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眼,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您简单说说就好。”
    唐佑鸣没有强求,简单地说:“桓王叔与蒋泽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能因为什么打起来,皇位呗。
    老一辈原本有两个亲王,只是唐佑鸣的好皇兄自己登上帝位的方式就不太正常,疑心更重,唐佑鸣经历过的都是两位老亲王见腻了的。后来,这两位亲王干脆丢了爵位,从亲王降成郡王,食邑和封地更不用提。
    大家私下提起他们还习惯性地喊亲王,只是大平朝实际上只剩下唐佑鸣这一个王爷了。
    桓郡王争夺皇位还算有点根据,毕竟宫中的皇室血脉被屠杀一空,现在姓“唐”的都金贵,更何况他的名声还比唐佑鸣强得多。蒋泽要皇位,还打出了“贤者居之”的旗号就太奇怪了,唐佑鸣甚至怀疑这四个字中的“贤”是指谁。
    双方也不急着把丞相从宫中拖出来了,游走于各位大臣的家,舌绽莲花。
    林翰茂和宋直都替唐佑鸣急。
    唐佑鸣却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眯着眼睛安抚他们:“本王会抽人特意保护你们的亲人,你们不用担心。”
    林翰茂和宋直面面相觑。
    这二人与傅善志等人相似,他们忠君,无论“君”指代谁,只要没有太过分,他们甘愿鞠躬尽瘁。陛下已经薨了,下一任帝王是个皇子还是个亲王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不是谋朝篡位的就行,品行兼优,君臣相得更好。
    问题是,现在争来争去的两个人不是谋就是篡,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根本不在京城,单从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角度来说,就已经落后一筹。
    京城中三方混战,正主连个队伍加速的命令都不下,他们能不着急么。
    说到底,林翰茂跟唐佑鸣关系近点,小心地建议道:“我们要不要让队伍提速?”
    唐佑鸣想了想,笑道:“其实本王最希望你们现在掉头,回去支援曹将军。趁他病要他命,鞑靼这么惨的时候不多。可惜仔细想了想,本王下令名不正言不顺,还是算了。宋将军和林小将军的军队原地待命吧,你们本人和本王一起进京就好。以防万一,蔺将军的队伍就辛苦些,与本王共同入京,如何?”
    林翰茂和宋直差点吐血,他们劝说唐佑鸣尽快入京,立场已经很明显了。现如今,唐佑鸣最大的优势不过两点,其一便是那两道遗旨,其二便是手中确确实实地握着兵权呢!第一点占大义,第二点才是成功的重中之重!
    结果唐佑鸣要把他们留下!
    唐佑鸣哈哈一笑,没把他们的愤怒当回事:“你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他们两个不过异想天开,着实不用十几万军队开进京城替本王撑场面。不让军队立刻返回已经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才下的决定。此事关乎本王的身家性命,本王必然不会任性妄为。”
    林翰茂想说那可不一定,最后忍了回去。
    唐佑鸣最后安抚道:“你们本人进京支持本王就足够了,此乃本王之幸。”
    蔺维言看唐佑鸣把这两个人忽悠走了,再次留了下来,问道:“你在算计什么?”
