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几个大宫女请了跪安退出了寝殿，和馨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好像是一下回到从前额娘在的时候。可是看看眼前的人，却是从前在承乾宫伺候额娘的人，已经到了额娘的位子。或者是人生原本就是这样，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
“这都是照着额娘在的时候，小厨房做的点心。公主尝尝，可是那个滋味儿？”倩儿笑着给她倒了一盏杏仁茶：“不是说了，满月就回来的。怎么还是回了蒙古一趟？”
“是，王爷的太太身子不好。又不肯在京里住着，只能是陪着回去一趟。就耽搁了这么些时候，早就想回来看看皇嫂和万岁爷。”和馨抿嘴一笑：“这么些时候不见，皇嫂越发是好看了。听说绵悕和绵愢两个读书也是越发出息了，也是主子教导有方。”
“快别夸了，上次就为这个还被罚了跪。就是因为不好好念书，九爷倒是好多了。”有时候真是替两个儿子担心，怎么没见过先帝这么责罚几个皇子来着。
“小九是该要万岁爷好好管着，要不也是不肯好好念书的。”和馨点头，这样说话很累，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在跟自己打诳语，倒不如自己打破这个闷葫芦：“方才过来的时候，在东二长街上看到一个好标致的人物。小禄子说是新进册封的佟嫔，两人生的还真是像得紧。要是在外头，只怕就认差了。”
“可真是生得像极了，只要是见过那一位的都会当做是她。”倩儿现出一丝无奈地苦笑，酸涩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早先也只是觉得进宫就进宫来了，不过是三宫六院中的一个妃嫔而已。难道还能大过了自己去？可是真的进了宫才知道，她已经得到那个人所有的关注。这才多久就是嫔了，这可是一宫主位的份位。多少女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有，只怕是当初对那人的多少瞩目才换来这般光景。
“当初皇父宫中有位容妃和卓氏，您可记得？”和馨宛转一笑，既然是皇上独宠那么就该有子胤，已经是嫔了，却没有子胤在身岂不是可疑。不会是应了那句登高必跌重的俗语吧？若真是这样的话，四哥这一招就太绝了。
“自然是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香公主。”倩儿点头，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前些日子刚刚薨逝了，原来前朝宠妃也不过是在裕陵妃园寝中一个小小的宝顶而已。
“容妃当年可是让皇额娘都要退避三舍，只是这又如何？不论是到什么时候都只是个宠妃，嫂嫂也犯不着为她生气。要是为了她跟四哥生分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只是你知道这件事叫人心里多难受？每日来给我请安，那天真是轻狂得了不得。就差跟我说是从燕喜堂出来的了。”倩儿眼圈都是红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去。”
“不过是燕喜堂而已，那么多围房原就是给她们侍寝预备的。”和馨笑起来：“您何必跟她计较，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有的。要是不想见就不要她来请安，我想四哥也不会说您的不是。”
“那可不成，要是说多了还当做是我跟她吃味儿来着。”倩儿脱口而出，引得和馨咯咯直笑：“四嫂，从前您可是夺了那位多少宠爱？就当做是还给她妹子一星半点，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有你这么胡说的？”倩儿也绷不住，忍不住笑起来：“我真是在你面前都气不起来了。”
“本来嘛，我就不信四哥还答应让她越到您前头去，况且从前那位可是从宗碟上除了名的。放到哪儿都是不光彩的事儿，四哥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干系重大？难道还会让佟家再有什么大光彩？”和馨笑道，正好女儿吃饱了奶被抱进来：“来，霜霜。给主子见个礼儿。”
