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见时间差不多,唐佑鸣便随手丢个银锭给向导让他离开。向导差点当着唐佑鸣的面流出口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唐佑鸣,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您明天要是还有需要,一定来找我,我肯定……”
唐佑鸣最讨厌看这种嘴脸,懒得听他说完,摆摆手,侍卫便连踢带打地把向导拉到路边去。
向导哎哟哎哟地喊着疼,等到唐佑鸣他们走远,才一咕噜爬起来,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又摸了摸怀里的银锭还在,一溜烟跑了。
“行了,回吧。”唐佑鸣叫来蔺砚吩咐,“除了刚才那无赖说的,还有什么值得尝尝的?一气儿买了,免得还要再折腾。”
蔺砚想了一会儿,苦恼地抓抓头:“大人不重口腹之欲,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四个不是从小跟着蔺维言的,是蔺维言懂事之后自己跟人牙子买的,后来又跟着蔺维言四处奔波,对这里谈不上多熟悉。
没想到唐佑鸣心情不错地说:“那正好,让他跟我一起尝尝,也算没白回家一次。”
蔺砚挠挠头,没敢继续搭话。
他以为听向导讲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陛下心情肯定不好呢,现在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大人知道陛下偷偷跑出来后,心情是好是坏了。
事实上,蔺维言的心情也不错。
就算热血上头,他也不敢真的往死里折腾唐佑鸣,虽说后来失去理智了,可前戏是绝对妥善的。唐佑鸣又不是弱不禁风的体格,哪里能凄惨成那个样子。
不过是唐佑鸣装样子,他也乐意配合唐佑鸣玩,情趣罢了,俩人都拿捏着度呢。
只是他没想到唐佑鸣会出门,无论如何,唐佑鸣第一次承欢,肯定有所不适。他拿捏着时间差人去提醒了一句,免得唐佑鸣玩疯了,真的伤了身体。
蔺维言差的人跟唐佑鸣同时到了蔺家的宅子,唐佑鸣愉悦地赏了那人一些银钱,又让那人替自己捎了一张纸条给蔺维言。
蔺维言展开条子一看,大意就是唐佑鸣认为自己十分听话,顾忌自己的身体,没有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作为回报,蔺维言也该早点回去陪他。
蔺维言哭笑不得,只得打发那人再送回去一张条子,说是马上就回,让唐佑鸣饿了就先用晚膳,不用等他。
看着那人离开,蔺维言怔忪,苦笑着摇了摇头。满打满算,他和唐佑鸣不过两三个时辰没见,又离得这么近,居然黏糊到要来回寄信的地步。放在半年之前,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现在却觉得自己出来的够久,应该回去了。
拿到唐佑鸣需要的东西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主要还是之后的客套和敷衍,还被蔺家族老留下用晚膳。
蔺维言稍微用了一点,便起身告辞。
唐佑鸣不会为了等蔺维言饿到自己,而且他知道蔺维言今晚一定会在外面吃晚饭,所以回了蔺家,看过京中送来的消息无甚要紧事后,他就开始吃饭,只是让红枫注意温着那些不宜冷食的小吃。
蔺维言回来的时候,唐佑鸣还没吃完,见他回来弯弯眼睛:“再吃一点吗?”
蔺维言忽然觉得,以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来客(一)
蔺维言让红枫又上了一套碗筷,坐在唐佑鸣对面问道:“今天你都做什么了?”
唐佑鸣让绿乔盛了一碗乳鸽汤:“了解了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老实说,有些吃惊。”
刚巧红枫上餐具的时候还给蔺维言顺了两样唐佑鸣带回来的小吃,蔺维言尝了一口才继续说:“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是因为有解决办法了吗?”
