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电视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灾难频发的年代,洪水,泥石流,流行病毒,战争,主持人的表情已趋近于麻木。有那多人不幸的人和这个世界告别,没有人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活着,就是多么大的幸运,而一家人的团聚,就是多么大的幸福。
    清晨的阳光,多么温暖,多么美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他需要的,不是一种毁灭式的畅快,而是归于平静之后的执子之手。“吃早饭吧……”他牵着她的手过去,翎飞甜甜的叫他。“爸爸……”
    一瞬间,春暖花开,热意涌动。
    “乖……”
    早餐很丰富,牛奶,吐司,烤小饼干,稀饭,包子,点心……颜华阳夹了一个水晶包放进她的碗里。
    细云夹起来,轻轻的咬了一口,馅汁溢出,爽滑细腻……胃里却一阵翻涌,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谁知却压不下去,汹涌的反弹,细云扔下筷子捂住胸口。
    “妈妈,你怎么了……”
    “夫人,没事吧。”
    “细云……”颜华阳手落到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昨晚没睡,脸色当然不好。”细云笑笑看着他,只是这胃里的翻涌,夹着难以忍受的恶心……她又看了一眼那只咬了一口的水晶包,不适的感觉更甚……
    “我陪你去医院……”颜华阳直接做了决定,细云刚想拒绝,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别任性,给翎飞做坏榜样……”
    医院简单做了处理,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让她转去妇产科,颜华阳和细云对视了一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却怕又一次的失望,颜华阳没开口,只是不断的去瞄她的肚子,神情难掩的兴奋。
    确定检查结果又等了一会儿,这紧张难熬又过得分外缓慢的时刻,一会儿细云出来了,她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什么,颜华阳忐忑的上去,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的问:“怎么样?”
    她也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有些消化没完全,回答慢了,便见他精彩至极的表情,微微的失望,搂着她的朝前走,细云斜眼的看他,刚毅的线条,微微紧绷的肌肉,不知心里面是怎样的挣扎。
    细云凑到他耳边。
    “翎飞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绚丽的万花筒,瞬间炸开。
    他又要做爸爸了,在数个月之后,这一次,他会全程参于这个孩子的成长,一点一点,汇集成伟大的父爱,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期盼下的结晶,生命的感动,便源于这种最初的参与,颜华阳看着细云的肚子,觉得这是老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才出停车场就接到康德男的电话,公司有点事要他去处理,颜华阳看了一眼旁边的细云。“我先送你回家。”
    送细云回了家,又乱七八糟的交待了很多,连细云都觉得他烦了,颜华阳才吻了吻她的额头,临走前看到阳台上的两个孩子,几乎和康德男一样的眼睛,颜华阳视线沉了沉。
    处理完公事之后已是傍晚,他看着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康德男,心情微微翻涌。“去吃饭,然后喝一杯……”
    “不用陪细云吗?”他问。
    颜华阳摇摇头。“一晚上而已……”
    他明显逃避的视线,颜华阳皱皱眉,康德男在躲他,不敢面对他,这说明什么,不过越发肯定了那个推断而已,心情不免有些难受,这可是他的兄弟呀,原来几年前,已经背叛。
    “没有时间吗?”
    康德男缓缓点了点头。
    吃的什么已经不重要,再美的佳肴,也没什么味道,他坐着,对面的康德男垂着头,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两个的目光,竟然没有一次交汇。
    手上的刀叉,如此的沉重,颜华阳要用尽力气,才能握得住。
    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被拖到了一个小时,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总有结束的时间,付完帐出来,傍晚凉凉的风,霓虹灯已经打开,热闹与繁华,白天和黑夜的生活。
    他想细云了。
    不远处就有一个酒吧,他们进去,喧闹的世界,酒精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醉生梦死的笑容,看着有些不适,他们进了包房,安静了许多,服务员进来问他们唱什么,康德男张开嘴,一个字:酒。
    没有杯子相碰的声音,没有庆祝的笑容,连语言都没有,颜华阳端着酒杯,静静的看着对面拿着酒瓶猛灌的男人,外面的喧闹,绚丽的灯光,屏幕里的歌声,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了。
    “你知道吗?你的未婚妻来找过我……”
    又一个酒瓶空了,康德男的手没有伸向一旁,他垂着头,低低的笑了两声,颤动的身体,颜华阳看着,只觉得无奈。
    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伸出手去安慰他,因为对面的男人,已经不是他的兄弟。
    良久之后康德男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神,倒还清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火,几次都没点着,终是放弃了。“华阳,我一直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想当做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从你叫我吃饭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他顿了顿。“她和我吵了一架,提到过去找你的事……”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颜华阳垂下眼,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事实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还是觉得一种讽刺和无力。
    康德男曾经问他:“华阳,我可以叫你一声大哥吗?”