“这么点孩子还知道怎么见礼？”倩儿笑着抱过去：“我就是想要生个像这样的格格，可是你瞧瞧就是两个阿哥。”
“自然是会有的。”和馨笑笑，看她抱着孩子的样子，要是继续别扭下去还真不是法子。只是她知道，给她排解可以，只是要说起别的什么事儿还是离远些好。要是把自己给牵涉进去就是大大的不智，谁知道顷刻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自己固伦公主，谁敢把自己怎么样？只怕会给多尔济惹来麻烦。
“奴才给主子请安，万岁爷吩咐奴才来看看，主子这会儿可是有空。主子有空，就请和五公主一起到养心殿去用午膳。”赵禄儿进来请了个双安。
“怎么没空，要是四哥再不叫人来。我就在承乾宫吃了。”和馨笑着拉起倩儿：“四嫂，瞧瞧不论是到了什么时候，四哥都是先把您挂在心里。我们可就是不够瞧了。”
“哪有。”倩儿一下红了脸，只是踌躇了一下旋即说道：“只是我跟公主，可有别人？”
“回主子的话，万岁爷只说是让您跟公主过去，不曾吩咐别的。”赵禄儿跪在一旁，哪敢说半句瞎话。
和馨忍着笑，要是再说没吃味的话，就真是假话了。不过这话问得倒是有些突兀，四哥再怎么宠佟曦涟，今儿这顿午膳也没有她的份儿。她是什么身份，就敢在自己面前显摆？再说养心殿的后殿除了燕喜堂，余下的地方也不是她能呆的。
“四嫂，既然是四哥命人来催了。咱们就早些过去。待会儿等急了只怕四哥自己过来，那可要在这边让小厨房伺候一顿了。”和馨接过女儿抱着：“格格儿，等会儿见了万岁爷咱们学着请安？”
倩儿整整衣袂，看着和馨把女儿交给身边的宫女。姑嫂两个扶着宫女的肩往外走，赵禄儿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谁说主子们都是好伺候的，从前的王庆王总管伺候先帝爷的时候，那可是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地。至于王福寿王总管不止是敬事房总管，更是先头皇后的承乾宫的总管太监。主子到了哪里，就跟到哪里。还不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在玩儿，自己哪敢跟他们比。只能是加了双倍小心，要不然真是预备拿着的脑袋当球踢了。
“恭请皇上圣安。”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养心殿后殿，皇帝刚刚看完最后一本折子，修长的指甲在折子上划了一道印记。
“来了？”皇帝抬起头看到姑嫂两人：“格格呢？”
“皇上就是认得格格，也不管我跟主子两个都在这儿请安。”和馨笑起来：“还是我们格格面子大，这会儿是不会请安说话。若是会的话，肯定是要您赏赐点什么。”
“你们这不是都起来了，哪有这么多说的？”永瑜从和馨手里接过霜霜：“瞧瞧，生得还真是不错。怎么像是多尔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咱们家的样子。”
正文 第九卷 团圆年年岁岁花相似
第九卷 团圆年年岁岁花相似
“瞧您说的，原是他的女儿，要是不像他我到哪儿说理去？只怕万岁爷您都不打理我了。”和馨也不怕臊，就是口没遮拦地说出来。
这一下引得帝后两人都笑起来：“真真是越发的贫嘴了，哪有个公主的样子。”
“万岁爷，皇后主子带着臣妹可是都还跪着呢。”和馨抿嘴笑道：“您这儿的规矩可是真大。”
“光顾说话了，快起来。”永瑜打量着怀中的霜霜：“真是像极了多尔济，这回总该高兴了吧？要不这么着，四哥跟你商量商量。跟佳佳一样，每月在宫里住些时候？依着和硕公主的份例，如何？”
“万岁爷的恩典，只是霜霜还在襁褓里。哪知道隆恩不隆恩的。索性大些再说如何？”和馨也不当面反驳：“佳佳那么大了，从小就在宫里自然是知道宫里规矩的。再说又跟着大阿哥一处在皇额娘身边长大的，两小无猜也是有的。可是我们霜霜太小了，离不了娘。”
“嗯，依着你。”皇帝点头，和馨还真是长大了。说话都知道怎么避讳怎么哄着人高兴了，要是以前只怕就那么说到人面前，也不管人高兴不高兴了。
“叫人传膳。”看了眼在一旁微笑的皇后，皇帝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头逗弄着襁褓中的外甥女：“回了趟蒙古，你可是给朕解了不少后顾之忧。早先皇考就说过，你在蒙古五旗甚至是比多尔济都要有体面，这回又是应验了不是。”
