白霜晚,漠北的人都知道,白霜晚这人护短,小心眼,记仇,还不好惹。今日他们兄弟几个之所以敢来,只因为得了消息,说是白霜晚陪杜大将军喝酒去了,他们这才来了,没成想她竟然这么早便回来了。
他们本来想着,即便杀了公孙容,等白霜晚回来了总不能去找他们,即便是找了他们躲了便是,如今正面撞上了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霜晚哪里能这么饶了他们,美目一横,“怎么,有胆子趁我不在来闹事,没胆子担当,你们明天就改名叫漠北四鼠好了,真真的贴切!”
[正文泼辣女子白霜晚]那漠北四虎被当众羞辱虽然忌惮白霜晚,却也绝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以后这漠北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要闹上一闹。
“诶,霜晚怎么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青衫公子缓步而来,眉目疏朗,那气势风度却是无人能比的。
“杜大将军怎么还随我回来了?”白霜晚稍稍有些惊讶,却又不是很惊讶,半点敬意也无地看着杜如风。
“宴会才刚开始,你便走了,我哪里还能喝得下去酒?”杜如风云淡风轻地把事情说得暧昧,便转身面向那漠北四虎,“四位,白老板是在下的好朋友,白老板的事便是在下的事,不知四位能否给在下个面子,今天的事就这么了了吧,杜某感激不尽。”
这杜如风便是统领漠北十万军队的大将军,漠北是朝廷法度都不能及的地方,谁手里有军队谁说了算,如今这漠北便是杜如风说的算,他四人自然不敢得罪他,见人家给了台阶就立刻顺着台阶下了。
“既然杜大将军发了话,我们兄弟四个自然不能驳了您的面子,今天的事就到这,咱们后会有期!”那四人齐刷刷地从窗户跃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见四虎灰溜溜地走了,杜大将军这英雄救美的戏也演完了,便散去自己找乐子去了。
这人群一散可就把夏嘉弦这伙人露了出来,白霜晚一进门便发现了他们,如今终于得了空自然要问个明白,“我这眠云居可是不准女子进入的,你们硬闯了进来是何道理?”
“霜晚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
“杜如风这里没有你的事,你闭嘴!”
杜如风似乎已经习惯,摸了摸鼻子便坐到公孙容旁边喝酒去了。
贺雁向来沉不住气,被白霜晚这么一问,说话便带了刺,“你当姑奶奶愿意来这种地方,是公孙容藏在这里,有人偏要找他才不得不进来!”
公孙容原来在喝酒,听见贺雁的声音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可是他并不抬头,只片刻神色便恢复如常,伸手抱了身旁坐着的女子,继续喝他的酒,很是放浪。
白霜晚听了贺雁的话哪里能不气,不过却更好奇是谁要找公孙容,便见站在男子身后的姑娘有些犹豫地走了出来,对她怯怯地福了福身,“这位姐姐,是我想进来找人,可是门口的小哥不让,心里焦急才闯了进来,姐姐不要怪罪。”
眼前这姑娘乖巧得很,实在看不出和公孙容有什么关系,白霜晚便有些故意为难她,“即便是你要来找人,也不能随便闯进来,我若是不讨个说法,将来这眠云居岂不是人人都能闯,我白霜晚在漠北岂不成了笑话?”
夏嘉弦咬唇委委屈屈地看白霜晚,“都是嘉弦的错,姐姐想怎么处罚便怎么处罚吧,只是姐姐千万不要再生气了。”
“你叫嘉弦?你就是夏嘉弦!”白霜晚忽然十分惊讶道,然后转头去看身后的公孙容,却见他正抱着慧如喝酒,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白霜晚挑挑眉,忽然觉得事情变得十分有意思,“你说随便我怎么处罚是不是?”
夏嘉弦咬牙点了点头,气得贺雁想把她的头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浆糊,长鱼陌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有些拿不准白霜晚想要做什么了。
“那好,眠云居里正缺人,不如你留下来?”
还没待夏嘉弦说话,贺雁却沉不住气了,“你这分明是故意为难,清白的姑娘怎么能在你这里呆着,嘉弦我们走!”
贺雁伸手拉她,她却不动,怯怯地问白霜晚,“那姐姐要我留在这里干什么?那种事我……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白霜晚嗤笑一声,越发觉得这姑娘有趣,故意逗她道,“你说倒是说清楚是哪种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白霜晚说完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公孙容的反应,没想到却看见他的脸有些黑,像是谁欠了他的银子一般。
“就是……就是陪客,除了这一件其他的我都能做。”夏嘉弦几乎要把衣袖绞烂,满脸绯红,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白霜晚也不太忍心再为难她了。
“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这还缺个丫鬟。”
“那就谢谢白姐姐不怪罪我们了。”夏嘉弦颇有些开心地应了,好像她正是这么期待的。
贺雁却是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夏嘉弦的手要走,“夏嘉弦你傻了,这里不能住,我们快点走!姑奶奶我可不能住这种地方!”
“贺雁我不能走,你们先离开吧,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不能放你自己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啊!”
白霜晚脸色愈加不好,恨不得找人将贺雁仍出门去,她偷偷看了公孙容一眼,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地面。
这边贺雁压根就不听夏嘉弦说什么,拉着她便往外面拖,白霜晚哪里能如了她的意,拉住夏嘉弦的另一只手,挑衅般看贺雁,“嘉弦妹妹既然已经答应留在我这里,你就休想把她带走,当我白霜晚是死的么?”
两人都拉着夏嘉弦,谁也不肯松手或是让一步,长鱼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上前劝贺雁道,“贺姑娘,既然夏姑娘决意留下来就让她留下吧,是在下将她带到这里,在下自然有义务护她周全,贺姑娘且放心离开。”
夏嘉弦听长鱼陌如此说,心里自然十分感激,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贺雁你先走吧,长鱼公子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贺雁心道长鱼陌这么说了她才更不能走,怎么能让长鱼陌呆在夏嘉弦身边,丧气道,“你留吧,我陪你留在这。”
“我这眠云居可是从来不养不干活的闲人。”白霜晚眯着眼睛看她,果真是记仇得很。
贺雁咬牙跺脚,愤愤道,“干,怎么不干!”
其实夏嘉弦有些担心,她怕以后的日子贺雁要被白霜晚折腾,看来泼辣她还是不要学了,风险太大。
白霜晚让人把三人带到住处去,公孙容依旧低着头喝酒,夏嘉弦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三人走后白霜晚凑到公孙容旁边,脸上都是揶揄,“这个嘉弦是不是就是你来时嘴里喊的那个?”
公孙容不理她,把搭在慧如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为什么把她留下来。”
“只是想看看让公孙容魂不守舍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公孙容仰头把壶里的酒喝得精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步三晃消失在门口。
白霜晚觉得有些扫兴,心里很是不爽利,一低头却见杜如风正看着她笑,横眉道,“看什么看!”
“诶,霜晚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啊,我可是刚刚帮了你的忙啊。”
“你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