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林瑟的脸出现在上方,松了一口气:「你睡了好久啊,别乱动,你身上多处骨折,还有些伤口........觉得哪里痛吗?饿不饿啊,想不想吃点东西?」
李斯白的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会,他喝了点林瑟餵的水,问:「什么时候了?」
「过去一夜了,现在快到中午了。」
李斯白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在医院里。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找回了记忆。他想到了过去一天一夜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及.......林致的死亡。
不禁悲从中来,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林瑟。捂住眼睛,眼泪止不住从指缝中滑落下来。
「斯白——」林瑟轻抚着他的背想安慰他,却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阿莱西奥呢?」
林瑟垂下了眼眸:「暂时被警方带走了,调查结束之后,他们会送到殡仪馆。」
李斯白还是想放声痛哭,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想去看看他,但是我又没脸面对他。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从来没有救过他,哪怕已经知道他不对劲了,我也.......」
他哽咽的声音让林瑟难受,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疏忽呢。他想起来林瑟曾经戏言:我要是小叔叔的孩子就好了。那何尝不是他在向自己求救,如果当时......如果一早就发现家里的问题,他一定会救他,全力以赴!
李斯白把脸埋在枕头中啜泣,渐渐哭出了声音.......
午饭时间,周斯墨提着饭菜来看医院看他。李斯白肿着一双眼睛,惨白一张脸。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电视上没日没夜循环说着这些事情,莫名让人觉得烦躁。
周斯墨在一旁感慨着:「这件事情就跟宇宙黑洞一样,把这个城市全部吞噬了。」
李斯白没吭声。
林瑟打完电话回来了,周斯墨起身告辞。他离开后,林瑟把电视关上了:「别看了,总是看这些,你都睡不好觉。」
他走过来帮着调整了靠背高度,李斯白靠着床头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来:「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我好想离开这里。林瑟,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贝内文托好不好?」
「好啊。」林瑟捏着他的手背,「一起走,带上林致。」
「真的?」
「当然了,反正.....都是要走的。」林瑟拨了拨他的头髮
李斯白总算是有了点笑容,林瑟伸手将他搂进怀里,两个人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众。
「咚咚——」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门口,「林瑟先生,我们有些需要你配合调查。」
李斯白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不解。林瑟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不安。他安抚着李斯白:「他们要问我点事,你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李斯白隐隐的不安,他看出来林瑟面上佯装轻松,眼神里却心事重重。他目送林瑟跟着警方离开,觉得周身寒冷。他躺下来,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
就这样他迷迷煳煳睡着了。睡梦中,他看到林瑟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他在大声唿唤林瑟的名字,可是他完全不予理会。他害怕极了,大哭起来。
「斯白,斯白——」
李斯白惊醒了!
林瑟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他眼前。
「林瑟?林瑟,我不想在这儿了,我们离开吧,现在就离开!」李斯白抓住他的衣袖,迫切地哀求着。
林瑟抱住他:「好......好好,你别怕,我们现在就走。」
医院外面已是黄昏,夕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林瑟靠过来给他繫上安全带:「我还有件事要做,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你先陪着我去,做完我们就走。」
「好。」
林瑟带着李斯白回到了林氏的大宅子。
林瑟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推开沉重的大门。这宅子早已经空了,没有亮灯,到处黑洞洞的,莫名让人有些害怕。
「你回来要做什么呀?」李斯白问
林瑟环视了一下四周:「自从被接回来之后,这个房子就让我窒息。林致也是如此,以前不太明白林致为什么宁愿露宿街头都不愿回来.......这个房子,像个食人怪兽,吞噬了一切活着的东西.......」
圣母像在夕阳余晖照耀下,一半的身体沐浴圣光,一半身体掩映在阴影中,像极了这个世界的善与恶。
林瑟走到草地上,站在圣母像下面。他抬头看着这尊圣母慈悲雕像,想伸手触摸,又放下了手:「我小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个圣母像。总觉得她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原因。现如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因为她一直背对着林氏的宅子,无视宅子里发生的苦难。」
他回头来,对李斯白笑:「我要烧了这里的一切。」
「啊?」
林瑟明显是早有准备。他从车库里面搬出来了好几罐油桶,拎着将这座宅子从阁楼到草地,上至下里到外,全部浇了一遍。李斯白本能有些害怕,但是他也没有阻拦。他看着林瑟点着了打火机,扔出去。
火势渐旺,蔓延到了屋顶上。林瑟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李斯白看到他的笑,忽然就懂了:林瑟必须要这么做。只有烧了这个梦魇,才能彻底割捨掉曾经怯懦无助不安的童年。
「林瑟......」