    “为什么?”当时他有些好奇。
    “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哥哥,教了我很多,让我从内心里尊敬……”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当时年少,华昭的称呼并没有让他觉得感动,可是这个男人,初出校园,被他一步一步调教成这样,他的眼神,他的话,让他觉得温暖。
    “你叫吧。”
    “大哥。”
    当时他只是点点头,可是却认定了这个兄弟,他是他的兄弟,以为可以一辈子的兄弟。
    “你这么做的时候,脑中在想什么……”颜华阳看着他。“当时你有想过我吗,德男,我是你大哥,你觉得,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垂着头,房间晕黄的灯光下,没有等来他的回应。
    “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他说。
    回家的路程只有半个小时,却变得遥远而急迫起来,他想她,想孩子,想念卧室的灯光。一个人的车,一个人的夜晚,一个人的归途,多么的冷清而孤独……
    卧室没人,不远处的房间传出浅淡而温柔的嗓音,脱掉外套,解开领带,踩着轻快的步子过去。
    翎飞睁着个大眼睛,细云坐在旁边,手上捧着一本故事书,只是神情,有些愠怒。
    “睡觉……”被她吼得有些重的声音。
    翎飞摇摇头,伸出手比划。“为什么是王子救了公主,我要听公主救了王子的故事。”
    “没这样的故事。”
    条件谈不拢,小公主生气了。“那我不睡了……”
    颜华阳失笑,进去陪翎飞玩,翎飞玩累了,自然就睡着了,他牵着细云的手慢慢在走廓走着,灯华下,紧紧倚在一起的身影,紧密得像是连体的孩子。
    “细云,明天一早,你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好吗?”
    “为什么?”
    “细云,你是我最大的财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想失去你和孩子,康德男是我的兄弟,对他,我比对华昭用的心思更多,我不想单单做了一个决定让自己失望,我约了他明天……我不想你受到任何损伤,我也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明天你带着翎飞,去国外住几天,好吗?如果顺利,我在后来飞过来,陪你们度一个假期,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假期……”
    如果是以前,也许她会做一些不一样的选择,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必说,她相信颜华阳的判断对她是最好的,也相信他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各自的执念,如果他愿意冒这个险,她就会支持他。
    于是这一次的送别没有掺杂太多悲伤的情绪,颜华阳吻了吻细云,再亲了亲翎飞。“好好照顾妈妈……照顾好了妈妈,才能去救王子,知道吗?”
    翎飞点头,细云摸了摸她的脑袋。“后天我做好早饭等你……”
    颜华阳点头,静静的目送飞机起飞。
    不想时间过得那么快,可傍晚仍然来临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落下,这个城市渐渐的沉入黑暗,手中猩红的烟头,一阵灼痛,他回过神,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摁亮了房间的灯。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看着他进来,仍然是上班的模样,平淡的眼神,过去的种种滑过,康德男已坐到了他的对面,两只酒杯,一瓶酒。
    “我没有报警……”颜华阳开口。“也没有做任何的准备措施,对我来说,这辈子最重视的人,除了细云和孩子之外,就只剩下你了,我曾经在心里默许过,无论你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帮你,只是这件事除外……”
    康德男倒满杯子。“对不起……”
    “这三个字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猜测到结果,却没有去探究事实,我想你亲自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心还是蓄意……”
    猩红的酒液,康德男看着,垂下眼,握着酒杯的手收紧,渐渐泛白的指节。“那个孩子,是我的女儿……”
    “她在隔壁。”颜华阳开口。“你随时可以看见她。”
    康德男闭上眼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埋在心底几年的秘密,他以为只是有一点愧疚,原来,结局竟然是这样。
    这是不是就叫人生无常。
    他当年遇见安乐的时候,大概是在颜华阳和安乐结婚前的一个月,那天,颜华阳叫他去买一对戒指,说是结婚用。
    他去买好之后,回公司的途中不小心撞到一个女人,该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种被瞬间击中心脏的感觉,也许因为这样,他觉得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五官,笑容,礼仪,声音……
    他在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之后对她说对不起。
    她回没关系。
    没关系那几个字,就仿佛琴弦的声音,淡淡的拨在他的心上,拨出了灿烂的音符,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空气中还余着一点残香,他恼懊的想为什么没问她的姓名……
    结果那天晚上就见到她了,餐厅偶遇,颜华阳叫他过去,他只瞟见一个女人优美的背影,结果看到正面之后,才知道是她。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盆凉水就泼了下来。
    颜华阳站起来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安乐……”
    她对他伸出手,说你好,他犹豫的看她,她一副不记得不久前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眼中只有一片淡然。
    而后的日子又怎么样了呢,他有点不开心,可是不敢让颜华阳看出来,更不敢让颜华阳发现他看上了他老婆,煎熬的到了婚礼,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
    他想带她走,想对她说颜华阳对她毫无感情,可是他有什么呢,他又能给他什么呢,胆弱,穷,他什么也不能给她,只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那天晚上颜华阳去处理细云的事了,他迷迷糊糊的进了新房,看到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那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痒得难受,他控制不住的吻了她,剥了她的衣服,然后做了错事。
    为什么安乐没有向颜华阳告发他呢,也许命运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第二天一早,他醒了之后去上厕所,却在无意之中撞见了安乐和叶戈尔的事,于是彼此都有了要挟对方的砝码,一切在表面之下,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
    当时他根本不知道叶戈尔不能生育,也许不止他,连安乐也不知道,所以安乐笃定的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叶戈尔的,也断然斩断了和他保持的不正常关系。
    而叶戈尔呢,一定认为孩子是颜华阳的。
    他也曾经生气过,可是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注定不会属于他,而他却一定得保持足够们冷静,烽火戏诸候的事只有周幽王能做,而他,还不是一个王。
    所以他和安乐保持距离。
    谁知道所谓的命运的圈套在此时仍然运转着,叶戈尔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诞下孩子,所以他要带安乐走,而安乐却单方面的不愿意自己和叶戈尔的孩子跟着颜华阳,也许她受不了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