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慧去了姜墨予办公室,他拿出信封递给苏谨慧,告诉她:“手术你们尽可放心,过程顺利,目前情况良好。这样的病例其实问题真的不大,但是你们家通过层层关系点名一定要我动手,我也可以理解,之前没有把这个退回去是怕你们以为我不高兴接不肯尽力,现在手术做完了,你们也可以放心了,这个我是一定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当然,退红包的事你也不用说出去,我之所以亲自还给你,是因为其他人都收了,我再托人还你们就有点儿打别人嘴巴的意思。别人也许收了钱会把他们的事情做得好一点,所以,就这样吧。”
    姜墨予放下口罩时,那一张脸真是,她已经不能用英俊或帅来形容他,用英俊或帅这样的词实在太单薄太世俗,根本无法形容他给她的感觉。她只能说上帝太厚爱他,给了他那样一张出色的脸,而且,他看起来是那样年轻。
    苏谨慧本来一直认为医生不宜长得太好看或显得太年轻,因为太好看或太年轻似乎予人医术可能不够高明的感觉,就象女人胸大容易让人感觉无脑一样,男人盘子太亮似乎也会影响专业能力。
    但是那样一张脸,虽然好看温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那是长期专业性工作的自信带来的,他身上仿佛有一种沉着稳定的力量,带着一股权威,令人不由自主地折服与信任。
    姜墨予在说到程家“通过层层关系”和红包一事时虽然神色无异,但心中有鬼的苏谨慧似乎感觉到他是颇为不屑的。其实后来了解他之后,她才知道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是她自己想多了。
    这一次,连一向老练的苏谨慧都觉得尴尬,她当下也只好微笑接过那个装了钱的信封,低声道:“对不起,我真是,有欠考虑了。”
    她想了想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你。”说完赶快推门而去。
    真是真是,和此等帅哥谈如此龌龊之事,偏偏高尚的是他,而龌龊的是她……
    姜墨予身上一直有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气质,却又有理解尘世烟火的包容之心。
    这也是苏谨慧爱他的原因之一,她最怕一副遗世独立的人,这样的人简直不是人,可以拉去位列仙班了,但是太浊世同流的人,苏谨慧又难以认同。
    很疙瘩可是?苏谨慧就是这么疙瘩,姜墨予却偏偏能够正好符合她的标准。
    当时的他,和她说话时,脸上略有疲倦之色,这种工作一定很累吧?那么多病人眼巴巴地等着他……苏谨慧有一种欲望,想抚平他脸上的疲倦之色。
    她赶快收敛心神,不要怪男人好色,原来,女人也是好色的。
    确实是有女病患说过,就算死在姜大夫刀下也无怨无悔这样的话,姜默予只能苦笑,这张脸,有时候真是让他苦恼,还好十几年过去,他手中那把刀可以说话了,病人不会再因为他太好看或看起来太年轻而不相信他的医术。
    姜墨予认识苏谨慧时,她三十二岁,他三十八岁。
    和姜墨予初识之时,苏谨慧还和林一峰在一起,那时候,她不曾想过这个男人会在她生命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两人就是这样认识的。
    苏谨慧无数次回想起这样的相识都会遗憾,她对姜墨予道:“我们不应该这样认识,在你的办公室,我讪讪地接过你退还给我的红包……多么猥琐!我们应该在秋天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认识,周围落英缤纷,你站在树下,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手拿红包还给你?”姜墨予揶揄,“难道还你红包还要挑这么个地方你才肯收回?”
    苏谨慧嗔道:“姜墨予,你就不能忘了那个红包么?!”
    姜墨予不同意:“其实,我觉得那个红包不坏呀,至少它让我认识了你。”
    苏谨慧想起当初自己象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拿回作弊工具一样地拿回那个红包,还是忍不住脸红,拿出小儿女之态来要抽打他。
    姜墨予笑着抓住她的手:“好好好,我们忘了那个倒霉的红包吧。”说完他强忍住笑,“继续想象……我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可是,你说我没事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干什么呢?”
