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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个屁!”县太爷狠狠瞪着他,恶声恶气道:“不能让他们活着!你听清楚了没有?不能让他们活着!”
    他背着手,急促促的来回踱步,身形蓦地一顿,阴测测道:“这是你捅出来的篓子,你自个解决!本官不管你是用刀枪棍棒还是用毒药砒霜,总之,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不然,就拿你和老林的命来低,本官说得出做得到,你们自个掂量掂量!”
    “大人!”赵捕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脊梁骨都凉了。这个县太爷是什么性情货色,他岂能不知?
    “大人这是何故?小人,小人——”赵捕头哭丧着脸,又惊又惧,瞳孔睁得老大。
    “哼!”县太爷冷笑,恨铁不成钢狠狠剜了他一眼,咬咬牙道:“饭桶!好,本官就告诉你个明白!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如果那帮人活着,到外边去乱说话,你说说后果会如何?到时候别说本官,就是你们,”他又冷笑了笑,眼角一扬,喝道:“也脱不了干系!这下,你可明白了?”
    “是,大人……”赵捕头心乱如麻,浑身发软,脑子里嗡嗡搅成一片。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他茫然了,混乱了,不知所措了!
    虽然思绪乱极,但他仍然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县太爷所言非虚!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县太爷别说官位,性命保不保都很难说,他们作为帮凶,又岂能逃得脱干系?但全村因瘟疫而死光,那就是天灾,不是人祸……
    可是,这好好的天灾,硬是让他插了一手“人为”的消除了,那么现在,他只有……
    赵捕头抬手擦了擦额上、脸上的汗,嚅嚅道:“大、大人的意思,是,是,是要——屠、屠村?”
    “本官可没这么说!”县太爷圆睁着眼一眨不眨盯着赵捕头,缓缓道:“你见过患了瘟疫的村子还有人能活下来吗?有吗?”
    “没、没有!”赵捕头硬着头皮吭吭道。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有,他们又怎能例外呢?他们本就是该死于瘟疫的人,不是吗?”县太爷紧逼一步。
    “是,是!”赵捕头心突突跳着,背上汗流如浆,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晕死过去也不要面对着县太爷。
    “两天之内,我要结果。如果不能,你自己试试!”县太爷圆睁的双目几乎逼近到他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血性的瞳孔就这么直直的瞪着他。
    “是,大人……”赵捕头哑然应声,喉头发涩,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洞的瞪着前方……
    屠村?屠村!那是怎样的噩梦,叫人怎么下的去手!可是。可是不然,他又能如何、又该如何呢!
    不知何时,当赵捕头抬起头时。县太爷早已不在了。他浑浑噩噩站起来,脚下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堆里。如果不是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阵阵袭来,他几乎认为这是个梦!
    他游魂一般跌跌撞撞飘出了县衙。下意识上马,执着缰绳。缓缓向李河村方向行去。渐行渐近,被风一吹,他的脑子也渐渐的恢复了神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必须得面对。他痛苦过,惊惧过,犹豫过,彷徨过。但他终于暗自做了决定:自己的命跟别人的命比起来,当然是自己的更重要些!
    何况,正如县太爷所说,他们患了瘟疫,本就是该死的人!
    当离李河村还有两里多地时,赵捕头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
    李村长父子和引章还在那等着,见他回来立刻高高兴兴的跟众兵丁一起涌上来,问他怎么样?
    赵捕头笑了笑,道:“今儿没见着县太爷,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又怕你们着急。只好先赶回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明儿定有好消息!你们先回去吧!”
    引章等相顾无言,虽然扫兴,但也只好答应。引章瞅了瞅赵捕头红肿的脸颊不觉笑问:“赵捕头。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肿成这样!”
    “哦,我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呵呵,叫你们见笑了!”赵捕头眼神一闪,有些不自然笑了笑,抬手捂住了脸。
    引章和李村长父子当然不会“见笑”,反而很过意不去叹道:“若不是为了替我们说情,您也不会摔这一跤,赵捕头,多谢了!”
    “不敢,不敢!”赵捕头的脸上发热,不由得别过了脸去不敢再看他们。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杀人的机器,他也有七情六欲、会受到感动、会不能自己!
    是夜,赵捕头悄悄拉着林捕头到僻静之处,将县太爷的意思原原本本合盘托出。尽管说之前赵捕头一直叫林捕头做好心理准备而林捕头觉得自己也确实做好心理准备了,可他听了这事,还是惊得天翻地覆,嘴张成o型,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地上了!
    “你、你、你不、不是开玩笑吧?”林捕头声音有些失常。
    赵捕头白了他一眼,这种问题他根本没有必要回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林捕头亦不需他回答,喘着气道。
    “老林,”赵捕头苦笑,缓缓道:“听我说,你要冷静。这件事是大人交代,咱们兄弟受命于人不得不做,我想,”他不觉抬头仰望着天:“我想,老天爷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所以现在,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林捕头吐了口气,叹道:“没人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可是这事真他妈的憋屈!”他不由恨恨,一拳打在旁边树干上。
    赵捕头黯然,他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尽量摒弃心中的不快和罪恶感,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他知道林捕头向来主意比他多。
    林捕头稍稍沉吟,道:“这件事动刀动剑恐怕动静不小,没准一不留神还让人逃了去,我看,最好用毒。这样吧,明天抬一口烧猪前去,就说是县太爷为庆贺他们死里逃生特意赏赐的。这件事要做的机密,经手的人不能过多,明天咱们兄弟两个,再带五六个信得过的就行,咱们把烧猪抬进村,召集全村人,看着他们吃下去,如何?”