世家大族之所以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存在道理。现在举荐官员的名额全部握在官员权贵手里,官场里随便找一个人查查家谱,能在几代以内能找出一个白身的可能性不亚于大海捞针。虽然先帝不喜欢用世家后代,可那只意味着这些人很难进入高层,一个世家中有三五个县令都是有可能的。
唐佑鸣不紧不慢地吃东西:“有倒是有,但没办法执行,至少短期内不可以。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釜底抽薪么。既然他们把持着官位举荐的路子,那我就把路子收回来,换一个更公平的,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方法考核,他们的子弟可以当官,但是跟普通人比起来,机会均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刚把核心权力圈子换血结束,如果又要动所有官员的根基和基层官员,他这个皇帝就快要到头了。当然了,他不会打消这个念头,只是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罢了。
蔺维言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其实唐佑鸣真的是个好皇帝,平时总觉得他一切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涉及正事,他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除了跟他一起跑出来这件事。
“京中没事吧?”蔺维言还是有些担心。
“没人发现我不在京中。”唐佑鸣很淡定地说,“也没人不要命地坚持求见,所以暂时没事。”
“听说你见我爹了。”听唐佑鸣说没事,蔺维言就不再继续问,换了个话题说道。他回来得晚,又听仆人说蔺老爷已经休息了,所以没去问安,只听说唐佑鸣见了他爹,于是好奇地问,“你对他说什么了?”
他爹应该是唐佑鸣最讨厌的一类人了,没什么本事又死要面子,除了他的事,他想不到唐佑鸣为什么要见蔺老爷。
唐佑鸣放下筷子,理直气壮地说:“没说什么,就是换了一种比较强势的方法警告他,不准他给你说亲,也不准他再让你帮忙提点蔺家的人。”
蔺维言笑着反问:“强势的方法?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我还是不问了。”
唐佑鸣瞄他一眼:“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专心吃饭。确切地说,专心吃饭的只有唐佑鸣,蔺维言还要注意着唐佑鸣的胃口好不好,偶尔替他布布菜。说起来应该比在外面应酬还累,但一餐下来,蔺维言吃的比往日里还多点。
两个人吃完饭便熄了灯,偶尔低语几句,相拥着睡了。
与此同时,京城城门。
今天值星的是曹郜章。
比较得唐佑鸣喜欢的武将就那么几个,蔺维言回乡了——没人知道他还把唐佑鸣拐跑了;李乐平去鞑靼办公差,听说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募集了几千马匹,还忽悠了不少鞑子来大平朝;宋直和林翰茂都是拖家带口的,曹郜章一想,干脆让他们回家跟家人团聚,自己巡夜。
巡夜的时候,将军小睡,有情况再起来主持大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曹郜章没有这个习惯,他之前的驻地是咸丰城,一个不小心就是国破家亡,由不得他不小心。不只是他,他麾下的将士都有这个习惯,巡视的人就在城墙上,最多在角楼里休息。
所以在一架有些奇怪的马车意图进京的时候,立刻被曹郜章堵住了。
伍长是一直跟着曹郜章的老兵油子,挠挠头:“头儿,里面那位拿出了陛下的手令,没问题,你看看。”
曹郜章接过来看了一眼,很不通情理地说:“可以过,但是要检查。”
马车里是什么人他自然看不到,但是驾车的车夫是个练家子,而且浑身戾气,不可小觑,他不放心。
车夫皱眉,带着淡淡的怒气问:“你要抗旨吗?那是陛下亲手书写的手令。”
曹郜章抱臂而立,无视车夫的怒火:“本将不打算抗旨。陛下的手令只允许你们在任何时间进城,没有不让我搜查。”
车夫大怒:“你!”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出一道温婉动听的女声:“让他检查就是。”
车夫一时顾不上曹郜章,为难地对马车里的人低声道:“可是……”
“无妨。”马车里的人说,“他说的对,是该搜查。”
曹郜章也没想到马车里居然是女人,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虽说现在没什么男女大防,但是这样搜查还是有些唐突了,更何况对方还有陛下的手令,定然非富即贵。他对自己的亲卫说:“去,找个身世清白的婢女来搜查。”
虽然是军队,但毕竟是给京城守卫,找个婢女还是比较容易的。
听曹郜章这样说,车夫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跳下马车,站在一边等结果。
考虑到车里人身份大概不一般,曹郜章只让婢女检查了马车内状况是不是同手令描述的一样,听说没有问题便放行了。
“如有得罪还请见谅。”曹郜章抱拳对那车夫说,实际是对马车里的人请罪。
马车里传出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无妨,将军也是忠于职守。”
曹郜章目送他们离开,立刻写了一封折子给唐佑鸣,又被暗卫连夜转呈给唐佑鸣。
作者有话要说: 期中地狱…听说大三下没什么课→_→然而我有八门课,每门都要写程序…最近每个都要中期验收…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来客(二)
第二天,唐佑鸣醒的时候天刚刚亮。蔺维言把他搂在怀里,抱得严严实实,有一点保护的姿态。
唐佑鸣挑眉,觉得自己应该不满,但是身下被褥厚实温软,身边的蔺维言也像暖炉一般,又有窗外的寒风呼啸做对比,实在太舒服了。所以他动了动,剥开他们俩的睡衣,发现肌肤相贴果然更舒服了,于是满意地抱住蔺维言的腰,决定睡个回笼觉。
蔺维言睁开眼看他:“想起床了么?”