    唐佑鸣委屈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蔺维言转身就要下车,唐佑鸣一把拉住他,虽说隔着袖子没触到皮肤,二人却同时心里一颤。唐佑鸣定了定神,道:“其实也没什么。老太师忽逢大乱,身子骨一时承受不住,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出门。”
    老太师与季同、蒋泽相比是另外一个极端,他的“忠”是愚忠。傅善志等人对于皇帝的考量尚有底线,老太师没有。老太师三朝元老,经历了两代君王变革,对永安帝的性格最了解不过,那两道旨意的真假他一眼便知。
    更何况,就算天下皇室血脉全死了,只剩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以老太师为首的一批大臣都会推着他上帝位。与其说他们忠的是“君”,不如说他们忠的是“唐”这个姓氏。
    蔺维言忽然有些同情桓郡王和蒋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想甜腻腻还有的磨呢
    ☆、赶回(一)
    唐佑鸣终于到京城了。
    忙着争夺皇位的桓郡王和太尉蒋泽大吃一惊,本来不准备让唐佑鸣进京,但步兵校尉是齐国公的人,也就是唐佑鸣的人,二话没说就给开了城门。
    老太师之前生病,不好叨扰,皇宫又进不去,众大臣们只好将每日议事的地点定在了镇国大将军府上。蒋太尉和桓郡王每日在镇国将军府针锋相对,晚上则在各自府上耍阴招,累得很。
    谁也没想到唐佑鸣根本没去镇国大将军府露一面,带着蔺维言三人直接去了老太师府上。将老太师请了出来,直接说,他会当着老太师的面将皇宫攻下来。
    老太师刚刚清醒不久,还不知道蒋太尉和桓郡王撕逼的事,不过单看日期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差点气得再次昏了过去。
    唐佑鸣和先帝小的时候,老太师曾做过他们的老师。当时唐佑鸣还不是现在的样子,聪明伶俐,虽然有时候问的问题奇怪,却比闷不吭声的先帝得老太师喜欢。
    后来,福平公主出嫁和亲,紧接着先帝登基,唐佑鸣的名声越来越不堪,老太师却一反常态,从未参过他一本。只不过每次看到他都一脸嫌弃的样子,从不跟他说话,逢年过节,唐佑鸣送过去的礼物也原样退回。
    当他再次看到唐佑鸣不是很严肃却着着实实没了轻浮之意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差点老泪纵横。
    唐佑鸣走下车辇,亲自扶老太师上车共乘,随后吩咐道:“华盛,你回家通知众位大臣到宫门前吧。让李器带着他的禁卫军给本王出来,攻城了!”
    若说京城中谁最憋屈,非李器莫属。一觉醒来,他护卫的陛下薨了,宫城不归他管了,点齐兵马牟足了劲儿要攻城,没人搭理他,连点军饷都凑不齐。
    现在听说要攻城,他也不管是谁下的令又跟谁干了,带着兵跑了出去,比唐佑鸣还先到宫城下。
    等到桓郡王和蒋泽赶到,洞屋车和巢车都已经组装好了。另外一位齐郡王则混在众位大臣中,并不显眼。
    “不能打!”桓郡王出列道,“罪臣季同还把持着太后!万万不能打!”
    蒋泽也帮腔,只不过说话阴阳怪气:“敬王爷是以什么身份指挥扬州军、禁卫军和林小将军啊?”
    唐佑鸣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对蔺维言和李器点头示意:“打!”
    李器和蔺维言分好了,蔺维言负责攻城,对宫城中更为熟悉的李器负责清理宫城中剩余的乱党,以及堵住所有的门,避免罪臣季同落跑。
    听了唐佑鸣的命令,二人立刻开动。
    太尉蒋泽和桓郡王最吃亏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没有兵权,鹬蚌相争让唐佑鸣得利了不说,现在也没底气拦住唐佑鸣。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觉得唐佑鸣哪里与以前不同了,单纯地认为他们在朝中还有势力,唐佑鸣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惜唐佑鸣今非昔比,就是先皇在世,想杀他都不容易了——将近二十万肯听他调动的士兵,露出獠牙的齐国公府及齐国公旧部,三统暗卫,还有……
    “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早在发现那么就过去了都没能攻进城中定然不对的老太师,听了蒋太尉和桓郡王的话立刻懂了,直接从车辇上站了起来,指着这两个人的鼻子骂,“先帝刚去你们就像谋朝篡位?!一个想抢亲侄子的江山,另外一个干脆是外臣,也敢动这个心思?我都替你们羞啊!”
    唐佑鸣见老太师太过激动,连忙扶着他坐下,安抚道:“太师不要激动,身体要紧。我带您过来,不过是希望您能亲眼看到乱党得到应得的下场罢了,何必管其他人怎么说。”
    要不是暗卫和蔺维言的士兵护着唐佑鸣的车驾,桓郡王和蒋泽过不来,不然要被喷一脸的口水。
    桓郡王也被老太师教过,面对老太师的责骂,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后来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挺胸道:“太师此言差矣……”
    话没说完,被蔺维言麾下士兵的喊杀声打断了。
    林翰茂瞟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被气势更高的冲锋士兵打了个岔,桓郡王再开口时底气弱得可怜:“我们不能采取别的办法吗?”