“那些旗主王爷还不是看着皇上的份上，要不我哪有那么大的体面。都说是万岁爷登基以来，博尔济吉特家蒙古五旗异样尊贵，这可是圣主的恩典。”和馨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说起了蒙语，好在原本就是蒙语极其熟稔。兄妹俩对答如流的说话，让一旁的皇后有些不知所措。倩儿除了满语汉语通达以外，蒙语藏语还真是不懂。和馨说着又行了个蒙古族王位觐见皇帝的大礼：“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给大皇帝陛下请安。”
“你还真该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媳妇，怨不得从前总是说你跟大姐两个就是生来的王妃。”一口流利的蒙语，也只有和馨才能听懂。
“万岁爷，说着蒙语可是把四嫂给晾在一边了。”和馨抿嘴一笑：“还是说四嫂听得懂的话好了。”
“就属你心眼多。”永瑜笑笑，已经说回了汉语：“咱们先用膳，等会儿还有事儿要跟你说。”转脸看着倩儿：“今儿没让馨儿在承乾宫吃点点心？”
“刚要尝尝，小禄子过去传话说是万岁爷这边等着公主过来用膳，就来不及吃了。要是想着让公主尝尝小厨房的手艺，等会儿做好了送来。”皇后微微一笑，和馨恍惚看到当初额娘也是这样的笑容，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是一脸和煦安然的笑，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或者是一旦做皇后正位中宫，就不能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脸上。
“这么说，今儿就是和馨回府去了，朕还要送不少食盒子到了府里去？”永瑜把孩子放到炕上，小丫头不哭也不闹，反而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瞧这孩子，就是这样子不哭不闹的。真是乖得很。”倩儿对霜霜简直是爱不释手，看她睡在炕上只是睁着眼睛，到处张望的样子就想要亲上一下才安心。
“她平日就这样子，有时候抱着她在王府里走走停停，也没听见过哭闹不止。”和馨笑起来：“都说是我们家的霜霜跟那两个臭小子简直就是天悬地隔的性子，别人越是闹腾，这孩子就是越发安静。”
“这么说，我倒是真想把霜霜留在身边了。”倩儿笑起来：“只是担心你跟额驸舍不得，要不说什么也要留在身边。”
“回万岁爷的话，午膳齐备可以传膳了。”合欢是养心殿的掌事宫女，好像是以前如意的身份。从前又是在重华宫就伺候着，不论是谁都是熟识得很。
“传膳。”皇帝点头，赵禄儿在一旁探头探脑的：“怎么回事？”
“回万岁爷的话，佟嫔求见。”赵禄儿硬着头皮请了个跪安，要是等会儿招惹得皇后不高兴的话，恐怕以后自己的差使就难当了。只是巴望着这位主子进来别惹事，要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来不痛快。换做是平日的话或者皇上会向着她，可可今儿五公主在这儿。这位滚爱你爱可是谁都不敢招惹的。
“叫她进来。”皇帝看了眼旁边的女人，这会儿倒是恬静得很。要是平时的话，说不准脸都耷拉下来了。难道是今儿改了常性了，还是和馨跟她说了什么，就这样安静起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皇后请安，皇后吉祥。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佟曦涟进了暖阁，本来还是笑容满面的脸登时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刚刚是想来说皇后托词不见，自己在承乾宫吃了闭门羹的。可是这会儿全是人，就连请安都要多请上几个。
“嗯。”皇帝点点头：“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奴才宫里的小厨房做了几样新奇点心，送来给万岁爷尝尝。”佟曦涟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胞姐简直是丢了佟氏一门的颜面，到了应选之年自然也是要进贡的。否则将来想要飞黄腾达只能是梦里才有，可是进宫后才知道皇后郭络罗氏独得圣宠，又有了两个阿哥想要撼动绝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