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满头大汗浸湿衣衫。枯燥的来回中,每每狼人们以为它这次跌倒就会昏迷不醒再难爬起来,它都会用机械却执拗的站立动作来阻止安乔停下这场单方面的凌虐。
    安乔对这个明明毫无还手之力却依然让他备受心理重压的的敌人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开始生出了些畏惧,他在周围狼人的脸上找到了同样的情绪。胆小怕胆大的,胆大怕不要命的,这个像随时都会倒地气绝的对手让他们失去了继续的勇气,安乔咬着牙根一遍一遍的低声喝问:“你还是快认输吧。还不认输吗?”
    回答他的永远只有“不”这一个答案。
    “队正……安乔队正。”在远处望风的狼人喘着气跑来,打破越来越沉重的异样气氛,他见豹人一身是血,以为同伴们还没揍个痛快,咧嘴道:“巡营就要过来了,我们快走吧,回头再教训这小子。”
    所有人居然同时松了口,他们相顾点了点头,都不敢再拿视线望那个站立等待下一轮攻击的身影,有点迫不及待的转身,纷纷隐没在重重黑色营帐之后,远处整齐的脚步和铁甲撞击声在寂静中越来越清晰。
    安乔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迅速跟上伙伴们行色匆匆的背影,鬼使神差回头望向景轩。在阴暗营火下矗立的那道晃动的人形,一瞬间好像刺痛了他的眼。他非同一般的视力看到对方笔直投向自己的视线和蠕动嘴唇,它在对他说:“我还没有输。”
    是的,豹人没有输,输的是想要落慌而逃的自己。安乔没有功夫再想下去,他发现他已经走不了,喃喃着退后一步,狼人懊恼的抽了自己一把:“我在干什么?居然被抓个正着,这下可要被示众了!”
    伴随着刺耳拔剑声的是一记厉喊:“什么人胆敢夜闯军营!!!”
    为防止这些种族观念强烈的兽人间互相徇私舞弊,巡营全部都是由人类担当,他们可不管什么狼人豹人,骂骂咧咧推搡着两个胆敢深夜在营区就斗殴起来的兽族,一视同仁全关进临时禁闭所,留待第二天一早长官处置。
    安乔对着狠狠将他推进木栅内的士兵啐了一口,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被丢在地上,便就此姿势面朝下一动不动摊软的景轩。随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类离开,牢房中只剩死寂伴随着绵绵黑暗,在这种没有半丝光线的无地方兽人亦什么也瞧不到,半晌,安乔到底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喂,豹人族的小子,你该不会死了吧?别躺在中间让大爷伸不直腿睡觉。”
    “啧,刚才不是还挺猛的不认输吗?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
    “喂,小子,要死别死在这儿啊……”
    “妈/的,别吓我。”就在他忍无可忍打算摸过去查看之际,地面上终于传来微弱的回应:“我没事……”
    狼人顿住动作,烦燥的搔头:“你不会早点吭声啊……我他/妈以为把你打死了。”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不想回答,豹人又开始保持安静。
    安乔突然对这位沉默的临时狱友产生了些兴趣:“我说至于嘛。干什么非要留在这军营里?为了留下难道你连命都不要了?”