    苏谨慧恶狠狠地往下接:“手持一把手术刀,刀上还滴着血,对我露出邪恶的笑!”
    姜墨予哈哈大笑:“苏谨慧,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变态杀人狂魔。”
    两人相对而笑。
    姜墨予不是不幽默的,只是要看他对什么人了。
    两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82.撒谎(苏谨慧)
    苏谨慧那一段时间经常要到医院,间中也会遇见姜墨予,但两人偶尔碰见时也仅仅只是点头致意,并无交谈。
    当日,他走进那间病房时,只觉得有一道阳光照亮他的眼睛。
    一成不变的淡蓝色病房中站着那样一个女孩,映衬得整个病房鲜活了起来。
    那天,苏谨慧穿着一套暗粉色的平绒运动衫,外套长度仅及腰间,露出里面长长的白色棉质紧身t恤,扎着马尾巴,象个二十三四岁大学刚毕业的女生。
    白晰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黑影瞳瞳,似能看进人心里去。
    姜墨予一颗心猛跳了好几下,他快快转开眼睛,敛住心神,还好他戴着口罩,可以帮他挡住脸上的表情。
    呵,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她是谁?让他如此心动……
    后来,在办公室里,他看到她时不由得一阵开心,那一刻,他知道他很想见到她。
    那一日,他刚做完一台手术,前后将近五个小时,真是疲倦,可是看到她那张美丽的脸,他心中不由一振,呵,美丽的力量谁也不能忽视,如果每一次做完手术,可以看到这张脸,该是多大的安慰?
    她却开口:“我是程劲松的婶婶,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她是程劲松的婶婶?她是程劲松的婶婶!
    他的脑袋有刹那的空白,程劲松的叔叔?好象叫程少南,姜墨予略有印象,是因为程少南气质不错,一表人才,与苏谨慧也很相配,姜墨予心中突然有一股失落之意。
    那一日,她穿着黑色小圆领的短西装外套,细细黑白格的a字裙,长度及膝,黑色丝袜,黑色圆头平底鞋,长发松松地挽起来,看起来略为成熟。
    他退回红包时,她态度虽然略显尴尬,却应对得体,落落大方,他心中疑惑:她应该不止二十三四岁了吧?她到底多大了?
    无论多大,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姜墨予自嘲。
    姜墨予只知道她是小病患的婶婶,此外,再也一无所知。
    他本来也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此。
    苏谨慧知道的关于姜墨予的个人资料远比他知道她的多得多。
    并非她特意打听,而是完全被迫听到的。
    程劲松恢复良好,程家对姜墨予自然是感激万分,姜墨予退回那个两万元的红包更让程家对他的为人十分景仰,吴敏红在儿子日日好转之后,心情一放松下来,蓦然间发现姜医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十分英俊,于是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向实习医生和护士们打听起姜墨予的个人情况。
    苏谨慧心中不由得乐而开笑,人性真是有趣。
    吴敏红是饶有兴致地打听,那些护士们和实习医生是饶有兴致地说,言谈之间的兴奋度丝毫不亚于提问者,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她们嘴里,姜墨予简直完美无暇――高薪,单身未婚,历史清白,美国名牌大学博士,医术高明,生活相当自律,据去过他家的人汇报,此人家里整洁不已,且自己做得一手好菜,十分亲民,还请过同科的同事去他家里吃饭,父母亲人都早已定居国外,国内只有他一个人,是为了理想回国来的,你看你看,清却不高,平易近人。
    除了性取向有点扑溯迷离之外,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缺点了。如果他性取向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简直就是史上最佳老公人选了,因为他对任何美女几乎是目不斜视,如果他爱上谁一定是坚定不移。
    真真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写照,苏谨慧在肚子里笑得打跌,并且有点邪恶地想:如今对美女不屑一顾的,除了男同之外不作他想。
    及至和姜墨予在一起之后,说起这件事她还笑,呵呵,她曾经以为他性向有问题……姜墨予自然是狠狠地向她证明了他性向正常得不容置疑。
    说到他对美女不屑一顾时,姜墨予苦笑:也得我有时间啊,那么忙,哪有心情和空闲看?当然,他也并不是君子到真的连美女都不看的,他也看,比如说苏谨慧,他多看了不知多少眼。
    后来的苏谨慧确实也觉得姜墨予没有什么缺点,除了他工作太忙以外,他给她的爱,深厚而包容,让她甘之如饴。
    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却说来话长。
    苏谨慧在知道程少南出轨后,就一直不再与他过夫妻生活,借口是有病,有什么病呢?过敏呀,jy过敏外加byt过敏,够过敏的吧?不套不行,套了也不行,而且,还有医生证明,不由得人不信。
    苏谨慧给程少南看病历时曾对他说过:“你是自由的。”
    程少南问她:“什么自由?”