唐佑鸣抬手盖住他的眼睛:“起什么起,继续睡。”
于是蔺维言抓下他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两个人抱在一起又睡了。
这次直睡到日上三竿,蔺维言就没这么腐败过,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揉了揉唐佑鸣的头发:“还睡?”
唐佑鸣睁开眼睛,拉下蔺维言的脖子,跟他来了一个缠绵的深吻,然后说:“再躺会儿。”
蔺维言向外看了眼时间:“自回来,我还没给父亲母亲请过早安。”
唐佑鸣又给了他一个吻:“以后我才是你衣食父母,你给我请早安就行了。”
蔺维言失笑:“是,你最大,只给你请安。”
两个人磨蹭了一会儿,起床吃了一顿时间不当不正的早餐,然后蔺维言把昨天拿到的东西交给唐佑鸣,甚至包括蔺家族谱的附件:“我粗略地看过,蔺家银钱方面的进出并不夸张,但是在徐州,蔺家算是最低调的世家之一。”
唐佑鸣不置可否:“你也知道,世家并不以财帛立世。重点在他们的人际关系到底能广泛到什么地步。”
蔺维言直言:“很可怕。姻亲关系可从富商一直牵扯到朝中大员,门生更是不计其数。”
唐佑鸣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些东西翻了翻:“我也不是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书香门第嘛,某些方面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不是不可用。”
蔺维言想了想:“先帝忌惮世家,已经渐渐将他们排出权力中心了。如果没有什么刺激到他们,先不急着处理也可以。或是像先帝一样,温水煮青蛙。”
唐佑鸣不走心地说:“温水煮青蛙啊……好主意!那我们兴建学堂好了,他们不是门生遍天下吗,我同样可以做到,而且这些学生比普通的读书人有更高的地位,官途更顺畅。”
蔺维言看他漫不经心地出主意,头疼地皱眉:“想想你国库里的银子。”
唐佑鸣十分财大气粗地说:“朕有钱!”
“不要意气用事。”蔺维言温言劝道,“需要考虑的地方太多了,回京之后与其他人商量商量再说吧。”
被蔺维言这么一反驳,唐佑鸣反倒有兴趣辩驳起来:“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方法,百利而无一害。就像我跟你讲过的,我没打算实行愚民政策,这样一来兴建学堂就很有必要了。不一定只培养精通明经策略的人,再培养一些经商、水利乃至于手工制造等方面的学员,具体科目商议后再决定。”
“等等。”蔺维言挑眉,“水利就算了,经商?你不怕被折子淹了?”
唐佑鸣不甚在意这个问题,顺着刚才的思路说了下去:“每个乡镇都设有三老负责教化,但实际上他们并不在官员体系中,甚至没有俸禄,只有每年例行赏赐。初期就选拔他们或是他们的门生担任教员,反正不可能将学校开进每个乡镇中,一郡开设三到五个学堂即可。”
蔺维言知道这只是唐佑鸣灵光乍现的主意,他本该打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