    豹人躺着的地面传来一阵细碎的移动声,它好像终于积蓄起一点能够翻身的力量。轻轻咳喘中夹杂液体被喷出的声音,安乔又是一阵搔头。
    “为了喜欢的人……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必须努力!”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啊?”狼人吃了一惊,兽人族人口急剧减少是每族都无法解决的隐痛,他们总是要努力很久才能拥有或永远都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下一代。所以正常情况来说,大部分有孩子的兽人起码是已到中年了,狼人觉的他现在绿色的眼珠一定因为妒忌而变红了:“真的假的?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真好……”
    “嗯。”只从这一个单音中都能听出景轩的满足与骄傲。狼人更加好奇:“原来你最开始出营帐结绳是为了老婆……难怪怎么都打不倒这么拼命。豹人族难道没有照顾你们生活吗?”兽人族的基本生活一般都能得到国家的优先照顾,所以相应的,族人中大部分都会服从国家安排出仕或当兵。但有了身孕的夫妻不同,一般来讲他们都会受到族中特别的照顾停止任何工作,专心休养以确保孕育中的生命能毫无任何意外的顺利来到这个世界。
    “他是个人类。”
    “这样啊……那女人逼你来的赚钱养家?”做士兵上战场的饷银不错,而且还有升迁机会。因为和人类在一起的兽人非常非常稀少,安乔自以为是的猜测着:“所以你去求了族里人想办法让皇帝把你安插进来赚钱升官?唉,这么说起来,也挺不容易嘛……”不过对方久久都没有再接下他的善意感叹。
    安乔睁眼发了一会儿呆,想像着身边豹人背后的故事,直到白天训练与晚上打架引起的疲劳同黑暗一起笼罩下来,在这异常宁静的牢房中狼人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如同安乔被抓时猜测的一般,一大早他和景轩就从梦中被摇醒,巡营依旧动作粗鲁的把他们拖至营内中军高台上,下面校杨整齐站着一列列望不到头,已完成例行早操的全营队伍。
    过惯群体生活的狼人有些不习惯这样单独挑出来被黑鸦鸦人群围观……他突然发现逞完英雄后,在所有人面前接受处罚好像并不如想像中般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他咽了口口水把目光移向旁边垂着头的豹人。经过一夜的休养它好像比昨晚看起来要好一点,不过严重的伤势和失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就目前状态来看,它的身体肯定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痛楚了,安乔苦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在担心这个昨夜还只想着往死里揍的对手,强迫自己侧过头听上级的发落。
    “这里是国家的军营,我们站在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全虚水的人民,而不是对着同胞战友挥拳。”站在两人身前的狐人族将军谢天阳顿了顿,用手指向身后,并用警告的目光扫视全场。这个世界并不像中国古代有着“十七条军规五十四斩”的严格从军纪律,种种禁令虽多,却并未强令士卒不可私斗,只言明相斗不准伤残身体。一方面避免战力受损,一方面培养剽悍军风。不过兽人比人类更具野性也更难约束,军风不用培养也必定剽悍,如此在组建此大营之时谢天阳便当众宣布过严禁兵士间私相斗欧。所以当首次发生这种情况时,他认为单就杀鸡给猴看这一个原因,惩罚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且两名队正私下斗欧很容易蔓延至下属,引起他们间的互相仇视和更多纠纷,进而可能造成更为严重的大范围影响,所以从重罚惩以绝后患也是必要的。
    皇帝让来使稍过话说无需对景轩特殊照顾,谢天阳想了想放心的继续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里更是有着严格的制度,绝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夜间于营中游荡又私下斗欧,按我在大家进营时宣讲的条律该当如何?”他放大声音,让问题回荡在整个校场内。
    景轩也就罢了,在这个狼人族多的营地里,许多人自然都认得族中勇士安乔。他们面面相嘘,只有狐人族的一些士兵发出稀疏杂乱的回应。“仗责八十。”“按律该仗。”“仗责。”
    十分不满这种反应,谢天阳用力大吼着重复自己的问题:“按律该当如何?!”