    “好吧!”赵捕头想了想,叹了口气点点头。
    两人计较一番,便分头行事,一个往城里订烧猪,一个找心腹弟兄交代底细,只等着明日天亮行事。
    第二天中午时分,赵捕头装模作样骑着马回来了,背后几个兵丁挑着一担酒、抬着一口黄纸包裹、香喷喷的烧猪跟着。
    李村长父子都是一怔,听明缘由大喜过望,受宠若惊,真以为是县太爷好心,还朝着县衙方向磕了两个头向县太爷道谢,完全没有起疑心。然后,与赵、林二人一起。簇拥着烧猪来至村里。
    老村长于是又鸣钟集众,因两位捕头特特吩咐这是县太爷的恩典赏赐,务必人人沾光。一个也不能少,所以老村长鸣钟时间特别长特别久,阿恒还不断的招呼着村民。问大家:“家里人可都来了?无论老少可有落下谁没有?”
    好不容易人都聚齐,上方摆着的长条桌上已经有人在熟练的分切烧猪了。油亮亮、黄灿灿的表皮格外诱人,一刀下去,焦脆的表皮嘎嘎脆响,猪肉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旁边半人高的大酒瓮也去了封泥,揭开了酒坛盖子。阵阵酒香随风入鼻,熏人欲醉。村民们欢声笑语谈笑不断,大家都很兴奋,纷纷夸赞着县太爷,好像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一样。大家一致认为,县太爷是被大家与病魔斗争的勇气和成绩多感动,所以才会如此。
    “两位差爷,人都到齐了!”老村长微笑着。阿恒已经带着几个年轻人在用碗筛着酒了,空气中混合的酒香、肉香一阵比一阵浓郁,就连赵林两位捕头和跟来的兵丁也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是么?那就分吧!每个人都有份。请吧!”赵捕头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成拳,手心一片冰凉,捏着湿濡濡的满把冷汗。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几乎要喘不过起来。脸上肌肉绷得死直死直,脸上的笑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可怜的一点,看起来不像笑,倒是像哭。
    “慢着,不是还应该有一人吗?”林捕头怀疑的目光瞅着李村长,道:“就是那位随你一块去村口的年轻公子,他呢?怎么没来?”
    “您是说龙,龙公子吗?”李村长笑了笑,道:“龙公子兄——兄弟二人不是我们李河村的人,他们坚持不肯来,我们也不好勉强!”
    “不行!”林捕头和赵捕头相视脸色俱变,忙道:“他们也得来,县太爷说了,村里人人有份,他们虽然不是这村里的人,但毕竟在这儿过了这段日子,他们理应享用一份,村长,快将他们请来,告诉他们若是不来便是对县太爷不敬,快去吧!”
    “好好,小老儿这就去!”李村长正中下怀,向阿恒招了招手,父子二人一同去了。这份李河村从未得到过的荣耀,他们其实很想引章二人与他们共同分享,但引章和胤禛一来归心似箭,二来觉得何必分人一杯羹,便执意推辞了,这会正准备离去呢!
    引章和胤禛见到去而复返的李村长父子都是一愣,忙道:“村长、阿恒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事,不过是好事!”阿恒笑了笑,道:“差爷说了,务必请两位赏光!四公子、龙姑娘,我看你们还是去吧,这也是知县大人一片好心啊!”
    引章和胤禛不由纳罕,引章还只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胤禛眼中已是霍然一亮,道:“你们这位县太爷,真有这么好心?这两位捕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两人又不是李河村的人,知县赏李河村人的东西,已经请过他们了,他们既然推辞,有何理由非要不许呢?除非是另有目的!
    李村长虽然洞悉人情世故,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所未见,自然想不到知县会如此歹毒,阿恒年纪还轻,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更不懂其中乾坤了。两人听了胤禛这话,俱是一愣,浑然不解。
    “那两位捕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引章忙又补充问道。
    李村长呆了呆,脸色有些变了,道:“这么说起来我也奇怪,这些官兵往常是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可是今天,这酒,这烧猪,他们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这,这可真奇怪了!”李村长想起前些天和引章拿着银票跟他们谈判时,他们明明是那么贪婪的人,可是今日为什么变得那么不一样?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347章 激变(二合一章)
    李村长呆了呆,脸色有些变了,道:“这么说起来我也奇怪,这些官兵往常是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可是今天,这酒,这烧猪,他们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这,这可真奇怪了!”李村长想起前些天和引章拿着银票跟他们谈判时,他们明明是那么贪婪的人,可是今日为什么变得那么不一样?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引章猛然想起赵捕快那红肿了半边的脸颊,心头一紧,向胤禛道:“四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傍晚赵捕快回来的时候,他的右边脸颊肿得老高,明明就像是挨了老大一耳光,可他却说是骑马摔的!对了,他的神情也不太对劲,支支吾吾、慌慌乱乱的,你看会不会——”
    “杀人灭口,”胤禛冷冷道:“不用说了,这定是那狗官的主意。”
    “怎么可能!”老村长和阿恒脸色“唰”的变得雪白,阿恒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跟他无冤无仇,这是从何说起!”
    如果这话是别个说出来,老村长和阿恒一定半个字也不信,但从胤禛口里说出来,他们也不由将信将疑起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