    “离婚或不离婚的自由。”苏谨慧语气平静,她的原则一向是敌不动,我不动,她想看看程少南做何反应。
    “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个离婚?”程少南皱眉。
    哦?是吗?你不可能为了这个离婚?那你会为了什么离婚?苏谨慧心里只觉得好笑,她略略低头,对程少南说:“如果不离婚,你也可以有别的自由……”
    程少南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苏谨慧的言下之意,他沉默了半晌道:“我不想有别的自由……”
    苏谨慧抬头看他,呵,他的目光多么诚恳,他的目光居然可以那么诚恳?!她在心中暗暗叹息:程少南,你连最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
    她低下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程少南却以为她心中难过,苏谨慧确实心中难过,但她不是为了什么过敏难过,而是为了他的谎言难过,如果她不是早早发现他和李茵在一起,他还想骗她到几时?
    程少南把她搂入怀中:“谨慧,我不会那么做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苏谨慧只觉得讽刺,过了一会儿,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怀抱,垂下眼睛对程少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程少南还在做努力:“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苏谨慧摇头:“是。”
    程少南疑惑:“为什么以前不会?”
    因为以前你没出轨呀,苏谨慧在心中嘲讽,但她嘴上说:“是不是你的体质或是我的体质出现了什么变化?也许是你的原因呢?我正想问你,你最近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程少南赶紧摇头,连他都疑惑,难道是因为他的问题?他和别人上床,以至于……不会吧?应该不可能吧?
    无论如何,苏谨慧成功地转移了程少南接着往下探究的意图。
    她说完拿了衣服去洗澡,原来,有些人撒起谎来眼睛可以一眨也不眨的,就象程少南,就象她自己。
    苏谨慧,你也学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了……是的,人要学坏是多么的容易,她跟着程少南学坏了,而且,毫无愧意。
    从小,外婆就教育苏谨慧: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你千万不要学会撒谎,特别是对你的亲人。
    亲人?程少南已经象个陌生人了……苏谨慧在雾气朦胧的浴室里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离婚,她会变得越来越虚伪,越来越不相信男人,越来越不相信婚姻,离婚,苏苏怎么办?
    苏谨慧不是没考虑过离婚,一旦真离了婚,她可没有想过要再结婚,因为婚姻对她不再有任何意义,她知道她不可能再爱上任何男人,也不可能再有信心和哪个男人过一辈子,连林一峰这样的男孩子她都没想过要和他结婚,基本上她早已绝了另行结婚之念。
    而离婚女人,特别是象她这样的女人,颇有姿色,又有个一官半职,门前的是非一定多,肯定会有一些八婆打着关心的旗号来探听她为什么离婚,然后从她失败的婚姻中得到快感,也肯定会有一些八婆打着给她介绍对象的旗号让她一会儿去见这个男人,一会儿去见那个男人,她若是不去,就是挑剔,就是不识抬举。
    然后,她要更加小心地和男上司、男下级、男同事等等一切男性动物保持距离,因为,离婚的她一定被打上更加容易犯男女关系错误的烙印,而这些男性动物中的有些人,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