    士兵的职责之一就是服从命令,长官如果真震怒起来,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安乔虽然身上看起来也有微伤,但和景轩比起来自然是好了许多,依兽人体力仗责必定能够承受,狼人们反应过来再不迟疑,齐声回答将军:“按律仗责!”“按律仗责!”“按律仗责!”声音渐渐归为统一,数千人带着韵律一遍遍重复着,隆隆传遍四野。
    半晌,谢天阳才终于得到满足,他相信所有人都记住了这次警示后才伸手止住台下官兵:“队正安乔、景轩,各仗责八十!”话音刚落,两边便有准备好的行刑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拉过两人就要拖到台下当众行刑。
    就在这有些压抑的气氛中,突然有人扬声大笑,显得极为放肆:“哈哈哈哈,天阳,看来我来的不巧,这是怎么了?”随着话音,校场内走进一身披白甲的男子,他快步迈上中军高台,谢天阳听语调哪还不知是谁,忙蹲身下拜口称大将军。
    那人忙双手托住谢天阳环抱行礼的双臂,在单膝落地之前止住他动作:“天阳还是这么多礼,快快请起吧。”说完用银白色双眸好奇的望着跪了一地的士兵中反绑双手的安乔与景轩。
    来者年纪青青满脸英气,不是少年狼王安修又是哪个。虽说谢天阳和安修都被称为将军,但品级截然不同。安修乃是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谢天阳却只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他见到安修,自然是毕恭毕敬,不敢稍有怠慢。狼王从洛迦回来受封并被赐婚后便开始休了长假,此次兽人营训练虽说该由狼王负责,但实际由于他在家抱媳妇、防止媳妇跟别人接触,忙得乐不思蜀,从一开始,这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由被官大一级压死人压迫的可怜下级谢天阳全权负责。谢天阳虽不知今天长官为何突然舍得从温柔乡中来此,但既然回来了,一切事务按理都应禀报清楚由他决定,当下忙将安乔与景轩昨夜斗欧并被罚仗责之事报告于他。
    第三十八章
    安修沉默了,他完全没想到答应了贤王为照顾景轩而来,一入营就恰碰到了对方要当众受罚。看那叫景轩的豹人虚弱之态,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但军令如山,自己随便就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驳了谢天阳下过的命令,势必会让他有些没面子。安修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与其没照顾好豹人惹老婆不高兴,还不如去欺负谢天阳。
    见他沉吟思索并不说话,谢天阳以为长官懒得管这些小事,打算挥手让人直接带他们下去开打之时,狼王突然道:“虽说……虽说私相斗殴确该重罚,不过……不过……”若说两人都没犯错,以后必会助长营中不良风气,不若都推于另一人身上,这样看起来也没全驳了谢天阳的命令,令他太失脸面。狼王继续道:“不过也该问清打架原由。”
    只要是打过了,按理就得受罚,问清原由什么的实再没有必要。狼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像有些故意找事怪谢天阳鲁莽行事,谢天阳心中一顿,面上不露声色,示意被绑二人回话。安乔大大咧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本就是他看景轩不顺眼主动挑衅,此刻也不退缩隐瞒,当先大方回报给面前两位长官,只说是自己不服景轩无功得职,主动叫他出营帐比试,反倒替豹人瞒下它为结绳私自夜游之事。
    安修早就打算好,若是豹人先动手,他就推说对方不该主动回应。若是对方先动手,那就推说豹人行动全是出于自卫。如此安乔话音刚落,景轩还一言未发,他便马上道:“此事很明显是要由狼人族安乔队正负全部责任,他出于妒忌主动找麻烦把豹人族景轩队正打成这样,再让它一起被罚实再有点冤枉,我看应该把景轩队正的处罚都加在安乔身上,只处置安乔队正一人便罢了。”
    “这……”安修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责任免除了一方,谢天阳觉的他从前虽回护狼人族,但算是一个公平的人,故此很多狐人族包括自己才会追随于他。可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大异其常居然把他自己的族人推上去回护一个豹人族,实再奇怪万分,也很不合适,可还没等谢天阳劝阻的话出口,狼王便大声吩咐放开景轩,只把安乔拖下去仗责。怎么说对方也是上级,谢天阳忍了又忍,终于没再说什么。
    出乎的意料的是,在一片略有些凝重的沉默中,景轩却蓦地抬头拦住安乔一行人。它动作不稳的拱手向两位长官行礼,然后开口:“将军大人,此事景轩并不是没有一点责任,如果只罚安乔队正一人,景轩于心难安,所以斗胆请将他的惩罚分担一半给在下,望将军恩准。”
    安修闻听此言先是一阵不爽,细思后这才真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脸色苍白却淡定自持的青年。他受贤王所托对景轩大力回护纯粹就像是完成一件可以让双方受利的任务,原想着救人后有自己护着,不管豹人本身怎样,以后保它一路顺风步步高升即可。但这时不由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