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曜,“玄夜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碧曜摇头道,“他在闭关,说是自己可以处理,很快就没事。”
“那就等他出来吧。”我想了想道,“他既然能自由来往两界,一定有诀窍,不可能每次都那么费劲。”
“随心?”床上的清栩突然发出一声低吟。
“清栩,你醒了?”我赶紧凑过去。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我扭过头,只见所有人都关心地围拢过来,更显得远远的那个红色的身影如此孤独而寂寞。
红,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一样不坦诚,明明……关心得很。
“这是哪里?”清栩的声音很嘶哑。
“放心,是暗精灵的地盘,很安全。”碧曜答道。
清栩艰难地转头,目光穿透围在床前的人群,落在祁红身上,许久才道:“红,你把自己的神气分给了我?”
我微微一怔,刚才祁红使用的……是他的神气,也就是……元神?
“我没有兴趣守护那个圣池。”祁红不看他,只淡淡地道。
你就不能直说是不想清栩死么……我忍不住暗自腹诽了几句。
“玄武的灵魂呢?”清栩却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祁红不答,手一扬,一团白光顿时晃悠悠地浮现在半空中,圣洁的气息让每个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随心,玄武镜。”清栩转过头来。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不要再说话了!”我赶紧取出玄武镜,慢慢靠近了那团光。
“小心一点。”祁红提醒道,“灵魂本就脆弱,何况玄武的灵魂被黑暗气息腐蚀,很不稳定。”
我的手一颤抖,忍不住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吓我啊……
然而,玄武的灵魂似乎对他的伴生神器玄武镜很是亲近,不等我设法,就自动靠了过来。
我僵硬地捧着玄武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见光球绕着我的手转了几圈,最后乖乖地贴上了玄武镜粗糙的镜面,随后渐渐融了进去。
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手里的神器似乎有了生命一般,那样纯粹而庞大的力量,难道这才是神器的真面目吗?
“你感觉到了吧。”清栩静静地道。
“嗯?”我一怔,望着他的眼光有些发傻。
“四圣兽,四圣器。”回答的却是祁红,“七神器中,祝福之音起死回生,无尽弓无坚不摧,灵极盾绝对防御,可为什么另外的四件虽然强大,却始终逊色许多,似乎有些对不起他们的排名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也不禁一愣。
的确,祁红说过,七神器中最强大的是青龙珏,最后的是灵极盾,无尽弓排第三,而祁红的凤凰剑是第二。可是……哪怕是已经认主了的凤凰剑,似乎也比不上当初无尽弓在雷奥帝斯手里展现出的那种不完全的威力。
“那是因为……”祁红缓缓地开口。
“四圣器的真正威力,是要四圣兽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发动的。”后堂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把话接了过去,随后,帘子一掀,玄夜走了出来。
所以……我手上的这个,才是真正的神器玄武镜吗?
没有管玄夜的出现,我只是愣愣地盯着祁红的脸,心底的怒火几乎泛滥。
那些所谓的神,究竟把生命当成了什么?
传承,责任,守护,以至于灵魂都不放过……因为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以不管怎样利用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神族,已经不在了。”祁红道。
我沉默无语,不在了,就算是自由了吗?那为什么清栩会变得如此?束缚了他的人,究竟是神,还是他自己的心?
而我……神选之人,我究竟又是谁的棋子?
“讨论这些陈年旧事有意义吗?”玄夜一挑眉。
“对了,怎么才能回去烟波大陆?”我一省,甩甩脑袋丢开那些想法,正色问道。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飘渺虚幻,抓住现在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从魔界去人间倒是简单得多,不过……”玄夜拉长了声音,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来之前我可说过不负责再送你们回去的。”
“就凭你欠我一条命!”我想也不想地吼回去。
“奸商!”玄夜丢了个白眼过来,顿了顿道,“也罢,告诉你便是,魔界深处有个地方叫绝望之谷,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天然传送阵,虽然启动并不容易,而且力量不够的根本到不了目的地就会被撕成碎片,但是你们应该没有问题,我和暝音去烟波大陆走的也都是那条路。”
“有人把守吗?”我问道。
“以前是没有。”玄夜一耸肩道,“那个传送阵本身危险之极,除了对自己实力极其有自信的,不会有人想去尝试的。”
“那好,我们……”我的话刚说了一半,只听床上传来一声闷哼。
“清栩哥哥!”白熠惊慌地叫了起来。
“清栩!”我一惊,只见原本已经精神了不少的清栩突然喷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如雪,整个人身上竟然发出忽明忽暗的青光,随后一点点红芒缓缓地流散出来。
祁红的神气……被逼出来了?我不禁目瞪口呆。
“让开!”祁红脸色一变,几步冲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槿皱眉道。
“怎么会这样?”祁红站在床边,不可思议地道,“这是……誓约之力!”
“誓约之力?”我心念一动,失色道,“和暝河签订的誓约?怎么可能!我们没有违背誓约,就算有,违背的也是暝河吧!他答应了放过玄夜的!”
“这不是暝河的力量,以誓约之力为引造成灵魂崩碎,那是……”祁红喃喃自语着,脸色铁青得可怕。
“神的手段。”玄夜静静地接口。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绝望之谷
神的手段。
短短的四个字,让屋中一片沉默。
我真的能够,和神对抗吗?