    “妇人之仁!”老太师实在忍不住了,再次骂道,“你想采取什么办法?难道那逆贼一直劫持太后,你就永远放任不管吗?”
    就在这个时候,蒋泽和桓郡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了主动,京城中所有的军队全部若有若无地站在了唐佑鸣这一边。
    但是争夺帝位这件事,成者王败者死,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会放弃。
    蒋泽最无退路,与唐佑鸣和蔺维言有积怨不说,无论唐佑鸣还是桓郡王登顶帝位,都要顾及另外一个人与自己的血缘关系,看唐佑鸣与先帝争斗多年还活得好好的就知道了。他可没这个优势,不成功则成仁。
    因此他必须顽抗到底!
    蒋泽给站在自己一边的大臣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不紧不慢道:“我也支持现在攻打宫城。不过敬王殿下,伪造先帝遗旨一事,您也该给诸位大臣们一个交代吧?”
    “噗……”唐佑鸣居然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出来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假造圣旨,蒋大人的想象力很丰富嘛。”
    蔺维言回头看了蒋泽一眼,用唐佑鸣最常用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太尉大人,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蒋泽看蔺维言非常不顺眼,若不是蔺维言整治了扬州铸钱监,他这几日收买大臣时也不必如此吝啬!这个蔺维言屡次坏他好事,难道是觉得他软弱可欺?笑话!
    蒋泽几乎有些疯狂了,眼睛发红道:“蔺维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翰茂也看不下去了,不乐意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不过人家就强词夺理。我倒觉得蔺将军言之有理,您啊,没证据就别乱说!”
    ☆、赶回(二)
    唐佑鸣听他们争来争去只觉得好笑,对齐国公说:“外公,将遗旨拿出来让蒋大人检查检查好了。不过……”
    唐佑鸣拉长了声音,眼尾斜挑,格外地邪气,带着杀意说:“如果你没能证明这两道圣旨是假的呢?”
    蒋泽还没能改变对唐佑鸣的观感和印象,若是太师跟他呛声,他会退避三舍,可若是唐佑鸣么……他只觉得松了口气。他试图含混过去,摸了摸自己紫色的绶带,不屑道:“为了确保没有宵小假借先帝英明霍乱江山,确认所谓遗旨的真假是我等分内之事!”
    唐佑鸣没搭理他,反而问蔺维言:“攻下宫城需要多长时间?”
    蔺维言答:“最多一个时辰。”
    唐佑鸣对他笑笑,再面对蒋泽时表情冷得可怕:“就给你一个时辰,若是不能证明这两张圣旨是假的,还请老眼昏花乃至于不辨是非之人自请辞官。”
    蒋泽愣了一下,咬牙道:“你没有这个资格!”
    唐佑鸣露出一个堪称迷人的笑容:“本王承认现在确实没资格要求你做什么。那么,如何处置你,就等本王登基后再说,如何?”
    大臣们一片死寂,与喊杀声震天的宫墙处完全是两个极端。
    蒋泽给一位议郎使了眼色,那个议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敬王殿下此言差矣。陛下为小人所害,并未指定太子。昔日有尧悉听贵戚及疏远隐匿者,今日更当如此,天下之主,能者居之……”
    “所以你是那个能者?”唐佑鸣冷淡地反问。
    “敬王殿下慎言!”那个议郎脸红脖子粗地朝唐佑鸣喊,“我如此谏言也不过是为了家国百姓,您为何如此折辱我?”
    “折辱?”唐佑鸣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并非能者,又何必尸位素餐?摘了绶带官印回乡去吧!”
    围在唐佑鸣身边的士兵们涌了上去,直接剥光了那议郎的官服。这态度顿时叫其他想质疑的人心中一慌,眼睁睁地看着那议郎被剥得只剩里衣,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就算被杀了都比被当着众人的面剥光了好!
    傅善志与蔺勤站在大臣们最前列,对视一眼,同时撇开头去。
    蒋泽面色青白地举着圣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桓郡王则干脆当了哑巴。
    虽说一个时辰便拿下宫墙有蔺维言夸口的成分在,可也说明被困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