不一会儿工夫,清栩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析出的红色星芒也越来越快,那苍白的肌肤更像是透明的一般,几乎可以穿过身体看到下面床单的颜色。
“红,怎么办?”我惶然问道。
祁红不答,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上隐隐泛起天火的光华,炽热的温度逼得周围的人退得更开了些,连白熠都有些忍受不住地跳进了我怀里。
只见原本四处飞散的星芒像是被威胁了一样,又开始重新返回清栩体内,一瞬间,青红光芒交错,忽明忽暗,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担心地望着他们,只恨自己竟然插不上手!
神的战争,果然,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所以,我总是护不住我在意的人。
清栩的神色间似乎强忍着巨大的痛苦,祁红的额边也渐渐渗出了汗水,明显他目前所做的事实极耗损精力的。
“轰~”的一声巨响,却是屋中的家具终于禁受不住越来越高的室温,一下子燃烧起来。
“出去,大家都出去!”碧曜急忙喊了一声,首先一手一个,拖着墨槿和希洛出门。
“这太乱来了……”玄夜一边退后,站在门口处苦笑道,“神所牵引的誓约之力,哪是那么容易封印的?要是被反噬就太糟糕了。”
“红,放手。”清栩慢慢张开了眼睛,望着祁红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祁红的长发和衣袂都在烈火中飞扬,转为深红色的眸子却意外地冰寒似雪。
我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双手,体内的天火之力毫不吝啬地送了过去。
毕竟是同源的力量,至少总能补充一下他的消耗吧!
果然,祁红的脸色慢慢地好看了许多,唇角一扬,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你若是敢死,我不承认别人拥有‘青龙’的名号!”
“不承认啊……”清栩苦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不承认,也罢。誓约之力,也许我真的会魂飞魄散,本来也没有下一任的青龙了。”
“你给我闭嘴!”祁红狠狠地道。
我突然浑身一震,在这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内心,是那样深沉的愤怒,却积攒成了那样浓烈的悲哀。
原本,通过血魂结咒,我们就是心灵相通的,只是一直以来,祁红始终强行封闭了心的一角,固执地拒绝着我的窥视。然而,这一瞬间的松动,终于让我感受到了他千年来的孤独与寂寞。
清栩,你真的错了……
祁红不喜欢神,但并不代表他恨着那所谓的责任和束缚,只是,不被需要而已。
从一开始,清栩就默默地一个人担负起了守护圣地、守护传承的责任,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的圣人。而祁红,虽然是圣兽,但却更有“人性”。
生命是无奈而矛盾的,每一个人都在做着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没有人可以真正随心所欲,这是世界的规则。同伴,则是能够放心交托自己的后背的人,而不需要时时刻刻守着护着,在所有的威胁到来之前,先一步替他扫除所有的障碍。
清栩,你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背负一切,也应该学会……被守护的滋味。
“你啰嗦死了!”祁红突然瞪了我一眼。
“啊?”我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话了?再以扭头,忽然见到他眼中的一丝恼怒,蓦然惊觉,敢情我心里想的,已经被他通过契约一丝不漏地感应到了啊。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整座屋子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红!不会是这里要塌了吧!”我一惊,抬头看看已经窜上屋顶的火苗。
“红,随心,抱歉。”清栩微微一笑,苍白透明的笑颜,一如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清淡悠远,唯独少了一份高不可攀的傲气。
忽然,周围的空间仿佛猛地静止了,连时间都不再流逝,不但是空气中的火元素,甚至连我体内的天火之源也像是被封印了似的,一丝一毫也无法调动。
“封魔领域!”我心念一闪,脱口而出。
“你就真的这么想死?”祁红一声大吼。
“我只是……”清栩无奈地张口。
“你只是,千万年来已经把自私当成了习惯!”祁红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吼道。“一直以来,你都一个人自私地承担一切,自私地愧疚着补偿着守护着,你有没有问过我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现在,你居然还敢自己地去魂飞魄散!”
清栩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清栩哥哥!”怀里的小白猫猛地一挣,跃上床头,抽抽噎噎地道,“我想帮你,虽然我的力量还不够……你总是下意识地护着我,宠着我,我以为你喜欢这样,你会高兴,所以我愿意长不大。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
“小白……”我默默地俯身,重新将他抱起来。
虽然空间被封印了,但狂暴的天火并不容易平息。
“你让我,以后……要恨着谁……”祁红一声低语,一粒火红色的水晶滴落。
我傻傻地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祁红……哭了?
那深红的水晶,朱雀的眼泪,竟然是鲜血和火焰的颜色。
那样坚强而毫无所惧的人,竟然也会为了清栩而流泪。千万年的爱恨,千万年的恩怨,纠缠交错到如今,谁能分得清,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或许……他们之间的那个领域,任谁也无法插足吧。
“他还没死定呢!”玄夜突然插了进来。
“玄夜!”我猛一转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吼道,“有办法你不早说!非要等到这样吗?”
“本来的确是没有的。”玄夜神色不变,拨开我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瓶,“拿去。”
“这是什么?”我拿着玉瓶不敢打开。
“缺了一味药引的灵之水。”玄夜淡淡地道。
我顿时楞了,这才想起,当初玄夜奉了暗神之命来取灵之水,那么,缺了的一味药引是——朱雀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